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馭獸族的不算人
次日，洪亮的鐘聲將靜靈喚醒。
一聲接一聲，源源不斷，讓人心中頓感不安。
除卻紅月，宮信等人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至於李珺焱，此刻還在前線收集匈奴人情報未歸。
靜靈翻身下牀，依舊一身白裙，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銅鏡將一頭烏髮簡單盤起。
銅鏡中，她眼圈周圍有淡淡的青色，下巴削尖，整個人又清瘦了幾圈。
她深吸了口氣，擡手拍了拍面頰，讓整個人看起來不那麼無精打采，起身出了門。
“小姐，外面忽然來了很多衙役，讓所有人去衙門口集合。”
“嗯，我知道。”靜靈淡淡道，“讓大家準備一下，隨我前去。”
“是。”
紅月從一旁快步走來，兩眼擔憂的望着她。
“靈兒，還是我去吧，今日你留在宅院好好休息，再這麼下去，身體要垮了。”
靜靈淺淺一笑，“若是沒看到正主來，羅珊娜是不會放過你的，無妨，還是我去，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紅月眼裏還有擔憂，聞言點了點頭，“都準備好了，只是……怕羅珊娜到時候又有新招數。”
“見招拆招，”靜靈淺吸一口氣，“我們走吧，該來的躲不掉。”
紅月點頭，隨行身側，除卻老人跟小孩，其餘族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縣衙門口，聚滿了人。
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羅珊娜跟蔣蕪則站在高臺上，一眼就能看到。
瞧着前方一抹白影帶着衆人款款而來，羅珊娜嘴角緩緩勾起，往蔣蕪身邊靠了靠。
“昨夜，她來過吧。”
蔣蕪心下咯噔一聲，面上仍然雲淡風輕，“你既然知道她來了，爲何不出來？怕？”
“怕？我有什麼好怕的？”
她如今是萬衆敬仰的聖女，而同爲聖女，尹靜靈在這城中，不，在這世上，享有的是什麼待遇？
完全跟她天差地別。
更何況，她現在還有魂殿撐腰，有什麼好怕的？
靜靈帶着衆人由遠而至，有些人認出了她，低聲說了句“這些人是馭獸族的”，人羣便立馬分散開來，將靜靈等人孤立出來，口中還低聲喃喃着什麼。
狗子跟小花瞧見靜靈，眼前一亮，“是大姐姐！”
說着就要出去抱靜靈，但卻被身後一個婦人拽緊，小花不聽話，還被那婦人用力掐了一把。
對於這些情況，靜靈早已見怪不怪，但是身後族人一個個眉眼蹙起，心中難免有些難受。
“見過新任縣令，不知今日召集衆人，有何要事？”
羅珊娜心中冷笑，分明都知道了，還在這兒明知故問什麼？
她面帶微笑的上前一步，“如今華夏戰亂，又有匈奴在旁虎視眈眈，君王自顧不暇，我們唯有自救，現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要想都活下去，唯有一點，重新分配房屋財產。”
靜靈淡淡瞥了她一眼，“我記得我方纔分明問的是縣令大人，你是新任縣令嗎？”
羅珊娜面色微變，心下冷哼一聲，面上仍然裝着和善。
“抱歉，是我多嘴了，不過以上，確實是縣令大人的意思。”
“縣令大人，不知是如何個重新分配法？”
蔣蕪終於開了口，“所有人，房屋不動，財產不動，糧食交於我，每天每人定量分配。”
羅珊娜不敢置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倏地回頭看向蔣蕪，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你在說什麼？這跟開始說的完全不一樣！”
蔣蕪掃了她一眼，面上沒有任何變化。
這亂世之中，金銀財寶統統無用，糧食纔是最要緊的。
靜靈眉梢微微上挑，看來蔣蕪是昨日聽進去了她說的話，有蔣蕪在中間權衡，馭獸族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
但是靜靈想錯了。
即便蔣蕪公平正直，但不是時刻都能顧及到他們。
次日，所有人將糧食上繳之後，來縣衙領定量飯食。
“家中五口人，大人一勺米，小孩半勺，就這麼多，拿走吧，明日再來。”
衙役排成一列，給前來領米的人分發稱量，還算公正和諧。
很快，一個古銅色肌膚的魁梧漢子走上前來，撐開帶來的麻袋。
“一家四口，麻煩了。”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漢子一眼，舀米的手停了下來。
“馭獸族的？”
奇達回道，“是。”
那衙役哦了一聲，嘴角勾起一絲譏誚，擡手舀米，“好了，下一個。”
奇達低頭一看，米的量比先前那個人少了一半。
“等等，是不是搞錯了？我們一家四口，兩個大人兩個孩子，這點米還不夠兩個大人的……”
那衙役瞄了他一眼，“哦，原來是兩個大人兩個孩子，我還以爲是四個大人。”
他又舀出來兩勺米來，見奇達不走，眼神一冷，“好了，還不走？後面那麼多人等着呢！”
看着米袋裏越來越少的糧食，奇達忍不住怒氣，將袋子扔在桌上。
“誒嘿，你這人，怎麼着，想砸場子？”
奇達眉心緊皺，怒聲道，“方纔那人家中五口人，拿了滿滿一袋米，我家中四口人，你給的米卻還沒有他一半多，這是何意？”
“何意？”那衙役笑了，看了一眼四周人，“你看看你跟他們有什麼區別？”
奇達不解，看了一圈，“無甚區別。”
“哎，這你可大錯特錯了，他們都是正常人，與人同吃同睡，親人也都是活生生人，而不是……野獸。”
周圍人鬨笑起來，有人眼帶嫌惡道，“養着那麼多野獸放着不喫，跟我們這些快餓死的人搶糧食？趕緊滾！”
“就是！趕緊滾！你們馭獸族本來也不屬於江南，從哪裏來滾回哪裏！”
奇達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面容緊繃，低垂着頭，看不清神情。
“哎呀，趕緊滾吧，要不是看在你們族聖女給了糧食最多的份上，這些糧食都不分給你呢，”那衙役一手拿着勺子敲着米缸邊緣，“還有，我告訴你，馭獸族的大人，在這兒只能領到半個人的口糧，小孩沒有口糧，聽清楚了嗎？”
奇達雙拳垂在身側，緊緊攥住，“爲什麼？我們的小孩難道不是人？沒有資格喫飯嗎？”
“你要這麼理解，也沒毛病，”那衙役眼中寫滿了挑釁，湊近了奇達，說出來的話像是鋒利的刀子剖開奇達的心臟。
“在我們眼裏，你們其實就是茹毛飲血的野獸而已，算不得人……”
奇達忍無可忍，攥緊拳頭，朝那衙役臉上用力砸下。
場面頓時混亂。
“打人了！馭獸族的人發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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