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他們在喫土
怎麼辦?怎麼辦?
柳如是眉目一素,伸手拔下頭上髮簪,一頭秀髮當即散落,看着更是清麗可人。
朱能不可控制得嚥了口口水,看着她這番動作,不屑道:“怎麼,就憑你,還想動手?”
柳如是拔下發簪後,卻是將簪子抵住了自己脖子,“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自盡,你也別想得逞!”
“嘿嘿,”朱能完全不爲所動,朝柳如是繼續走去,“這麼剛烈啊,不過,本千戶不忌諱,你刺,趕緊刺!”
柳如是被朱能的話驚住了,而就在這時,朱能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柳如是的手腕,將她髮簪奪下掰斷,朝外扔去。
“小娘皮,也不看看老子是誰,老子讓你剛烈!”朱能說着,一把將柳如是外衣扯去。
“不要,救命,救命,來人吶...”柳如是瘋狂得掙扎,可當裏衣也被扯開之際,心中卻也慢慢絕望起來。
“畜生,畜生,畜生!”
“誰在裏面?”
外面突然傳來聲音,柳如是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張口就要呼救。
朱能一把將柳如是的嘴巴捂住,朝外說道:“吳指揮,是我,我辦點事,很快就好!”
來人是錦衣衛指揮僉事吳放,素來知道朱能是什麼德行,聞言卻是怒喝道:“趕緊滾出來,以前不管你,今天是什麼日子?由得你在詔獄亂來,陛下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出宮,還不趕緊滾出來!”
朱能回頭看了一眼柳如是,她豔麗的臉龐勾得他邁不動步,皮膚像瓷器一樣,就是在這詔獄裏面也閃亮亮的。
唉,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辦了她!
不過沒關係,今日不行,那就改日!
“是,卑職這就來!”朱能戀戀不捨得起身,將牢房門鎖了,臨走前淫笑着朝柳如是道:“小娘子,等本千戶回來!”
柳如是臉龐上滿是淚水,可此時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莫名其妙被抓來了詔獄,還被這人
錦衣衛的話,果然都不可信,都是畜生!
柳如是將身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靠着牆將腦袋埋在了雙膝之中。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未時不到,從宮中出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朱由檢換了一身常服,身旁坐着努力壓制興奮之意的朱慈烺。
馬車輕便,車簾隨着車行而飄動,朱慈烺眼睛盯着車簾縫隙,想看清外面市井模樣。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朱由檢覺得這小孩也真是,明明想看,偏生不敢掀了去看。
朱慈烺面上一喜,復又坐端正了說道:“太傅說,君子當端方!”
端你個頭啊!
“誰教你的?”朱由檢想着,把好好一個孩子教成了一個老頭,要是測一下心理年齡,恐怕年紀比自己都要大。
“方侍講!”朱慈烺老老實實回道。
“方逢年啊!”朱由檢撇了撇嘴,他自己也不是個什麼端方的君子,也好意思教太子要端方。
不過也是,很多人啊,都是嚴以律人寬以律己的,什麼事到了自己頭上,都會拿出一套藉口來。
不過,朱由檢自然不會在朱慈烺面前說這些,他要端方,那就讓他端着,反正難受的又不是自個兒。
馬車小桌上放着一盤糕點,朱由檢有些餓,撿了一塊慢慢吃了,見朱慈烺眼睛看着,卻沒伸手拿,不有笑着搖了搖頭,取了一塊塞在他手裏,“想喫就喫,光看着能飽啊!”
朱慈烺不好意思得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糕點卻是不喫,朱由檢搞不明白這孩子,索性不管。
“陛下,直接出城嗎?”馬車外,駱養性的聲音傳來。
“出城!”
馬車徑直朝城外行去,經過正陽門到了外城,又行了一段,人煙逐漸稀少,馬車拐了個彎,到了廣寧門下。
“陛下,到了!”
王承恩掀開車簾,朝裏面的人伸出手去,朱由檢照例不要他扶,自己下了馬車。
朱慈烺還算給面子,搭着王承恩的胳膊下了車,也總算讓心靈受傷的王承恩找回了一些慰籍。
一行人打扮的足夠低調,但身邊前呼後擁着十來個人,也足夠能引起流民的注意。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暮色瀟瀟,所見一片貧瘠。
朱慈烺本是雀躍的心,在看到眼前景象時,當即冷了下來,呆立着站在原地。
“走,你不是想看看他們喫的什麼嗎?去瞧瞧吧!”朱由檢說着,率先邁步朝前走去。
幾個貼身的錦衣衛當即跟上,將蠢蠢欲動,想要上前要食的流民隔絕在外。
朝廷賑濟流民,一日也不過一碗薄粥,只能讓他們得以活着罷了,可要喫飽,卻是萬萬不能。
再加上天氣越來越冷,所以朱由檢纔想着要儘快解決流民安置的問題,不然,到時這城外定然橫屍遍野,又說不定,會出現人相食的事來。
朱慈烺跟在朱由檢身後,眼睛中滿是疑惑,這些人爲什麼會這麼瘦,他們臉頰凹陷,只一雙眼睛迷茫得看着他們。
有的人衣不蔽體,身體如同骷髏。
他們席地而坐,茫然得朝嘴裏塞着什麼,朱慈烺好奇之下走近了幾步,纔看到他們是在朝嘴裏塞土。
“他們...他們在喫土!”朱慈烺驚呼一聲。
“因爲草根、樹皮都被喫完了,剩下的,只有土了!”
朱由檢也是頭一次看到這副景象,說不震撼是假的。
史書上的記載永遠是“某某年,某地大災,多少百姓亡”。
可是身臨其境,才知道這些數字背後,是多少的無奈和心酸。
時代的微塵,落在一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啊!
“給點喫的吧,貴人行行好,給點喫的吧!”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懷抱着一個嬰兒,朝路過的朱由檢他們一行人求道。
女人衣裳破爛,僅是避體,露出的地方呈現青黑色,冷風吹來,她抱緊了懷中嬰兒,止不住得顫抖。
可是瞧那孩子,眼睛閉着,臉上已是起了黑色的屍斑,不知死去多時,可被她牢牢抱在懷中,並未撒手。
可看她另一隻手中,一根短短的鐵棒被她緊緊抓着,棒子頂端好似有紅色血跡,而離她不遠幾個人,虎視眈眈得盯着她懷中。
朱由檢瞬間明白了這一切,他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給你!快給你孩子喫吧!”
而就在這時,朱慈烺卻是將從馬車上帶下來的那塊糕點遞給了女人,他不知道女人懷中的嬰兒已經死去,更不知道有人覬覦着這個死去的嬰兒。
“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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