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望生死,逐大道,碧海青天枯
一戰定乾坤,決定了紫微教日後的掌舵人。
曾經的鯤鵬子,也淪爲墊腳石,成爲襯托太陽神子光輝中的一縷。
“果真還是立了紫微教。”
王洪武心中一動,開始猜測飛船的目的地是東荒還是中州,若是前者,那自己還真是融入了歷史當中,不知會掀起怎樣的波瀾與偏移。
不過眼下的太古時代,萬族恐怕還沒有劃分出東荒西漠、北原南嶺及中州的概念。
“果然還是洪武師兄更勝一籌,苦熬良久同修兩道,走出了一條新路。”
“如今是太陽神子,日後我教興盛時,未嘗不可是紫微帝子,王師兄本就是聖皇血脈,自然有這個資格!”
“徐師兄也夠強了,已經超過了很多聖子,只是遇上了更強的天驕,輸的不冤。”
其他人自然是不知曉他內心的波動,尚且還沉浸在他登臨聖子主位,橫壓鯤鵬子的震動中。
聖子之位,非同小可,可以說就是未來的教主,板上釘釘的接班人。
在紫微星上,一方聖子行走到哪裏都是萬人景仰,哪怕是太上長老或大能也要給幾分薄面,風頭無量,因爲其就是大勢力的代言人,是大地未來的掌舵者之一。
而這個位置所要擔負的,可是自紫薇遷徙過來的人族,他們在北斗的繁衍、發展、生存,都是問題。
雖然仙台二重天可以算是教主級的最低標準,但要想坐上一族主位,最好還是聖賢修爲纔會穩妥,太古時代的繁榮與後世的蕭條還是有很大區別,聖子之位亦是如此,起步就是化龍級,比後世的四極還要高出一個大層次。
就像是如今的教主由太陰太陽兩位聖賢共擔,只不過姜老壽元將盡,日後恐怕就需要太陰一人獨挑大樑了。
到了現在,王洪武也終於知曉了這位老人的實力,是實打實的聖人王,太陰皇族的正統族裔,姜老未曾遭劫前與他實力相仿。
而除卻他們之外,還有三位在飛船外部負責前方開路的紫薇聖人,此前一直不曾見到,甚至還因爲一些意外折損了一位長生道觀的護道者,如今只剩來自人王殿與廣寒宮的兩位聖人在開路引導。
“如此還好,算有些自保之力,不至於一入北斗就艱難求存;星空航行若是沒有多位聖人護道那纔是不可能,族羣遷徙更是大事。”
知曉這些後,王洪武也長出了一口氣,在北斗萬族之中,出了一位聖人就有成爲王族的資格,但能穩穩立足的王族內,聖人就絕不會少,其中的十大王族與兇族更不容小覷,恐怕會是他們降臨北斗後的壓力所在。
荒古後之所以各族祖王減少,那是因爲不少都坐化在了歲月中,且還經歷了最可怕的太古末年殺劫,各族混戰廝殺,減員了太多,故而眼下絕不能輕視。
“你似乎,對於北斗古星的情況很在意?”太陰教主看了他一眼,便見王洪武沉吟道“我當初在紫薇禁地時,曾在一具屍體上見到過一卷手札,記載了不少北斗星域的事情,那裏萬族林立,聖人云集,甚至還有誕生了古皇的皇族存在···”
他沒有隱瞞,而是將自己所知曉的北斗局勢講述了出來,古皇族與極道兵器、大聖坐鎮的天王族、十大王族以及兇族,乃至剩下七七八八的妖族。
在王洪武看來,妖族顯然是人族天然的盟友,原本的時間線上也是如此,便給太陰教主提了些建議。
至於生命禁區,他沒有多言,因爲神話時代生命禁區可都在飛仙星上,直到後來混沌體王波遭劫化北斗、加上有人算出新的成仙路在這裏,各大禁區與古皇族方纔遷徙了過來,眼下的具體情況,誰也說不清。
“洪武,多謝你了,若是沒有這些情報,恐怕我們降臨北斗時要喫大虧。
知曉了這些,我們也好提前做些準備,你功勞甚大,我代表族人們感謝你。”太陰教主聽完神色一肅,驀地躬身一禮,真心實意的一拜感謝王洪武,繼而手中光華一閃,浮現了一塊赤玉,能有人頭大小。
此玉通體鮮紅欲滴,射出的霞光將王洪武渾身骨骼都映照了出來。
“九天赤玉王?”姜老詫異,沒想到太陰教主捨得將這樣的好東西給拿出來,居然沒有自己拿去打造兵器,這可是九天神玉之一,聖人級別的珍惜材料,用到大聖都足夠了。
這··王洪武一怔,卻見太陰教主屈指一彈,這赤玉王便落入他的懷中,老人鄭重道“這是我個人的謝禮,有功便要賞,有過便要罰,一會兒你自去寶庫內選一套戰甲寶衣,用以護身;再挑一架戰車用以趕路,聖子的行頭不能不響亮。”
“收下吧,日後行走北斗,你便是我們紫微教的代言人了。”姜老笑着讓他收下,不必客氣,日後去了北斗古星,源脈也好、礦脈也罷,乃至資源地等都還有的是爭奪,他們這些聖賢不好出手,就需要聖子這些年輕一代去碰撞了。
繼而兩位老聖賢又取出了一門祕術,是昔日太陽聖皇開創後廣贈四方,又經太陰人皇之手添磚加瓦而成的普世祕術,門檻很低,作用也很直接,是燃燒精血、燃燒壽元來搏命的殺招,名爲·天地同壽。
這一式祕術被傳給了戰船內的所有族人,人人皆習練,第一次動用燃燒百年壽元,第二次便是翻倍,哪怕是大能也用不了太多次,但卻能夠增幅一次招式的七倍威力,是最後的底牌。
就此,聖子選拔落幕,一衆年輕人皆散開,修持賜下的真功法訣去了,唯有王洪武留下,跟隨兩位聖賢一同修行母經乃至祕術。
“太陰一轉·韶華白首;這一祕術,是太陰人皇所創,注重太陰神力的消解、枯竭,不僅分解人肉身,更可削減人的壽元,洪武,你要謹慎使用。”
太陰教主五指捏起,形成一個掌印,這是一種至柔的神印,擁有可怕的力量,絲絲縷縷的太陰聖力自他的指端散出,可以化掉整片蒼穹,黑霧瀰漫,看起來輕飄飄,但卻沒有什麼可以阻擋。
天外漂浮的隕星沾之即空,當場被化掉,就是位列聖賢的存在捱了這一擊,也要鮮血淋淋,白骨慘露。
這一式顯然是殺招祕術,王洪武將之銘記下來,暗暗揣摩,待到他重新擡起頭後,姜老方纔直起身子,開口道“我所傳你的,便是太陽聖皇所創的法門,以太陽神力的熾熱、光明爲主,名爲·太陽帝拳!”
說着,他面容瞬間肅穆起來,瘦削的軀體更是膨脹壯大,手掌爆發出了無盡的光與火,熊熊燃燒,衝破陰霾,像是點燃了衆生心中的希望,將整個蒼穹都映照成了金燦燦一片。
繼而他一拳向天外轟出,神威蓋世,滿頭髮絲都在狂亂飛舞,這是太陽帝拳,昔日聖皇運轉時氣吞宇宙,天上地下無敵,壓迫的寰宇顫抖,無量星河崩解!
相較於太陰神通而言,這一式顯然更適合他,幾乎就是在感受到的一剎那就出現了親和與貼近,王洪武開始鑽研,這一套拳法自然是由淺入深,根據境界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作用,基本的王拳、聖拳乃至最後的帝拳。
傳授完神通後,兩位老人各自取出了塊金黑二色的獸骨,分別記載着太陽太陰兩大母經的篇章,這是神話時代後人族修士的最高修行法訣。
當然現在就想要同修這二者基本是找死的嘗試,就目前而言,王洪武還是決定先從太陽帝經開始修行,將自己的三大人體祕境打熬一番,也許太陰帝經可以運用到古法路子上也說不定。
三月後,山地間。
枯樹下,王洪武的肉身靜靜盤坐,元神卻是分化了出來,變成一輪金燦燦的小太陽懸掛。
繼而金色的小太陽快速扭曲濃縮,先是變成一杆紅色的大旗,而後又化成一口古意盎然的大鐘,隨後又變爲與他一模一樣的小人。
這赤色的小人直飛雲霄,對着天上的太陽吞吐日精,金色的細線如瀑布垂落,遠遠看着兩者幾乎相連在了一起,一片通明。
轟!隨着運轉古經心法,王洪武的元神越發強大了,每一口都吞下大片的太陽之精,如一個無底洞一樣,讓周圍的天地都暗淡了下來。
太陽心經,可讓神識強壯無匹,如一輪太陽一樣,陽剛神聖,修行此經,便是演化太陽神識,洗盡凡氣,煉化真陽,逆奪造化。
自古以來,當逆天妖孽渡劫時,吞吐閃電,洗禮神識,也是爲了以至陽之氣滌盡凡塵氣,轉化爲無暇神念力,而這門母經卻無需這般繁雜,優勢顯著。
直到太陽下山後,月亮取而代之,王洪武才修行完畢,元神唰的落下與肉身合一,睜開了眼。
而就在此時,太陰教主卻突兀現身,神色複雜的張了張嘴,頗爲艱澀的吐出一句話“洪武,你去看看吧。
姜兄他··大限將至了。”
什麼?!
王洪武心頭一驚,雖然早就知曉老人大限將至,卻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恐怕是當初爲了給自己淬鍊出太陽真血而加劇衰敗。
一念至此,他當即化虹飛離,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了姜老的屋舍。
這裏很簡樸,並沒有聖賢府邸該有的豪華,反而就是一處普通的山洞,內里布着青苔,伴着一張石牀、一個蒲團,便什麼都沒有了。
“孩子,你來了。”姜老臉上掛着笑,在石牀上看來,肌膚乾枯,褶皺遍佈,一種濃濃的垂暮之氣散發,生機已是風中殘燭。
“我來晚了。”王洪武面色沉重,緩緩矮身在了石牀前,將姜老扶起。
不知怎的,原本蘊含着聖人威能的軀殼,在此刻卻顯得有些輕飄飄,似乎在··化道?
姜老倚靠在石壁上,仔細打量着王洪武,渾濁的眼中滿是欣慰,他搖了搖頭“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日了,這一生哭過笑過,錯過輕狂過,只是沒能看到太陽一脈再次輝煌的那一天,不過現在你能夠練成傳承,覺醒了太陽體,已經夠了。”
“太陽一脈,永不落。”王洪武壓抑着自己翻騰的心緒,沉聲道。
伸出手拍了拍王洪武的肩膀,姜老喃喃道“其實你更適合祕境法,古法雖好,卻於你的體質沒有太大發揮的餘地,唯有那位天帝傳下來的人體妙法,纔是你的正途。
我身上,有找到的單修祕境法之祕術,是爲你準備的,不過只有前三個祕境,剩下的,便要靠你自己去尋找了,可惜,可惜啊,我時間不多了,不然··”
“姜老,我知道。”王洪武聲音有些沙啞,此刻,他隱隱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倏爾,老人的眸光重新煥發光彩,他緊緊抓住王洪武的一隻手,乾枯的手臂如同朽木殘枝,那手掌毫無血色,形如雞爪,卻格外的有力。
“一年,一年後北斗古星就要到了,我知道你有過去,也有祕密,遠不是同齡人能比擬的,我不求你什麼,只希望日後你若修煉有成,幫助紫微人族在北斗站穩腳跟就好,若有餘力,護我太陽一脈,助我人族代代薪火,無使斷絕··
北斗,北斗··一定要,要打出屬於我們紫微人族的一片天,孩子,洪武··你還年輕,這是優點,也是缺點,要提防啊,必要時忍耐也無妨,那不是退卻,而是想的開,挺的住。”
老人的聲音漸漸低沉,數息後,王洪武緩緩起身,將老人扶上石牀,靜靜看着那風中殘燭搖晃,直至熄滅。
“北斗··打出一片屬於我們的天地?姜老,我會的,我要讓紫微的太陽,普照北斗!”
半響,王洪武走出小屋,星辰璀璨,月華如水,絲絲寒風吹拂,有不少修士在巡視,他們看到王洪武的身影與那熄滅的蠟燭,先是一怔,隨即立身不動,眼中透出肅穆之色,已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有婦人在低泣,有族內的老人在嘆息,時光流轉,歲月無情,轉眼間,他們也老了,同輩人一個個老去,黃昏下落幕,生命有開始,也有結束,逃不過,避不過。
翌日清晨,後山。
熊熊光焰在燃燒,草木枯黃蜷曲,青煙嫋嫋,直到一縷晨風拂過,方纔塵煙散盡,王洪武收起一罐化道後的黃土,放入了自己的輪海內,緩緩上山。
生死很殘酷,他終究沒能挽回。
人有生死,樹有輪迴,他做到的,做不到的,都留下了痕跡。
打破生死,逆轉六道輪迴,王洪武第一次對聖皇所留話語有了真切的體悟。
對境界、對力量有了空前的追逐與渴望。
修行一道,如蒼涼幻夢,他不願登臨頂峯的那一日回首身邊人時,只有荒墳幾處,空嘆碧海青天枯。
踏在山巔,迎着日出,王洪武的身影與那太陽層疊重合在一起,俯瞰着無垠星空,望着那即將抵達的北斗古星。
姜老,你便同我一起看吧。
看這紫微的太陽,在北斗冉冉升起!
終於到北斗了,沖沖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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