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親自賠罪
面前坐着一箇中年人,穿着朝鮮服侍,應當就是樸成信了,他手中捧着茶盞,一眼都沒瞧堂中站着的李若璉。
李若璉將賠禮放在一旁桌上,笑着躬身道:“樸大人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同小人們一般見識!”
樸成信斜了一眼,仍舊沒有理會。
李若璉是獨自來的,此時大堂中除了他和樸成信,還有衆多小廝僕役,他掃了一眼,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樸大人,我這次除了來賠罪,還有一件買賣想同大人談。”
聽到這句話,樸成信才撩了撩眼皮,看向李若璉。
“樸大人,聽聞這次,您是從江南孫氏米行買了糧食?”
“喲,消息夠靈通的呀,”樸成信聞言,嗤笑一聲道:“是又怎麼樣?”
“我既然能知道這個消息,大明朝廷定然也能查清楚,樸大人,難道您和大清,是做一錘子買賣不成?”
樸成信皺了皺眉頭,眼中露出疑惑,“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一錘子買賣?”
李若璉笑了笑,說道:“不知你可否聽聞,在下從前是大明錦衣衛!”
樸成信還真不知道這事,他只知道明國來的這商人也有些門路,之前倒也提供了不少糧食來,這次是因爲半道出了意外,車克這才通過姜氏聯繫了自己,讓自己想辦法。
原來竟然是錦衣衛?
大明的錦衣衛可是厲害的很!
不過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想要威脅自己一番?
李若璉見樸成信臉上神色逐漸不安惶恐,忙笑着解釋道:“樸大人稍安勿躁,在下告知此事,不是爲了恫嚇,只是想告訴你,依照錦衣衛的做事原則,既然知曉朝鮮和大清合作,接下來必然會緊盯着這些個商行,你也知道,錦衣衛無孔不入,有了這一次,您再想從江南買糧賣入大清,怕是再也不能了!”
樸成信知曉錦衣衛的威名,但大明朝廷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卻瞭解得不深,聽了李若璉這番話,倒也沒有懷疑,適才的輕慢之色也消散了去。
“那你剛纔說,要和我做買賣,是什麼買賣?”樸成信問道。
李若璉剛要回答,卻突然聽見一陣輕微的聲音,好似是誰晃動了珠簾,又好似是釵鬟碰撞的聲音。
李若璉四下一看,見樸成信坐着的椅子後立了一個屏風,屏風是厚實的布料所織,映照不出後面有沒有人。
可在那屏風下,卻是露出了一雙穿着繡鞋的腳。
李若璉心中有數,裝作沒有發現的模樣“嘿嘿”一笑,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道:“大人,雖然在客館,可到底是大清的地方,這......”
說完,李若璉朝着周圍掃了一眼,樸成信當即領悟,咳了一聲,吩咐着堂中伺候的都下去。
如此,堂中只剩了他們二人,加上屏風後的那個,當是三人。
“好了,你可以說了吧!”
李若璉點了點,不經意的目光掠過屏風,開口道:“在下曾聽聞,你們國主有個寵姬是爲趙氏?”
樸成信眉頭一皺,不耐道:“這和你說的買賣有關係?”
李若璉點了點頭,“自然有,在下若騙你,隨你如何處置!”
“對,是有,怎麼了?”
“聽聞趙氏和昭顯世子素有恩怨,經常在國主面前進獻讒言,而她自己,好像也生了一個兒子......”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樸大人,難道您好不明白在下的意思?”李若璉笑了一聲,“自古繼承王位之路上就鋪滿了屍體和鮮血,世子夫婦困在盛京,多年不見,本就和國主親緣單薄,若是世子不再是世子,世子妃自然也不再是世子妃,您這地位,想必也不會如今日般風光,這買賣,也不會如此順風順水,是不是?”
“大膽!”樸成信當即一拍桌案,眼神卻是小心得瞄到了屏風後,“你這是挑撥世子和國主之間的關係,雖然...雖然你不是朝鮮人,但我若是想要處置你,也是易如反掌。”
樸成信作爲朝鮮煊赫之人,雖然姜氏同自己沾親帶故,但畢竟在盛京做人質,他這麼久以來,又如何會不給自己找個靠山?
就算世子夫妻一直留在盛京,世子無法回國繼承王位,也不妨礙他照舊可以賺大把的銀子。
況且,眼下看來,姜氏留在盛京纔好呢,留下了,就能做中間人,讓他和大清做買賣,可若是他們回國了,自己也就斷了這條線。
是以,他對李若璉的這番話避之不及,生怕被姜氏聽明白了,對自己有什麼想法。
“樸大人,這怎麼是挑撥呢,您同世子妃可是表親,在下着實是爲您考慮啊......”李若璉苦着臉道:“我還知道了一些消息,世子妃長子在朝鮮,可是受盡了冷眼,而鳳林大君李淏卻是頗爲得寵,還有,莊烈王后爲世子妃說了幾句話,也被叱責,差一點就移宮了吧!”
“這...這...你怎麼...”樸成信剛一開口,似乎想起屏風後還有人,忙又住了口道:“一派胡言,世子妃長子是嫡長孫,怎麼會受盡冷眼,你一個明人,從哪得來的消息。”
“樸大人,您——”
“滾滾滾,”樸成信再也不想聽他的胡言亂語,朝他揮手道:“這次事就這麼算了,你走吧,再胡言亂語,當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李若璉看了一眼屏風,見那雙腳已經消失,便也不再多言,可惜得嘆了一聲,朝着樸成信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客館。
樸成信見人離開,才一抹額頭上的汗珠,李若璉說的這些,的確是事實,姜氏長子不受國主待見,很多人說,國主說不定會將世子之位傳與鳳林大君。
唉,這是可不敢讓姜氏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還怎麼安心待在盛京,大清定然要找理由,更換人質了吧!
他皺着眉頭,突然後悔搬來客館住,本想着要勸姜氏出面同大清朝廷說貿易之事,卻不想出了這一檔子事。
他坐在堂中,思考對策,想着若姜氏遣人來找他,他該如何解釋纔好,可他等了半個時辰,卻也沒見着姜氏來找他的人。
這邊,李若璉出了客館之後,就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他。
李若璉只當沒有發現,慢慢走回了自己住處,在自己房裏用了飯之後,同手下說着“累”,早早就歇息了去。
他吹熄了燭火,躺在牀上靜靜得等待着。
他心中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等來自己要的結果,若今日這番話沒用,那便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
半夜時分,終於窗子“咔噠”一聲,繼而一個紙團倏地扔了進來。
李若璉忙起身,走到窗邊時只看見了一個快步離開的身影,他又迴轉,在地上找到了扔進來的紙團,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用工整的楷書寫着“明日三更客館”這幾個字。
李若璉心中大石終於落下,取了火摺子將紙團燃盡,這才重新躺在牀上,這次是真正放心,沉沉睡了過去。
李若璉同樸成信說的那些事,絕大部分是真的,是朱由檢命人傳給李若璉的。
而歷史上這個姜氏,也的確是不被喜愛,在世子夫妻回到朝鮮不久,世子就意外死了。
當然,到底是不是意外,各人心裏都有數。
在世子死了之後,新任世子沒有從姜氏的兒子中間選,李倧偏向鳳林大君的兒子,由此想要賜死姜氏。
這番舉動,雖然遭受到朝臣的反對,但到底拗不過李倧,最後姜氏被放還孃家,在孃家被賜死。
朱由檢不相信,作爲當事人的姜氏,會不知道自己這番處境,而只要李若璉說出這些事,必然能挑動她敏感的神經。
再說,姜氏長子自生下後就母子分離,試問哪個母親會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呢?
但要說李倧現在就想要廢世子,當然也不可能,若不是趙氏從中挑撥,他壓根就沒有動過這念頭。
所以,當世子信物輾轉到了自己手上時,朱由檢一點也不驚訝。
幾日後,姜曰廣帶着信物,從京師出發,悄悄去往朝鮮漢陽。
朱由檢這幾日很是高興,一方面是滿意李若璉的辦事能力,若他不是去瀋陽做臥底的話,朱由檢甚至想要昭告天下,表彰李若璉的功績。
另一方面,後宮傳來喜訊,楊慧妃有孕,朱由檢又要添一個自己的子嗣,臉上天天掛着笑容,喫喝用的更是如流水一般送進永壽宮中。
最後還是柳如是自己朝朱由檢請求,說他如此太過,勸他不要再送東西纔算罷休。
但後宮衆人,到底也對皇帝寵愛楊慧妃一事而有了更深切的體會。
朱由檢高興,有人卻不想他這麼高興,總要跳出來給他添添堵。
比如左良玉,突然上了一道摺子給朱由檢,說知道革左五營藏在哪裏,請求皇帝下旨,讓自己帶兵前去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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