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功虧
愣神的功夫,那人猛的撲過去,一爪子拍掉衛大寶手裏的油紙包,摁在地上就啃咬起來。
刁氏這纔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一時間老淚縱橫,“守業啊,你受苦啦,怎麼好好的就把人折磨成這樣啊,守業啊!”
衛大寶剛纔被嚇了一跳,這會兒躲的遠遠地,張氏想往跟前湊,被寶珠緊緊拽住。
衛守業在牢裏餓了好些天,開始是四個人搶,他只有捱打的份兒,過了幾天,獄裏的牢頭兒帶走了兩個人,衛守業重新抖擻了精神,每天像獵狗一樣警醒的蹲在地上,等着那半塊搜掉的饅頭扔進來就撲上去廝打,饒是拼了命,兩三回也才搶贏一次。
現在他哪還看得見親孃跟兒子,眼裏只剩下香噴噴的蔥油大餅,兩隻手抓着不停往嘴裏塞,四斤大餅不一會兒就去了小半。
刁氏一旁勸道:“守業啊,別喫啦,都是你的,咱們先回家啊,回去慢慢喫。”
衛守業理都不理,頭也不擡的繼續使勁的往嘴裏塞,眼看着胃腹越撐越大,圓球似得從破爛衣服裏鼓了出來。
刁氏終於發現不對勁兒了,上前就要拿走大餅,衛守業瘋了似地呲着牙怒視,胳膊一掄就把刁氏甩在了地上。
張氏忙過去攙扶,被倒在地上的刁氏一把推開,喘着氣急道:“別管我,月娥快.........快去攔住守業!”
寶珠按住張氏衝旁邊大喊:“衛大寶,你幹什麼喫的!還不趕緊的抓住你爹?沒看見他瘋了要喫人呀!”
衛大寶嚇得一縮脖子,不但沒上前,還往後又退了幾步。
“月娥,快啊!...他這是魔怔啦,會撐死的!快去把大餅奪下來!”刁氏推搡着張氏,急的哭喊起來。
衛守業赤紅的眼珠子一邊警惕的瞪着衆人,一邊不停的把大餅往嘴裏塞,那神情令人不寒而慄。
此時的張氏也顧不上害怕了,心一橫就站起來,拉着寶珠吩咐道:“珠兒,我去按住他胳膊,你把大餅拿走,要快着...”
寶珠冷着臉站在那兒沒動:“娘,他那個樣子像是得了瘋犬病,萬一被咬到抓着可是會傳染人的。”
張氏小聲埋怨:“別瞎說,你在這兒等着,娘過去拉住他。”
“不許去!娘,你要是傷到了還不是我照顧你?”寶珠緊緊拽住張氏的胳膊不讓她過去,張氏掙扎不開急的直跺腳。
刁氏早就扯開了嗓子嚎起來,邊哭邊急着向四周求救,正好趕上集日,大街上人越聚愈多,聽見動靜都圍攏過來,擠做一圈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幫忙。
寶珠平靜的看着衛守業越來越大的肚子,心裏擂鼓般嘭嘭嘭的響個不停,快了,就快了…………
“都讓開!”
人羣突然一陣騷亂,擠進來兩個人,前面的人走近了衝着衛守業後脖子就是一掌,衛守業眼睛一翻就暈倒在地上。
寶珠像是忽然泄了氣的皮球,從天上一下子掉下來,咬牙瞪着來人,心裏狂罵。
“周安,摘掉他下顎,催吐!”
周仕顯劈完了人就退在一旁,周安上前扶起衛守業,摘掉他下顎,手指伸進去摳唆。
衛守業昏迷中條件反射,伏在地上大口的嘔吐,眼看着鼓脹的肚子又慢慢癟了下去。
難道這就是天意麼?陳老爹臨終前也是周仕顯找來的大夫,迴天無術。今天眼看着衛守業就要撐死,他卻轉危爲安。老天究竟有沒有長眼睛?寶珠掩了鼻子退後幾步瞄着周仕顯,眼神裏的怒氣能射出刀子。
周仕顯恍然未知,指使周安料理完衛守業,又擡上了周家的馬車。
刁氏感激不盡:“周少爺,這次多虧了您,我老婆子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說着就要下跪,周仕顯連忙閃身躲避,命周安駕了車送幾人回去,刁氏衛大寶先後上了車,張氏也想跟上去,回頭又看看寶珠。
“娘,你去吧,我還要採買些東西,晚點兒搭劉二叔的車回去。”寶珠有氣無力的說。
張氏點頭,匆匆跟上週家的馬車鑽進去。
寶珠站在原地嘲諷道:“周少爺,你好像也很閒啊?”
周仕顯道:“你到底還是想明白了,撤了狀子是好事。不過人剛從牢裏出來不能暴食,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脾胃,幸好剛纔已經將他腹中食物吐盡,回家多調理的話,過陣子就能恢復了,你不用擔心。”
寶珠朝天翻了個白眼,這誤會.....話也不能挑明,有氣沒處撒。當即也不和他多說,轉身就走,周仕顯趨步跟上,“去慶源樓吧,我有事問你。”
寶珠停下:“什麼事?在這兒說吧,要不就明天你來酒坊找我,我還有事要去辦。”
周仕顯似乎沒聽見,自顧自的轉身奔慶源樓方向走去。
寶珠心裏憋着氣,本來不打算搭理周仕顯,但是又想到他和霍正東整天一起商議軍營事務,既是同僚又是親戚,鬧僵了以後見面也難堪,何況自己生氣的理由也不能說出來,猶豫了下,便舉步跟了上去。
慶源樓一切如舊,還是上次的雅間,一應陳設都是原樣,連之前撞碎的屏風都修補的完好如初。
寶珠看到屏風又記起當時自己氣急胡亂喊非禮的那樁事,不禁有些尷尬,臉色微紅,忙轉過身去遮掩。
店夥計端上茶水點心,默默退下,掩上了門。
寶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潤喉,茶湯清香馥郁,只這一口下去,頓時覺得五臟六腑都熨平了,渾身也舒坦下來,似乎是連怒火惱火羞憤都澆滅了不少。
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自打頭一回在慶源樓喝到明前的龍井已經小半年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就這麼擺出來隨意招待客人。
寶珠原來並不曉得喝個茶還有這麼多講究,這幾日霍正東不僅自己去酒坊,零零碎碎的東西也帶去不少,紫砂茶壺大紅袍,紅泥風爐銅壺煮水,青花茶盞斟上的就是這明前龍井。
見寶珠愛喝,霍正東就細細講述龍井的來歷。一聽說古井邊上只十八顆茶樹,清明日出前少女採摘,有價無市,寶珠更覺珍貴,抓了一把放進粗瓷大碗濃濃的沏上,咕咚咚一氣喝盡,放下碗大讚好茶,懊惱的霍正東瞪直了眼睛高呼牛嚼牡丹。
寶珠放下手裏的細瓷茶盞,擡頭看向對面的周仕顯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周仕顯正襟而坐,盯着寶珠看了一會兒纔開口:“正東....是我表兄。”
寶珠不明所以:“這個我知道啊。”
周仕顯微微皺下眉,“霍府是我外家,雖稱不上什麼鐘鳴鼎食,但也是世家望族,外祖父在京都任職兵部尚書,至今尚未榮退。我舅父....也就是正東的父親,現在已是兵部侍郎。”
寶珠咋舌,早就料到周仕顯的親戚非富即貴,沒想到竟是如此顯赫,可是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寶珠一臉的疑惑不解。
周仕顯繼續道:“禮部催侍郎的嫡長女和正東早有婚約,兩家門當戶對,此次練兵回去,正東督軍有功,再有未來岳家相助,無論如何都會大有前程。”
升官發財娶媳婦,霍正東真是好運,可寶珠還是不明所以,周仕顯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麼?怎麼聽起來像是在警告?難道
寶珠重重的放下茶杯,盯住周仕顯,“周少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承認,開飯莊邀霍公子入股是存了借勢的心思,但僅是開飯莊而已,你不需要擔心我再去走霍家的門路弄酒坊執照,我不會和你搶生意的,你也不必拐彎抹角的警示我了!”
周仕顯微怔了下,稍瞬就放鬆了神色,嘴角綻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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