第三十五章 訂單
柳芽兒母女過來串門兒,芽兒娘圍着院子轉了好幾圈,羨慕說:“寶珠娘,你這院子和廂房蓋的真氣派,連茅房的弄得這麼講究,咋不把正房也翻蓋了吶?”
張氏笑道:“還不是銀錢不湊手?他爹和寶珠都一心想着先把院牆蓋起來,順帶着也收拾了廂房,我這也是聽了他們爺倆的。”
芽兒娘點頭:“這樣也對,你家人口少,這院牆蓋的高高的,住着也踏實。”
張氏陪着芽兒娘嘮家常,寶珠領着柳芽兒看新屋子,柳芽兒好奇問道:“寶珠姐,這還空着一間呢,這麼好的房子咋不搬進來住?”
“我喜歡挨着爹孃近一些,這房子留着將來翻蓋正房時候再搬過來。”
柳芽兒搖頭,“這麼好的房子閒着真是可惜了,要是我說什麼也要搬進來住個新鮮。”
寶珠打趣:“好啊,你來給我娘當閨女,這間房就留給你住。”
柳芽兒仰着小臉哼聲道:“我倒是想當你家的閨女呢,陳大叔跟張大嬸都緊着你一個疼,我都羨慕死了。”
寶珠被逗笑了,“你爹孃又不是不疼你,這不剛賺了錢就給你做新衣裳了?我還羨慕你有兩個哥哥呢。”
倆人說說笑笑一陣,芽兒娘來叫柳芽兒回家。因爲是廂房,新房子蓋好了也沒有暖房的講究,倒是村裏婆子媳婦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家串門的。
宋媳婦拉着張氏的手親熱的說:“嬸子你家這新房子閒着可是糟踐了,要不我給找個人賃出去?每個月也能有幾十文的進項。”
張氏有些動心,正要接話,寶珠忙攔住:“宋嫂子,這房子過陣子我們自家要用,不往外租。”
宋媳婦走後,寶珠無奈的看着張氏說:“娘,你想想當初我爹爲啥要蓋這院牆?”
張氏一臉的茫然,寶珠只得繼續說道:“我爹擔心門戶不嚴,這才蓋了高牆,咱們咋能自己開了大門,把外人往家裏引呢?”
張氏不解:“哪裏就是外人啦?你宋嫂子肯擔保介紹的也不會是啥歹人,再說了,一個月幾十文錢也能貼補下家用。”
寶珠扶額:“娘,人心隔肚皮,你咋就知道不是歹人?”
晚上陳老爹回來,寶珠告狀,陳老爹點頭道:“她娘,閨女想的周到,咱們現在也不差這幾個錢,家裏住進來外人,相處不好也是得罪人。”
張氏只得作罷,不再提這茬子事。
臘月初十這天,衛大蘭成親,柳芽兒拉着寶珠擠在人羣裏看熱鬧,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後面跟着大紅花轎。最前頭一匹高頭大馬,上面坐着新郎官。穿着大紅色的吉服,帶着插花禮帽,麪皮白淨,一雙桃花眼含春帶笑的四處亂溜。
寶珠疑惑問道:“芽兒,不是說沈家的兒子是個傻子麼?咋看着不像啊?”
柳芽兒笑着說:“寶珠姐,那個是大蘭婆家的侄子,下定的時候也是他過來代替的。”
鼓樂聲,熱熱鬧鬧的人羣,寶珠擡眼看見一襲寶藍色大裘閃過,心念一動,想到家裏還剩下的兩罈子二鍋頭,於是連忙追了過去。
牛欄山上已是萬物蕭瑟,周仕顯停住腳步回頭:“陳家姑娘,上次多謝你搭救。”
寶珠也站定,不好意思笑道:“我哪裏有搭救你,只不過是喊了兩嗓子罷了。”
周仕顯輕笑:“也多虧你那兩嗓子,要不然我在坑裏躺上一夜,他們也尋不到。”
寶珠有些尷尬:“那啥...你都好了吧?”
周仕顯點頭:“嗯,當晚只不過是被雨水澆了發燒而已,早就痊癒,我聽說你去鎮上賣酒了?”
寶珠詫異:“你怎麼知道?”
周仕顯並沒回答,又問:“你有沒有想過酒樓爲什麼不收你的酒呢?”
寶珠皺眉搖搖頭,馬上又說:“不過我家的酒肯定是沒問題的,周老爺也喝過的不是?而且鎮上的掌櫃的也說是好酒,只是...只是我也想不出來爲什麼他們不肯寄賣。”
周仕顯繼續往山坳裏走,寶珠連忙跟上。周仕顯回頭道:“你釀那五十斤酒用了多長時間?”
寶珠一愣,忙說:“二十幾天吧,怎麼了?”
“那些不過是酒樓一天的銷量,如果跟你定十天的貨,難道你要準備半年?”
寶珠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就明白了,驚喜的問:“你是說只要我夠規模,能保證供貨量,他們就會選我的酒?”
周仕顯問:“那你能保證麼?”
寶珠怔了下,咬着嘴脣說道:“現在...現在還不能,我不夠錢開酒坊。”
周仕顯沉思片刻後說:“這個不難,我跟慶源樓的魏掌櫃說,讓他先付你定錢。”
寶珠不可置信:“你說的是真的?可是就算是有錢,我家沒男丁,村裏也不會再給宅地了,酒坊要蓋在哪裏?”
周仕顯環顧下四周,指着山腳下問道:“你看那裏如何?既是村口又是上山的路口,還可以引山泉下山,我把這塊地轉賣給你。”
寶珠愣愣的看着周仕顯,好半天才怯怯的說:“你....爲什麼要幫我?”
周仕顯笑的無可奈何:“我幫你?我只是想幫這好酒出頭罷了。”
臘月二十三,陳老爹和寶珠又去了鎮上的慶源樓,一見面才知道,魏掌櫃就是上次招待他們的那位。當下寒暄一番,魏掌櫃拿出契約,寶珠仔細看過,上面只寫了酒樓所要的酒水數量以及價錢,並且提前支付貨款的一半銀兩,卻沒寫交貨的期限。
不得不說這份契約實在是太寬厚了,與其說是收酒的訂單,倒不如說是借錢的收據。寶珠痛快的按下手印。
回村兒的馬車上,寶珠暗自盤算着將來的計劃,一臉的興奮雀躍。陳老爹神情有些緊張,壓低了聲音問寶珠:“珠兒,那魏掌櫃給了那麼多銀子,這得要多少酒啊,你心裏有底不?這萬一要是釀不出來,咱們....”
訂單簽了二百斤破擄和三百斤二鍋頭,魏掌櫃也沒壓價錢,就按照上回的價錢寫在契約上,又當面拿了貨款的一半銀兩交給寶珠。陳老爹把一百五十多兩銀子揣在懷裏,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寶珠示意爹放心,到家再說。
到了家,陳老爹一進院兒就轉身上了門閂,揹着褡褳進了堂屋,張氏過來問:“這大白天的你拴門做啥啊?”
寶珠也進了堂屋,反手關上屋門,笑眯眯的看着張氏。陳老爹將褡褳打開倒在炕上,十幾個圓滾滾的銀元寶咕嚕嚕的落在炕上,十兩一個的雪花銀,亮的耀眼。
張氏瞪大眼睛:“這....這就是酒樓給的定錢?還真的談成了?”
寶珠笑道:“娘,沒錯,就是定錢,這筆生意做完了以後還會有,明年咱家這三間正房也能翻蓋啦。”
張氏還是不放心,拉住寶珠的胳膊說:“珠兒,我這心裏咋就覺得這麼不踏實呢?這要是萬一...這光是利錢咱們也賠不起啊。”
陳老爹也看着寶珠,顯然是跟張氏一樣的擔憂,寶珠只得耐心安撫:“爹,娘,咱們家的酒好,一般的酒坊都釀不出來,周少爺就是看中了才願意給咱們推薦的,人家魏掌櫃給咱們付了這麼多定錢都不擔心,咱們拿錢的有啥好不放心的呢?”
張氏和陳老爹雖然不再過問,但一臉的憂心忡忡,整個新年,只有寶珠整天都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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