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這人怎地如此無恥?
李長瀾將長劍放在桌子上的動作很是輕微。
儘管如此。
距離在近處的徐鳳年還是沒來由的一陣心悸,感覺脊背發涼。
他微微挪動了屁股,往劍九黃的身邊靠去,悄悄問道:“老黃,我啥我總感覺後背有點發涼……”
劍九黃神情哀怨地看了一眼徐鳳年。
“少爺,讓你離得遠些,你偏不聽,等過一會兒,你要是跑得慢看了些,別說後背發涼,伱全身估計都得發涼了。”
徐鳳年“咕咚”一聲,嚥了一口口水。
他瞪大了眼睛,聲音略顯顫抖道:“我說,老黃,應該不至於吧,這裏都是陵州,咱們北椋地界了,天底下還有人敢這麼囂張,在北椋地界對我這個堂堂北椋世子出手?”
劍九黃認真想了想,說道:“少爺,你要是在王府裏待着,那肯定沒事,不過就在這地方,我覺得還真是挺危險。”
徐鳳年聽着劍九黃的話,也是暗自後悔。
往常行走江湖,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確實是已經練出了一副不錯的眼力。
像是孩童、婦女、僧道這種身份的人,基本上若是孤身一人出現在野外,肯定都是些別有身份的特殊人物,輕易惹不得。
可厲害的書生,他是真沒見過。
尤其是這種外表怎麼看怎麼覺得浮誇,衣着簡直華麗到有些奢侈的年輕男子,更是毫無例外都是些樣子貨,隨便嚇唬嚇唬就會露出一副慫樣。
也因此。
徐鳳年就是想不明白。
李長瀾這麼一個看上去就極爲唬人,除去賣相之外,哪裏也不像是個劍客的人居然有這麼厲害?
甚至就連一直跟隨遇自己,在六千里旅程之中,遇到過大大小小,無數危險的劍九黃,都給出瞭如此評價?
正好此時。
那羣一直追殺徐鳳年的匪徒追了過來。
他們看着徐鳳年身邊又多了一人,紛紛拔出武器,對準了徐鳳年。
“徐鳳年,之前僥倖讓你逃了,這一次說什麼都要取了你的性命!”
徐鳳年瞧着酒攤兒內外都是敵人,自己根本無路可逃,無奈地嘆了一聲,索性坐在長椅上,繼續喝着酒水。
“看來少爺我最近也不知道走了好運還是黴運,遇上的人一個比一個好看,可實際上也一個比一個危險,若不是這裏真是北椋,我怕還真就要落入虎口之中,成爲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幾乎在徐鳳年話音方落的時候。
同樣是一身白衣,腰間佩着兩柄名刀的南宮僕射從空中緩緩落下,單腳輕點在酒攤兒外面圍欄的木頭支柱之上,身形飄逸,出塵不染。
隨着一縷微風吹來。
她耳鬢旁垂落的髮絲被吹起,更顯容貌動人。
“徐鳳年,我們之前的約定可還作數?”南宮僕射注視着徐鳳年問道。
“當然作數。”徐鳳年很是淡然地點點頭,自顧自地去到櫃檯附近,用手抓了好幾大把的花生放進盤子裏,重新端回到桌子上,開始吃了起來。
南宮僕射轉過身,身形挪動。
她隨手一擊,便將近處已經抽出手中長刀的土匪頭領重重地擊飛了出去。
下一刻。
這羣土匪蜂擁而上,大喊着舉起武器將南宮僕射包圍起來。
徐鳳年往嘴裏扔進一顆花生,隨手朝一旁正在與土匪打鬥的南宮僕射一指,說道:“看見了吧?我身邊也有高手,我也不是普通人,不就是喝你一碗酒嗎,我多賠你點錢,你隨便說個數,然後咱們這事兒就這麼算了,行不行?”
李長瀾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望向南宮僕射。
“你身邊的高手是指她?”
“對啊,你沒看見麼,他一個人打一羣,就這身手放在江湖裏都少見,依我看,你也未必能勝過他。”徐鳳年笑呵呵地點點頭,直接將南宮僕射推了出去,試圖讓李長瀾心生忌憚。
李長瀾輕笑着搖搖頭,覺得這個笑話着實是過於好笑。
一旁的劍九黃則是重重地嘆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徐鳳年,又搖了搖頭,給出了他的意見。
“少爺,你這驅狼吞虎的主意怕是行不通。”
“怎麼?難不成他們是一夥兒的?”徐鳳年忽然一愣,就連手中的動作都停下了下來,很是懷疑地看向劍九黃。
“那倒不是。”劍九黃搖搖頭,隨後用手摸着下巴,視線略過李長瀾放在桌面上的長劍,好奇地打量着,“狐狸臉長得或許是勝對方一籌,但真動起手來,我琢磨着他根本就走不過幾個回合。”
“真的?!”徐鳳年聽到這個事實,音調都提高了許多。
“我好像說的不太對。”劍九黃認真想了想,再次搖搖頭,很快就否認了他之前的說法。
“我就說不能差……”正當徐鳳年鬆了一口氣,準備笑罵劍九黃幾句的時候。
劍九黃神色一凜,認真說道:“少爺,我說的可能不太準確,那白狐臉若是真的與這位展開生死之鬥,白狐臉恐怕連刀都拔不出來,就得死在他的劍下。”
徐鳳年瞪着眼睛,驚呼道:“我去!這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
徐鳳年雖然是北椋王徐驍的兒子,但對於武道一途知道的事情還真不怎麼多,甚至比不過江湖中那些無門無派的江湖浪子。
昨日,南宮僕射出手擊敗一羣匪徒的畫面。
對於徐鳳年來說,已經足夠讓人咂舌,忍不住拍手叫好,甚至被他認爲南宮僕射絕對是天下少見的好手,能夠與之比較的寥寥無幾。
可聽着劍九黃口中的形容,這南宮僕射好像也就不過如此?
徐鳳年望着正盯着自己的李長瀾,乾笑兩聲,慢慢移動目光看向地面,不敢與李長瀾直視。
“老黃,咱們什麼時候跑?”徐鳳年悄悄問道。
“跑是肯定不能一起跑了,一會兒我老黃想辦法拖住他,然後你讓白狐臉帶着你跑,或許還真能跑了出去。”劍九黃靠近徐鳳年,悄聲回答道。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徐鳳年連忙搖頭,否了劍九黃的看法。
“少爺,這回真比不得從前,咱們……”劍九黃正要繼續反駁。
還不等劍九黃跟徐鳳年闡述眼前李長瀾的危險性,李長瀾已經緩緩擡起左手,將手指搭在了劍鞘之上。
啪……
劍鞘與桌面觸動,發出極爲輕微的響聲。
徐鳳年瞳孔猛地一縮。
下一秒。
李長瀾望着已經“噗通”一聲跪在地面,雙手抱着自己的大腿,正大聲叫喊着的徐鳳年,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很難形容的嫌棄之感。
“大俠饒命,我叫徐鳳年,是北椋王徐驍的兒子!”
“我這人別的沒有,就是命好,有權有勢,還有一輩子都揮霍不盡的金錢,你若是願意大人不記小人過,將之前我喝你幾碗杏花酒的事情忘記,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徐鳳年瞧着眼前華麗到有些晃眼的劍鞘,又補了句。
“對了,我府上不僅有各種神兵利器,金銀珠寶,還有一大堆生得特別漂亮的貌美丫環,基本還都是處子,未曾有人沾染!”
李長瀾皺着眉,問道:“你認真的?”
徐鳳年拼命點頭,並且擡起手做出發誓的動作:“閣下,我徐鳳年發誓,若所言有半句虛假,定遭天打雷劈,讓北涼王徐驍的另一條腿也瘸了!”
李長瀾似笑非笑地望着徐鳳年,覺得這人真是一片孝心。
正當徐鳳年心中忐忑無比,根本無法拿定主意李長瀾會不會應下。
而一旁劍九黃也明白徐鳳年是不願意自己爲他逃命,而獨自留下面對這種真正意義上的高手,劍意更是已經開始瘋狂積蓄。
這間簡陋至極的酒攤兒,木架連接的地方逐漸傳出“吱呀”之聲,連帶着不少塵土從最上方用來遮擋雨水的屋頂落下。
細細看去,整個酒攤兒更是開始微微顫抖,顯然快要堅持不住。
片刻後。
徐鳳年等了會,也沒得到答覆。
他一咬牙,果斷大着膽子擡起頭,朝李長瀾看去。
只見,李長瀾露出一副和善至極的笑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他單手搭在徐鳳年肩膀上,很是輕鬆的將跪坐在地上的徐鳳年提起,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衣袖,聲音更是極爲親切。
“哎,你看看說得這是什麼話。”
“大家能在江湖相見,本就是極爲難得的緣分,區區幾碗酒水而已,何至於如此大驚小怪,弄得你我如此生分?”
“快快快,我這裏還有不少的酒水,你若是喜歡,都送給你便是。”
徐鳳年一臉茫然地望着已經換了副表情,前後態度反差極大的李長瀾,感覺腦海內一片空白,思維有些跟不上。
這也導致後面發生的事情,他都有些記不太清了。
直到夜晚進入北椋王府之內。
他經過侍女服飾,沐浴更衣,正式恢復北椋世子身份,躺在自己房間的牀榻之上,才逐漸緩過神來。
忽然。
徐鳳年上半身筆直地立起,表情極其憤恨。
“呸!這人怎地如此無恥!”
“老黃,我還是覺得你看走眼了,這人就不可能是個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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