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近鄉情更怯 作者:未知 (272) 李信志與陶然兒兩個人離開常勝的家鄉,開始往臨安城的方向進發。 三天後,臨安城高聳的城門在望,陶然兒勒住馬繮繩,心情開始激動起來,一顆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她馬上就可以看到小米粒了,既十分期待重逢的畫面,又有一些緊張。 李信志放緩馬繮繩,走到陶然兒面前,對她笑着問道:“娘子,怎麼不走了?” 陶然兒望着臨安城門樓,一動不動,如同木偶。城門處,進城之人如同入江之鯽,密密麻麻,她心想着,她從離開江南後宮北征開始,到現在爲止,已經將近兩年多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時光匆匆,如同流水,一去不回頭。 小米粒在虎村長到一歲,然後跟隨他們到了臨安,接着是納妃,夫妻誤會爭吵,自我幽禁,在江南後宮,她苦悶地過了兩年,小米粒成功斷奶,三歲了,再接着,她率軍北征,在刀光劍影中,沙場征戰,過了兩年,現在小米粒應該五歲多了。 五歲的小孩有多高?一米一還是二米二,可否齊她腰間?信志說小米粒現在長得和她一模一樣,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麼是真的嗎,要知道她離開皇宮時,最後一次看到小米粒,三歲的小米粒長得和李信志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小孩的成長是如此神奇的事情嗎,他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是他們的骨血,擁有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基因,所以會小時候長得像李信志,再長大一點就像她嗎? 陶然兒思慮重重,心中忐忑不安。 兩年未見了,她現在—— 想到這裏,陶然兒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無意間觸到自己的鎖骨,啊,她現在如此消瘦,憔悴,小米粒還認得她這個親孃嗎? 陶然兒十分緊張,因而面色蒼白了,有那一個瞬間,因爲害怕小米粒不認識她,會與她不相認,她甚至害怕到想撥轉馬頭,逃離臨安城了! 還有,她是出宮的江南皇后,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皇后離宮之後,可以在兩年之後順利回來的,她是破天荒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她曾經與王思明有婚約,與王思明大婚的喜帖發得全天下到處都是,而且,她曾經與常勝傳過流言,說她與常勝有不正當的關係,這些謠言,那些江南的家臣聽到過沒有,另外,爲了儘快統一天下,她甚至想過與孫赫武合作,嫁給他爲皇后,然後背叛江南,將她手下的江南大軍與孫赫武的江東大軍合併,一統天下,她一時的謀反之心,江南的家臣是否也聽到過? 想到這裏,陶然兒冷汗淋淋,面色蒼白若雪,她突然之間非常害怕,害怕面對這一切! 這所有的問題,當她和李信志在海島上的時候,都不是問題,它們在千里之外,根本影響不到她和他。 可是此時此刻,她回到了臨安城,亂世的風煙就如同潮水一般,撲到她的面前,要將她窒息了。 想着回到臨安,回到江南皇宮,江南的朝臣們會用一種怎樣異常的神情和態度對待她,一個離宮兩年的皇后,重新回來,還是聖潔的皇后嗎,她是不是帶着大大的污點? 陶然兒想到這裏,無比害怕,她領教過江南家臣們的毒舌,他們的嘴就像那黃蜂屁股上的針,一個比一個毒,因爲極度恐懼,她的手指尖顫抖起來,接着,她的雙肩也顫抖起來。 她的面色蒼白若紙,手腳冰冷。 寒意從她的心底深處升起,讓她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李信志發現了陶然兒的反常,她好像瞬間生了大病,一雙水晶般的大眼內充滿恐懼,面色蒼白如死人。 他走向前去,對陶然兒關切地問道:“娘子,你沒事吧,是不是突然身體不舒服?” 陶然兒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低聲說道:“信志,我害怕。” 她在馬上坐立不穩,最後身形一軟,整個人差點栽倒下來,她這一個動作嚇了李信志一大跳,立馬從自己的馬上翻身下來,箭步走到陶然兒面前,扶她下了馬。 陶然兒雙腳沾着地面,也獲不到內心的安穩,她站立的彷彿不是堅實的地面,而是海面。她的雙腿在瞬間彷彿成了麪條做的,怎麼也使不上力站直。 她在進城的人羣中尋找着五歲小孩的模樣,可是五歲的小孩,到底是什麼模樣,她也不清楚,而且她兩手空空,出外兩年的母親與自己的孩子重逢,她居然沒有像樣的禮物送給她想念了兩年多的孩兒? 陶然兒自責起來,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來,都說孩子的童年父母不能缺席,可是她卻失蹤了兩年! 小米粒,你還記得孃親嗎,你有沒有生孃親的氣? 陶然兒嘴脣顫抖,手腳冰涼,內心充滿擔心。 李信志對她安慰道:“你害怕什麼?” “我?”陶然兒變得無比虛弱,對他說道,“我害怕小米粒不再認得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李信志輕輕拍打着她的背部,讓她嬌弱的身體倚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對她溫和說道:“怎麼會,這兩年來,我老了許多,可你一點也沒有變,只是比從前消瘦了,小米粒肯定認得你呢,再說,你北征之後,我給你畫了一副畫像,掛在太子的書房,小米粒天天上學的時候,就可以看到,所以,他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 “真的?”聽到李信志這樣說,陶然兒心中一暖,內心無比感動,信志真是體貼細心啊,居然知道在她出宮的時候,替她畫一幅畫像,掛在小米料的房中,目的就是爲了讓小米粒不要忘記她。小米粒天天看着她的畫像,肯定不會忘記她這個孃親吧。 “可是我——”陶然兒一顆心稍微安穩,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對李信志說道:“我什麼禮物也沒有爲他準備。” 李信志摟緊了她的雙肩,對陶然兒說道:“你當時北征的目的是什麼?” “我——”陶然兒想起自己的初心,對李信志說道,“我當時,一來我覺得呆在後宮太痛苦,我想出去透透氣,二來,我想爲小米粒換取一個太平天下,我不想我的孩子長大後也會死在戰場,所以——” 李信志聽得十分感動,當時,然兒肯定特別難過吧,她受不了他的那些妃子,時時如同處在地獄當中,所以,她想逃離他的身邊,另外一個,她作爲一個女人,居然有這樣偉大崇高的想法,爲小米粒去北征,爲他換一個太平盛世,他作爲一個男人,真是感到羞愧呢。 李信志微笑着對陶然兒說道:“所以,你怎麼會沒有禮物呢,這份北征的初心就是最好的禮物,你是這天底下最偉大的母親!” 陶然兒笑了起來,心中輕鬆一些,對李信志說道:“雖然這樣說也有道理,但小米粒現在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我空着手去見他,總歸是不好的。” 李信志笑了起來,對她說道:“這還不簡單嗎,一會進城,看到撥浪鼓,小泥人之類的市井小娃的玩具,買幾個帶進宮中,保證小米粒喜歡!小米粒長年呆在宮中,看到這些民間的玩具,肯定高興得不得了呢。” 陶然兒笑了起來,點點頭,對信志說道:“相公,你真是聰明。” 李信志拿着她的手在嘴脣邊親了一下,對她說道:“好了,放下所有的顧慮,我們進城吧。” 可是,陶然兒仍舊止步不前,李信志回頭不解地看着她,陶然兒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我害怕你那些臣子,我出宮兩年沒有回來,現在回來了,不知道他們會怎麼看我,怎麼說我——” 李信志笑了起來,對她說道:“你放心,北征一事,雖然最後失敗了,但是江南的軍威從此遠揚,你仍舊是江南的大功臣,他們肯定是熱烈歡迎你回來。”他輕輕地拍了拍陶然兒的肩膀,對她笑道:“丫頭,你這是近鄉情更怯。” 鄉?是的,江南是她的故鄉,是她的根。那麼,回到家,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陶然兒看着李信志熱切真誠的眼睛,她內心終於徹底輕鬆,對李信志點着頭說道:“好,我信你,我們進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