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又見丹殊
天陰風冷。
靜靈翻身下了大黃後背,放眼望去,鬼影曈曈。
風捲起她的黑髮,吹到腦後,旁邊大黃低吼一聲,四面八方亮起不少幽幽鬼火。
躊躇了一會兒,那些鬼火朝陰影外走出,暴露在月光下。
是各個族人的寵獸。
相比前段時間,這些寵獸數量確實少了一部分。
靜靈緩緩籲出口氣,蹲下身,喚了一頭蒼狼王前來,瞭解近來情況。
靜靈越聽,眉心皺的越緊。
與她想的一樣,消失的寵獸,是被城外那些難民抓走了。
擔憂的事,成真了……
這件事,族人也遲早會知曉,她該如何?
望着遠方黑暗,靜靈深吸了口氣,兩條細眉越皺越緊,負在身後的雙手手指扣了掌心,險些摳下來塊肉。
一陣黑風襲來,吹得靜靈髮絲衣袍胡亂飛舞,雙腳如同失了根的浮萍,只要風再強勁上一分,就會將她連根拔起。
大黃低吼一聲,上前擋在她身前,靜靈一手巴着它,才堪堪站穩腳跟。
風止。
身後狼羣忽然聚集起來,朝着某處發出警告性的低吼。
大黃脖頸上厚厚的鬃毛乍起,上前一步,發出咆哮。
靜靈拍拍它後背。
大黃扭頭看了她一眼,退在她身側。
月光正濃,正前方立着一抹人影。
一身黑色斗篷籠罩全身,面上戴着一張木質鬼面,只露一雙眼,一張薄脣。
“你來做什麼?”
聽到靜靈沒好氣質問,那人笑笑,“我早知你不歡迎我,卻沒想到是這般不歡迎。”
靜靈繼續道,“城外難民之事、族人寵獸之事,可都是你所爲?”
“你既都猜到了?又何必問我?”
多少條活生生的性命,從這人口中說出來,就好似灑了一杯水那般雲淡風輕!
靜靈背在身後的手,五指緊緊扣入肉中,“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害死那麼多人,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那人緩緩朝靜靈踱步走來,見她有掙扎的意思,兩眼一道金色光芒一閃而逝,靜靈便覺渾身血液凝結,動彈不得。
丹田內力也彷彿被厚厚石牆緊緊封死,無論她如何調動,都不見任何迴應。
他五指關節均勻分明,捏住靜靈下頜,力道不輕不重,大拇指輕輕摩挲着,倒有幾分愛不釋手的味道。
“於我的好處,自是你想象不來的,”他語氣帶着幾分輕柔,靜靈隔着那張鬼面具,可以看到他眼中噙着的笑意,“這一天,我盼了許久,從讓李言之屠你滿門時就開始盼了……”
靜靈心頭突地掀起萬丈狂瀾!
身體雖然被封着,但雙肩依舊因怒氣而顫抖!
她張着脣,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屠我滿門……也是你一手策劃?!”
“你別這樣眼神看我,我所做這一切,可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殺我滿門?”靜靈哈的一聲狂笑,“我與你素昧平生,你突然冒出來跟我說所做一切是爲了我?”
她雙眼陡然一窄,眼中是騰燒的怒火,是鋒銳的冰刀。
“丹殊,你這個瘋子!”
聽她如此喚自己,丹殊也不生氣,眼中笑容反而更加溫柔。
“那些人也不是你真正的親人,你爲何憤怒?你現在沒看清這世間,怨我怪我,我不生氣,總有一日,你會知道,這人間不值得。”
“你休在這裏妖言惑衆!若要與我有仇有怨,單朝我一人來!別牽涉他人!”
“不牽涉他人?爲何不牽涉他人?”他語氣冷了下來,兩眼也蒙上了一層怒氣,“我不曾招惹蒼生,蒼生可曾放過我?我若不好過,我叫這天下也不得安生!”
靜靈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索性閉上雙眼,尋找解開身體之法。
若她能動,定要在他身上開幾個窟窿!
看她不動,丹殊藉着月光仔細觀察了她眉眼,眼中怒氣消散,重新被溫柔所代替。
他伸手,撫上靜靈面龐。
“放心,我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那個人間的王爺算什麼?這世間,唯有我對你真心。”
“你若不要我性命,便走吧。”
靜靈一個字都不想跟他再說。
丹殊聽着這話,卻露出一副受傷表情,往後退了一步,嘆道,“也罷,你遲早會明白的,這世上無人能與我相比。”
一陣風涌,靜靈髮絲垂落瞬間,身體凝結的血液似是開了閘的泉水,再次涌動。
她深吸了口氣,看向拱上前來的大黃,擡手拍了拍它的腦袋。
“別擔心,我沒事。”
她漫吸了口氣,冷風吹過鼻尖,凍得發紅。
眼前幾十匹蒼狼衝着她搖尾,似是見她脫困十分興奮。
靜靈蹲下身,揉了揉蒼狼王的腦袋,“可憐你們這些不會說人話的動物了……”
世人喫肉爲了活下去,沒錯。
族人愛惜寵獸,視其爲家人,也沒錯。
靜靈腦海中混沌一片,不知該如何做。
李珺焱此刻也不在,她像是失了主心骨,心中恍恍惚惚。
她蹲在山頭好半晌,深吸了口氣,擡起頭來。
“大黃,帶它們去個偏僻地方,守着它們,不要再來西山。”
大黃聞言低吼一聲,這些蒼狼像是聽懂了般,有組織的朝着某個方向奔去。
靜靈立在山頭,仔細想着方纔丹殊說的話,任由冷風迎面吹來,吹得她髮絲亂舞。
想了許久,想不出來個所以然,苦笑一聲。
她到底何德何能,讓一個如此能耐的人,爲她設了如此大的一個局?
還連累了那麼多的人……
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忽然聽到遠處腳步聲靠近。
她冷喝一聲,“誰!”
黑暗中,一道挺拔的身影顯出輪廓,大步朝她走來。
風迎面吹來,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
靜靈擰着眉,看着來人方向。
“靈兒。”
那人喚了一句,靜靈聽出聲音來,眼前一亮,方纔那點鬱悶瞬間拋在腦後,朝那人奔去。
“珺焱!”
用力擁了她,掌心忽然觸到一股粘膩溫熱,她心下一沉,慌忙站直身子。
“你受傷了?”
“不礙事。”他笑容有些蒼白,“一點小傷。”
“既然回來了,爲何不先去療傷?”
“準備回家找你,但忽然感覺西山這邊有些不對,莫名就跟過來了,還好你沒事。”
“快走,回去我給你療傷。”
兩人前腳剛走,一道黑影在暗處探了頭,轉身偷偷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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