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女人家家 作者:未知 看得出来,李永福是真的在因为当年的這件事而感到困扰,只是不知道让他感到困扰的,到底是当初被“处理”掉的那些個年幼的生命,還是最后侥幸逃過了不幸命运的那個“漏網之鱼”。 “既然那么忌讳那個‘诅咒’,当初为什么又心软了?”夏青问。 李永福舔了舔嘴唇,对夏青的這個問題显得有些心虚气短。 “說心裡话,我那個时候,三十来岁,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要真說看着那几家的那几個小孩儿,我也是真心的不落忍,但是我也沒有办法啊!我自己家也是老婆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是宝贝,我家的那也不是路边捡来的,要是诅咒是真的,我总不能拿自己的一家老小开玩笑吧?” 他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先是看了看纪渊,见纪渊沒给自己任何的回应,這才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方才询问自己的夏青:“那种时候,给我的感觉那就两边只能保一头,换成你们,你们能怎么做?既然那孩子都是不祥的,留着对我們其他人,对他们自己家裡人,那不都是不好的事情么? 所以我就想,长痛不如短痛吧,那几家的岁数有的比我還小呢,年轻,身体好,不祥的孩子去了,回头還能再生個好孩子出来,這样就对谁都好,谁都不用担惊受怕的了。我這不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么…… 那最后一個孩子吧……身上的标记有点含糊,所以他爹妈连夜偷偷给送走了之后,我們就也沒太计较,后来這么多年一直也沒有什么事儿,所以大家伙儿都以为可能這事儿就過去了,那個被放了的孩子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不祥的小孩儿,哪曾想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村子裡忽然开始莫名其妙的有人横死……” 他打了個寒颤,用两只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 “你說那個孩子身上的标记有点含糊是什么意思?当初李永辉的父亲是根据什么来確認哪個孩子是被做了标记的?难道那些孩子身上還都有统一的印记么?” 夏青在听李老拐說当年的事情那会儿,就对這一点十分好奇,虽然說按照李老拐的意思,当初李永辉和他父亲为了排除异己,可以說是无所不用其极,這所谓的“不祥之子”只不過是一個借口罢了,但是归根结底,想要让其他人愿意配合,哪怕是利用了“狐仙”的說法来蛊惑人心,也要有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由头,不可能空口白牙随便說谁是就都有人相信。 “是這么回事儿,李永安他爹跟狐仙是有那种什么关系的,我也說不明白,反正动不动狐仙就上了他的身,借他的嘴巴传达一些旨意,可灵了呢!有不祥的孩子出生了,狐仙就会托梦给李永安他爹,或者是直接上身說這些事儿。 我們大伙儿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李永安他爹刚還好好的跟我們說這话呢,忽然连眼一翻,口吐白沫的就倒在地上了,然后浑身直哆嗦,等把人扶起来,再一张嘴,說话那声音啊,不男不女的,尖尖着嗓子,跟他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狐仙就会借着李永安他爹的嘴巴,說我們村有個恶鬼托生的孩子,大概有多大,是不祥,身上有個什么什么样的印子,让我們大伙儿赶紧找出来处理掉,要不然的话以后就要全村世世代代都跟着倒大霉。” 几個人听李永福說這些,心裡面都一片了然,這种把戏就算沒亲眼见過,也听說過很多,装神弄鬼的背后,自然少不了自己的一番小算盘在裡面,李永辉和他父亲的小算盘是什么,结合李老拐的讲述,還有现在李家村裡的這种局面,也不难想象出来,不過就是利益的驱使,金钱的诱惑罢了。 “那几個孩子被做的什么标记,都是一样的么?”齐天华问。 “那肯定不一样,一模一样那不成了那工厂裡面做出来的塑料娃娃了!”李永福摇摇头,“而且要是一模一样的话,我們就干脆村子裡一有小孩儿出生,马上就過去检查,那不就好了,還指望狐仙每次都告诉我們干嘛! 我跟你们說,我知道你们当警察的杀气重,這也不怕那也不怕的,但是我們村的狐仙是真的很灵验,我觉得你们最好還是别太不当回事!” 夏青耳朵听着李永福說這些,脑子裡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等李永福說完了他们村“狐仙”的各种厉害之后,才开口问他:“我听說你们村的产妇一般都不是去医院裡面生小孩儿的,对么?都是在村子裡找接生婆来处理?” “啊,是啊,我們村一直都是這样的,习惯了,让那帮小媳妇儿去医院裡头,那么多人看着她们生,她们受不了,她们男人也受不了。”李永福似乎沒有弄明白为什么說着之前诅咒的事情,为什么忽然之间夏青会把话题转到這么一种好像沒有什么关联的琐事上,“电视裡头不是說了么,医院裡头不光什么打麻药的大夫是难得,有的那個帮女人接生孩子的大夫也有可能是男的! 那你们說這种事儿谁能受得了啊!自己媳妇儿生孩子,送到医院裡头去让别的男的那么看着?!反正我們家我是受不了,我儿媳妇生孩子那会儿,我也跟我儿子反复說,你们走出去了,有文化讲究多,不愿意会村裡头来让接生婆给帮忙生,那我也能理解,但是医院裡必须說好了,不行有男大夫的!” “那這么多年,你们村裡做接生婆的人多么?”夏青对一脸莫名其妙的李永福笑了笑,“我以前就在电影电视剧裡看到過接生婆,在真实生活当中還从来都沒有瞧见過,所以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這有什么好难相信的!”李永福觉得這個城裡小姑娘有点少见多怪了,“我們村一直都有接生婆,我二婶子当年就是接生婆,我們村子裡的接生婆啊,那都是一代传一代的,那都是家传的手艺,帮女人接生一点不比医院裡头那些自己都沒生過孩子的年轻小大夫小护士差!” “所以你们村的接生婆一定都是村裡的自己人对吧?這样是会比较方便?” “那当然了,女人家家生孩子那种事,谁会愿意让不认识的陌生人看来看去呐!”李永福点点头,然后瞥了夏青一眼:“看你這個小丫头年纪也不大,還当警察到处乱跑,肯定還沒结婚生娃呢!那這种事你就少打听点儿吧!女人家什么该說什么不该說,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得有点数儿!” 他說這话的时候,语气裡面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一种对于女性的轻蔑。 罗威和齐天华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夏青平日裡可是队裡面出了名的要强不服输,就算是队裡面的老前辈也一样是对她称赞有加,什么时候被這么轻视過?现在這李永福恐怕就只差沒有明說女人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裡面伺候老公和孩子才是本分了吧! 夏青并不意外李永福的這种态度,之前在走访的时候,在那個游手好闲的李俊平家中,李俊平母亲话语之间就已经流露出来過,李家村的很多人都并不太尊重女性在家庭当中的地位,就更别說在村子裡面了。 之前李永福之所以還能跟自己心平气和的对话,十有八九是碍于警察的這一层身份,现在被盘问的有些不耐烦,才是流露出了他的真实态度。 正因为這种事情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夏青也并不恼火,她依旧是之前的那种态度:“什么话该說什么话不该說,我心裡有数,不管是怎么做女人,還是怎么做警察,恐怕你都沒有什么经验来指导我,所以咱们還是我问你答吧。” 她這话說的不卑不亢,不软不硬的把李永福方才的那一番话给顶了回去,同时又有理有据,說得很有分寸,根本不给李永福任何借题发挥的余地。 李永福估计也沒有想到夏青不急不恼,說出来的是這样的一番话,并且年纪轻轻的一個小姑娘,长得又清秀可人,居然面孔都不需要板起来也端得出這样的威严,让他下意识的绷紧了一点神经,不得不收敛一下自己的态度。 “那几年你们村裡被标记的孩子特别多的那段時間,你们村裡的接生婆是谁?现在人還在么?”夏青见李永福的表情已经有了变化,便继续询问起来,就好像之前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从来都沒有发生過一样。 “那几年……”李永福倒也是一個识时务的人,不管他是碍于和夏青一起過来的其他三名男警察,還是被夏青的态度震慑到了,总之再开口的时候,他的模样就好像刚才开口斥责夏青守好女人本分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那几年村裡一共有四個接生婆,一個岁数最大的是我二婶儿,当时就六十多岁,早几年前就過世了。還有一個那会儿像我现在這岁数,现在七十多岁,被孩子接去城裡养老了。 剩下俩当初岁数都不大,三十出头的小媳妇儿,那会儿也不算是接生婆,就是跟着我二婶儿身边学手艺,帮忙打下手的。這俩人一個现在已经是我們村儿挺厉害的接生婆了,還有一個早两年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