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勸慰
剛到村口,陳老爹和張氏早就候在大樹下,見寶珠從劉老二的騾車上下來忙迎過去。張氏拉住寶珠胳膊問:“不是說魏掌櫃的談完事兒就把你送回來麼?怎麼自己坐車回來啦?喫過中午飯沒?”
寶珠還沒回答,陳老爹在旁搭腔:“你就不能讓孩子回家先歇息了再問?現在問那些有的沒的幹啥?趕緊回家喫飯!”
寶珠笑笑,乖乖的跟着爹孃回家。
喫過晚飯,張氏打了水讓寶珠洗漱,一家人坐在堂屋,寶珠想了又想,還是開口說道:“爹,娘,咱家的酒坊....自從咱們的酒一上市,鎮上的大酒坊也燒出來跟咱們一樣的酒,所以....”
陳老爹嘆氣道:“珠兒,上回你從鎮上一回來就生病也是爲了這事兒?
寶珠突然想哭,“爹...咱們的酒賣不出去了呀。”
張氏一把抱住寶珠,哭道:“你這傻丫頭,多大點兒事啊,你就病成那樣嚇唬爹孃?跟你比起來,酒坊生意的又算得了啥啊!”
寶珠再也忍不住,抱住張氏痛哭,以前娘任人唯親好賴不分時候,自己都是暴怒埋怨,可是自己這次也認錯了人,娘卻只有安慰,沒有半分斥責。寶珠越想越後悔,哭得喘不上氣來。
陳老爹說道:“行啦行啦,她娘,你就別哭啦,珠兒剛好,禁不住這麼掉眼淚。”
張氏連忙強忍着止住淚,又安撫寶珠,好不容易娘倆才止住哭聲。
寶珠抽泣着問:“爹,以後酒坊沒生意了咱們可咋辦?”
陳老爹大笑:“你這丫頭真是病糊塗了,啥咋辦?該咋辦就咋辦!以前咱家都過得好好的,這突然多了一座大宅子,又多了那麼些銀子,反而就過不下去啦?”
張氏也破涕爲笑,“你這孩子,平時裝的跟個大人似得,說到底還是小孩兒脾氣,先不說那酒坊,就是手頭這些銀子,翻蓋房子再給你置辦嫁妝,兩件大事啥都夠啦,你還操心個啥?生意不能做,那就扔着唄,誰稀罕!”
寶珠愕然,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直到張氏也和衣躺在牀上,拍着寶珠哄了又哄,勸了又勸,才昏昏睡去。
一連幾日寶珠都在家跟着張氏幹家務活兒,臉上歡歡喜喜的樣子似乎是放下了心事,卸下了包袱人也輕鬆了。只是晚上回到自己房間纔會揉着笑僵的臉一籌莫展。
虧得自己還是現代人,各種產權官司商標搶注的新聞也沒少看,重活一世居然疏忽掉這麼嚴重的問題。自己一番辛苦倒是白便宜了周仕顯。可是就算當初想到了又能怎樣?沒有雄厚的財力和官場靠山很難拿到酒坊的經營權,自家的酒更是一罈也賣不出去。
如今手裏雖然有了週記分號這個合法的經營權,但是鎮上大部分酒水生意早就被周家壟斷,就算是周仕顯不干涉,自己的酒恐怕也很難賣出去。
如果是從此低頭當自己是周家分號,從周仕顯手裏接來訂單做,那辛苦釀的酒還沒出門就被抽走大半利潤,自己會甘心麼?當然不會!
可是以後怎麼辦?雖然自家爹孃寬心知足,剩下的銀錢也夠暫時改善生活,還有柳家吶,柳家兄弟滿心歡喜的盼着工錢,難道自己擺足架子只發了一次就宣告關張大吉?
轉天寶珠雙眼烏黑的出來喫早飯,張氏看的直搖頭:“珠兒,都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聽孃的話,放寬了心,別總想那些沒用的。”
寶珠忙說:“知道了娘,我沒多想,只是暑氣太熱,晚上沒睡好。”
張氏扭頭跟陳老爹說:“他爹,現在也該籌劃下啥時候把房子翻蓋起來了,這冬冷夏熱的,住到啥時候到頭啊。”
陳家得了銀子,頭一個想法就是翻蓋房子,當時想着還有訂單,怕是這邊蓋着房子那邊酒坊也忙起來,兩廂撞一塊兒去,現在也沒這個顧慮了,蓋房子自然就提上日程。
陳老爹喝光了玉米粥放下碗說道:“眼下到了麥收時候,房班子裏種了麥子的人家也有,恐怕人不齊,再等等,老房子地基是現成的,也不用石料,置辦齊木料青磚下個月就能開工,秋收前也能蓋好了。”
張氏又問:“那要不要先把料備齊?年前蓋酒坊時候周少爺介紹的西河村那家....”
“咳咳.....”
見寶珠被粥嗆到,張氏忙過來給她拍背。
陳老爹琢磨了會兒說:“還是去西河村買吧,上次人家看着情面只賣了本錢,這回咱們還要用料,沒的說就繞過去讓別家把錢賺了的,咱們也不提周家,該是啥價就啥價。”
寶珠無奈,這兩家石料坊和磚窯之前肯低價賣給自家料,雖然是因爲周家,誰知道他們之間又是什麼利益關係?自家爹是厚道人,覺得承了人情就要還,寶珠也沒理由勸阻。
剛收拾了碗筷,柳芽兒過來了,跟張氏和陳老爹打過招呼,就拉着寶珠躲屋裏說悄悄話。
“寶珠姐你不知道,上次可嚇壞我了,幸虧周安肯替咱們瞞着沒說漏,要是讓陳大叔和張嬸子知道我幫着你騙他們,我可是沒臉再來你家了。”
寶珠勉強笑笑,“多大點兒事啊,看把你嚇得。”
“寶珠姐,那天周安說的鎮上什麼掌櫃的尋你,是咱們又要開工了麼?”
寶珠吞了一口唾沫,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似得,好一會兒才說:“芽兒...鎮上的酒樓暫時不要貨了,咱們..還要多等一陣子才能開工,正好今兒你在,待會兒把你大哥二哥的工錢給捎回去。”
“哎!”柳芽兒聽到又要發工錢便高高興興的應了聲,也沒接着追問。
這月的工錢也好算,柳家兄弟都是隻上了六天工,寶珠取了一百八十個大錢交給柳芽兒,囑咐她一定親手交到兩兄弟手裏。
“大哥的也就算了,二哥的絕對不能再給他了,直接放到我爹孃手裏纔行。”
寶珠問咋回事,柳芽兒撇着嘴把柳二好一通的埋怨。
原來上回發了工錢,柳大回家就原封不動的給了爹孃,喫晚飯時候沒見着柳二,一家人早就習慣他沒事瞎逛,也沒在意,半夜裏柳二進了家門倒頭就睡,轉天一早還是不見人影,又到了大半夜的纔回家。
這回柳大叔和芽兒娘可沒睡,點了燈守在屋裏專門等他,一見着柳二就找他要工錢,柳二先是嬉皮笑臉的打馬虎眼,被逼急了就梗着脖子說錢都花了。氣的柳大叔抄了掃帚就要打,“你個敗家王八犢子,一百八十個大錢你這兩天就都花光了?是賭錢啦還是喝花酒啦?不說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柳二跳着腳的東躲西閃,柳大叔愈發的生氣,滿院子追着打。直到柳大聽見了動靜起牀,才把自家爹攔住。柳二是厚着臉皮死活不說錢都花哪兒了,柳大叔也沒了法子,這陣子始終都沒給他好臉兒。
芽兒娘倒是相信自家兒子不會有惡習,好聲哄勸着,結果柳二就是不說,急的芽兒娘也沒了辦法。
聽着柳芽兒說完,寶珠突然就想到了去年秋天菜架子下的一幕,那個穿杏紅色衫子的身影,莫非....柳二這錢是花給相好的姑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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