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被安排的命運
李長瀾見姜泥面對自己的時候，不再死撐。
也不如以往那般露出一副不服輸的姿態，而是連說話語氣都柔弱下來，終於有了小丫頭該有的樣子。
整個人的目光，都變得更爲柔和。
李長瀾當即很是大度的原諒了姜泥，偷偷往自己衣服上蹭眼淚的舉動。
“不要哭了，又沒人欺負你，本來挺好看個小丫頭，再哭就不好看了。”
李長瀾難得輕聲安慰了姜泥幾句，語氣的柔聲程度，惹得正偷偷蹭眼淚的姜泥都停下動作，微微將身軀向後退開一些，然後怔怔地望着李長瀾。
“李長瀾，你以前爲什麼那麼討厭我？”姜泥抽了抽鼻子，很是不解道。
“嗯？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李長瀾輕笑看向身前的姜泥，出聲問道。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麼，自從在北椋王府的時候你就一直不怎麼正眼看我，都不說青鳥和紅薯了，就連黃瓜和綠蟻兩人，都經常往你的院子裏跑，給你送酒喝、陪你下棋。”
“後來離開北椋王府的一路，趙風雅和舒羞更是總找機會擠兌我。”
“這會兒，明明我和他們都是被你要過來的，結果我喫的用的明顯不如另外幾個人不說，我每日幫你整理房間，打掃庭院，你卻從來不給我該給的工錢。”
姜泥眨了眨眼睛，直接將心裏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李長瀾想了想，越發確定姜泥就是個小財迷，居然還敢主動跟自己要錢，能夠跟在他身邊的機會，放在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就是倒搭錢都求之不得。
“有沒有可能，這些都是誤會？”李長瀾一邊想着其他事情，一邊開口道。
姜泥微微歪着腦袋看向李長瀾，眉頭輕蹙。
她是很好奇李長瀾到底要在這個話題上，要怎麼替自己狡辯。
“我這人其實話並不多，性格也相對比較隨性。”
“在北椋王府你未曾主動與我打過招呼，也未曾做些爲我送些喫食之類的事情，以我的身份和境界，又何必與你搭話？”
“難道你真的以爲，僅僅憑着一個西楚亡國公主的身份，又或者是北椋王府內梧桐苑丫鬟的身份，就真的能讓所有人，都如同徐鳳年或者徐曉那般對你另眼相待？高看你一眼？”
李長瀾說起話來聲音不快不慢，還帶着幾分柔和。
“趙風雅和舒羞跟你關係不好，那是因爲你們之間本來就有些許恩怨。”
“你若是在武當山時稍微稍微離趙風雅遠一些，或者選擇在當時的情況下，老老實實回答趙風雅的問題，哪裏還會有後續這些事情？”
“至於舒羞……”
說到這裏。
李長瀾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泥。
“你和徐鳳年等人，甚至包括李淳罡在內從一開始就沒信任過她，把她當成自己人，對其的輕視更是毫不留情的盡數表現出來。”
“她在面對這種不公平對待的情況下，憑什麼還會喜歡你？”
姜泥嘴巴微微張開，伸手指着自己，神情微愣道：“你是說，這些都是我的錯？”
李長瀾瞧姜泥的情不太對勁，眼角似乎要再次溢出淚水。
他輕笑一聲，說道：“倒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你年幼時就國破家亡，身邊沒了親人，缺少長輩對你的教導。”
“後來，又是以丫鬟的身份一直待在北椋王府。”
“你的閱歷和經驗，與那些同齡人相比實在是少了不少，對於江湖還有朝堂的認知過於淺顯，很多事情僅僅只能看到表面，而看不到更深處的真相。”
讓人覺得意外的是。
本來脾氣火爆的姜泥，如今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牀榻上，不僅沒有想要反駁的意思，反而認認真真聽着李長瀾的話。
“我不喜歡這種生活，也不想繼續給別人當丫鬟。”
姜泥說出這句話後，便一直緊緊盯着李長瀾的眼睛。
“也許棋詔叔叔和徐鳳年，他們對於我這個西楚公主的身份很是在意，可實際上，這麼些年過去，我早就對西楚沒了什麼太多的念想。”
“我怨恨那些毀滅了我的國家，殺害了我父母的人。”
“但說到替他們報仇，重新建立西楚，滅掉離陽王朝，對我來說，更多僅僅是飯後閒暇時，偶爾會想一想的事情，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真的將這些變成我後半生所需要一直做的事情。”
“也許，有些人會對我的想法感到痛恨。”
“可在我看來，這些東西真的都是別人強加在我身上的。”
李長瀾聽到姜泥居然當着自己面，說出了她的內心真實想法。
李長瀾忽然感覺姜泥這丫頭，似乎與自己想的還是有些細微差別，是否有責任與擔當，向來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
最起碼，她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其實，我很羨慕趙風雅。”姜泥輕抿着嘴脣，一字一字道。
“羨慕她？”李長瀾反問道。
“是，我羨慕她已經脫離了自從出生後，就被人安排好了的命運，也羨慕她終於能夠不依賴別人而活，不再是那個隋珠公主，而是她趙風雅。”
姜泥注視着李長瀾的眼睛，將手放在胸前，情緒再次變得低落。
兩位公主，卻是完全不同的命運。
趙風雅看似身份地位要遠遠超過姜泥，可即便老皇帝對其如此喜愛，爲了穩定北椋的局勢，還不是被當成了穩定離陽的籌碼，被強行定下婚約？
今日。
她被送給徐鳳年，是爲了北椋。
他日，誰又能保證再次遇上類似的局面，趙風雅不會被許給李鳳年、張鳳年、王鳳年？
直到如今，趙風雅踏入一品。
雖算不得能夠橫行江湖，但也成爲了任何人都不能小看的一位高手。
不說其他，至少離陽王朝再也別想強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李長瀾作爲趙風雅的幕後造就者，自是明白姜泥看似與趙風雅不合，實際上心裏卻是對趙風雅極爲嚮往。
弱者，在任何時代都沒有話語權。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要生於在王家，同樣也別想擺脫這條世間規矩，擺脫那些規則制定者們的掌控。
李長瀾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泥，說道：“傲慢，從來都是強者特權。”
“當你說話做事的時候，你需要做的並不是堅持過去那些曾經有過的榮光，握着不放，而是該低頭時低頭，想盡一切辦法儘可能往上爬，直到你所期望的層次。”
“否則那些傲慢，永遠也稱不上是傲然。”
“更稱不上是你身份的象徵，僅僅只是會讓你成爲別人口中笑柄，讓你遭受更多苦難的無用東西罷了。”
姜泥眉頭輕蹙，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李長瀾知道姜泥並非故意裝出這幅樣子，而是真的聽了進去。
他自是不會對如此態度的姜泥，還擺什麼臉色。
“紅螭和大涼龍雀兩柄劍，在趙風雅手裏，大涼龍雀還好，紅螭她喜愛得緊，怕是不會給你。”
李長瀾一邊說話，一邊將自己那柄佩劍解下。
“這柄劍品質比不上之前兩把，卻是跟隨我時間最長，包含着的劍意也最爲純粹，你時刻將它帶在身邊，細心感受裏面劍氣，對你修行和用劍有極大好處。”
“你雖起步晚，說到底乃是極爲罕見的天生劍胚。”
“好好修行，花些時間，未必不能後來居上，追上舒羞或者趙風雅那兩個人渾水摸魚，對修行不怎麼上心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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