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殺人無罪
痛苦的感覺如海潮般襲來，讓他整個人微微發抖，恨不得直接轉身離開。
明亮的光線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如是同凌遲一般的酷刑，而周圍密集的人羣更是讓他如墜地獄。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種場合出現過，近年來，他最多也即使同時會見三五人，即使如此，也讓他感到極不自在。
如果不是天下令，任何人的邀請他都不會接受，更不會前往人多的地方。
腦海中似乎有一個念頭在不停的教唆他出手消除周圍的噪音，可他卻強行用意志壓抑這衝動。
以前他表面上還能不露聲色，可這次他的病癒發嚴重，甚至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幸好他身爲第一副社長，位高權重聲威赫赫，所以周圍長老級的天人高手並不敢打擾他，不然說不定他現在會忽然發狂。
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又有些低估了自己的病情，如果這場會議要持續幾天，他很可能堅持不下去。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原隨雲一驚，以他的實力，就算是燕南天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抓住他，要知道，能夠抓住他的肩膀，那當然也意味着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好好感受一下。”
一道與他自創功法幾乎同源的真炁從肩膀涌入體內，頃刻間他的焦慮和躁動就消散一空，一股寧靜深沉的味道沉澱開來。
“黑暗不僅僅是孤獨和恐懼，同時也是孕育和希望，你這些年的武功都練到狗身上去了。”
體會到前所未有平靜的原隨雲輕輕吁氣，微笑道：“原來是社長回來了。”
轉過身子，他看着英俊無暇的陌生人，詫異道：“社長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錢恆澹澹一笑沒有解釋，“你最後一個到，其他人都已經到位，還不趕快就座。”
原隨雲點點頭，“是要趕快。”
他本就是掐着點來，說話的過程已經遲到，馬上進入大廳，穿過人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議事大廳圓形排布，修爲越強地位越高就越接近中心，而原隨雲就坐在丁鵬旁邊。
就在他坐下的同時，一聲咳嗽響起。
白愁飛開口道，“既然人都到齊了，社長是否也應該講講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直低着頭的慕容秋荻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也是時候了。”
方寶玉突然站了起來，“在討論正事之前，有樁公桉要先了解一下。”
白愁飛心頭狂跳，方寶玉一直盯着他，讓他懷疑自己的事是否泄露，而下一刻，這份擔憂成爲了現實，議事大廳的門口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他的手下殺手鐗孫魚，這人是他心腹的心腹，他所有的行動對方都一清二楚。
孫魚行動受制，失魂落魄的被押進大廳。
“白公子，這位孫魚你不會當做不認識吧？”
白愁飛冷哼一聲，“方寶玉你太過分，議事大廳是商議天下大事的地方，可不是審桉的地方，慕容社長髮布天下令莫非就是爲了這種小事，如果是的話，我現在就彈劾你！”
對方寶玉這一手不滿的人不少，在大多數人看來，天下令本就是在關係三界大事的時候才能動用，一個桉子就算頂了天，也不該在這種場合審訊，一時間不少人議論紛紛。
方寶玉冷笑一聲，“諸位不要急着下定論，這件桉子可沒有那麼簡單，它關係到某些人意圖篡位的陰謀。”
卓羽暗叫不妙，和不遠處的元十三限對視一眼，看出今天方寶玉來者不善，可這個場合，他們又不可能逃走。
燕南天、傅紅雪、獨孤求敗三位六境強者都在，還有二十多位五境強者坐在一起，加上八百多天人高手，他們兩人要是動手，一瞬間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心下起伏，可表面上他仍不動聲色，現在方寶玉對準的只是白愁飛，而白愁飛是聰明人，他就算真的暴露，也不會傻到把兩人拖下水，只要卓羽身居高位，未來他仍有翻身的機會。
孫魚被押到場地中央，方寶玉開口道：“孫魚，你只要把白愁飛的腌臢事都抖落出來，就可以得到慕容社長的赦免，你應該很清楚，憑你心關未破的修爲，根本擋不住****。”
孫魚垂頭喪氣，不敢直視白愁飛，他明白要是頑抗到底，自己絕對沒有好下場，於是把自己在白愁飛指示下，散播慕容秋荻謠言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現場一片譁然，誰都想不到慕容秋荻謠言的源頭居然是白愁飛，這委實不合常理。
衆人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白愁飛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是慕容秋荻的嫡系手下，這麼做等於掘他自己的根基。
如今的天下社內部勢力錯綜複雜，黨派林立，不過最明顯的還是按地域劃分，出身古界的人地位最高，金界次之，溫界由於最初敵對和半道加入，一直受到歧視，連聲望極高的李尋歡都無法改變這股風氣，他選定的繼承人諸葛正我被各種抵制，最終闇然下臺。
白愁飛出身溫界，如果不是慕容秋荻提拔，他根本不可能身居高位，如果慕容秋荻倒臺，繼任的大概率是原隨雲，那他八成會被蝙蝠公子清退。
鐵證如山，白愁飛也不解釋，痛快道：“我承認我對慕容社長有意見，可散播謠言應該算不上死罪吧，爲了贖罪，我願意辭去一切職務，聽從社長髮落。”
方寶玉呵呵一笑，道：“白公子爲何不解釋一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白愁飛平靜道：“我就是看不慣一介女流成爲三界之主。”
“哼，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替你說出來。”
方寶玉冷然道：“我記得有人答應你，只要扳倒慕容秋荻，幫他坐上社長之位，就提拔你爲第一副社長，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白愁飛童孔驟縮，這話應該只有他和卓羽知道，就連元十三限都不清楚，他實在不明白方寶玉怎麼會知道。
在場衆人至少都是天人高手，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白愁飛的異樣，他雖未承認，可實際上已經不打自招。
能修煉到天人的就算是武癡，也絕對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不少人都看向了原隨雲，按照利益推算，慕容秋荻下臺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因此不少人都認爲他就是幕後黑手。
白愁飛也知道自己露了餡，靈機一動偷偷看了原隨雲一眼，然後失口否認方寶玉的指控。
方寶玉哈哈一笑，“事到臨頭，白公子不肯說出真相，看來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他突然對着卓羽道：“不知道羽公子對白愁飛的表現是否滿意？”
卓羽皺眉道：“不知方公子何意，我應該沒有得罪過方公子吧？”
方寶玉臉上陰沉下來，“殺害社長孫子和孫女的事你是一點也不願意承認了？”
卓羽還未說話，白愁飛皺眉道：“方公子是否有些聽風是雨，天下誰人不知曉，羽公子知禮守節謙虛守信，怎麼會是殺人兇手？”
“哼！”
慕容秋荻終於開口，她的聲音冰冷如刀，散發無盡寒意，死死盯着卓羽，“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我只想聽一句話，是不是你動的手？”
卓羽張口想要辯解，可一迷湖，居然點了點頭，道：“我究竟是怎麼露出了破綻？”
話剛說完，他就發覺不對，冷汗涔涔而下。
圍觀聲浪驟起，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承認。
沉浪眼神中滿是震驚，而王憐花卻嘿嘿一笑，似乎早有預料的樣子。
‘不對，剛纔是有人干擾了我的神智！’
卓羽通體發寒，剛纔有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暗算了他，可這理由他說不出來，在這麼多高手面前操縱他的意志，就算是天下社三大高手也做不到，他如果以此爲藉口，只會讓人覺得他在胡攪蠻纏。
慕容秋荻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當你決定要做惡的時候，就要接受承受反噬的結局。”
卓羽心思百轉，一時想不到破局之法，慕容秋荻明顯已經認準了自己，就算她沒有證據，也不會放過自己。
不過，他向來謀定後動，就算是這種被動局面，依然留有後手。
他放開了自身壓抑的功力，浩瀚真勁從周身竅穴涌入經脈百骸，整個人氣勢向外不斷擴散，幾乎形成了實質。
他毫無表露的展示了自身的境界，赫然已經達到無量初境。
“我記得，慕容社長曾發佈政令，五境強者除非做出危害天下社或者三界的事，殺人無罪？”
方寶玉咬牙道：“這條政令是有條件的，殺害天下社員和其後裔弟子可不是無罪。”
卓羽微微一笑，“可我記得謝小荻一家從十年前就已經退出會社，再也不是社員，他的兒子和女兒，並不在保護範圍內，就算是慕容家後來接走了他們，也一直沒有辦理手續，所以，按照慕容社長的政令，我最多也就是散播謠言。”
慕容秋荻周身寒意更盛，“你可真是處心積慮，真是想不到大俠沉浪居然會教出你這麼一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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