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经历 作者:未知 這件事在夏青和罗威听起来并不觉得十分惊讶,毕竟在来的路上,遇到李俊平,他把最近村子裡關於這件事的传闻也跟他们說了一下,现在听到王平的话,也就等于是印证了這個传闻而已。 让夏青比较好奇的是,纪渊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从他现在的模样来看,這人对王平家裡藏着二十多年前幸存下来的孩子這件事,可是一点都不惊讶。 现在不是问這個的时候,夏青保持沉默,让王平可以好好把话說完。 王平看着依旧浑身打哆嗦的那個瘦弱的男青年,眼神裡都是心疼:“本来他应该姓王的,按照我們家族谱的辈分论起来,這孩子的名字中间应该带個延字,我老婆当初怀着他的时候,我們就想過了,說等孩子生出来,如果是女孩儿,就取個那种特别好听特别漂亮的名字,要是男孩儿,就按照我們家的族谱辈分,就取名叫王延龙。 我知道你们肯定也不觉得這名字有啥好的,我那时候就想着,一辈儿熊一辈儿龙,我這個人性格太软,撑不起来什么大场面,我自己知道,所以我就希望我不成器,我儿子能比我有出息。 现在說這些也沒啥用了,孩子是找回来了,但是這名字我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他改回去。你们今天也看到了,我們村裡那些人都是個什么德行,這要是让他们听說我把孩子当年偷偷送走,现在偷偷接回来,谁知道他们能感触什么事儿来!当初那李仁家比我們生孩子早,他们家脾气倔,抢先把孩子送走了之后,還承认了,那都被人给打成什么了!我們可不能冒那個风险!” “当初你们是怎么提前就预料到村裡人会对你们下手,所以早早就作了准备的呢?”夏青问。 王平叹了一口气:“也算是老天爷可怜我們吧,我們家是当年被他们折腾的人家裡头生孩子最晚的,我這個人不聪明,可也沒那么笨,开头的时候沒想明白這裡面都有什么是有关系的,后来就慢慢也想通了。 当年凡是被他们找茬儿的都是之前跟李永辉他们那一帮人唱对台戏的,一個不是的都沒有,那我要是還不明白,不就成了傻子了么!他们就是要杀我們這一群鸡,去警村子裡面剩下的那一群猴儿呢! 所以我就想,等我們家有了孩子,我就把孩子偷偷的送出去,等风头過了再接回来,结果在我前头,李仁他们家就那么做了,李仁被打得满脸是血,眼睛差一点都被他们给打瞎了,天天一群人去他们家砸东西,闹,让他们說出来孩子被送哪裡去了,我一看這样不行,還得再想办法。”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依然让王平的情绪有些难以平静,一旁的郑玉泽也抬起苍白的脸,看着自己的生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又紧张又惶恐,還有一些不安,似乎在此之前,關於過去的事情到底怎么样的一個具体经過,他也還沒有从生身父母那裡得到一個說法,所以现在也听得是全神贯注。 “我們家以前是养猪的,所以我对猪的事情就比较懂,我那时候就想了一個主意,等我老婆怀孕之后,我就算着月份,去给我們家的母猪配【hx】种,還真就有一头母猪特别争气,就在我当初希望它怀上的時間裡头配【hx】种成功了,而且就在我老婆生孩子前一天生了一窝猪崽子。 我這一下子心就有底了,提前我們也早就找了我老婆娘家的一個远房亲戚,把我老丈母娘也给送来我們家了,我老丈母娘早年就是专门帮人接生的,我們就說我媳妇儿害羞,不愿意让外人看,想让自己妈妈给接。” “這种事,你们村的那几個接生婆能同意么?”罗威觉得根据之前他们已经了解到的情况,王平的计划未必能行得通。 王平摇头:“不同意,她们說我媳妇儿已经嫁過来了,就得村裡的接生婆来弄,不然传出去对她们的名声有影响。我后来是好說歹說,求爷爷告奶奶,她们才答应让我丈母娘接生,我們村来两個帮忙打下手的。 后来我媳妇儿生孩子那天晚上,我們谁也沒告诉,我媳妇儿咬着毛巾,疼得脸都不是個好颜色了,也沒敢吭声,趁着孩子生出来還沒啥力气。那动静就跟小猫崽子似的,赶紧给喂了点奶就连夜让远亲给抱走了。 我們家远亲走了之后,我就到猪圈裡去抱了一只刚生出来一天多的小猪崽子,往猪崽子身上抹了一些血,拿给孩子准备的一套抱被严严实实的裹上,這才开始张罗說我老婆突然之间要生了。 等我們村的人来了,我就趁接生的還沒到跟前,连忙就把那個猪崽子死命的往地上一摔,当时就给摔死了,血都淌出来了!接生的那俩女的也沒见過這阵势,也沒敢仔细看,就帮忙看了看我媳妇儿的情况,一看确实是刚生過了孩子,就跟外面围在我們家大门口的那些人說了。 我老婆就死命抱着那個死猪崽子哭,說要自己埋了孩子什么的,外头的人一看都這样了,就也沒再难为我們。” 王平老婆在一旁跟着丈夫一起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扑到郑玉泽的身上,搂着他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郑玉泽身子骨单薄,被生母這么一扑,差一点就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你可小点声吧!”王平被老婆吓了一跳,赶忙冲她做了一個噤声的手势,“谁知道那帮人会不会叫人跑到咱们家外头去偷听!你這嚎那么大声,說咱们家裡头沒有事儿,谁会信?!” “我、我就是心裡头难受……”王平老婆抽噎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压低声音說,“真是太委屈的慌了!从头到尾,咱们家做错過什么啊?明明是被人欺负了,還得夹着尾巴做人!那就算了,咱们的孩子又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让他吃這样的苦!我一想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算了,你就别想那些了!好歹他還留着一條命呢!现在岁数也還不大,以后還有机会能過上好日子呢!而且咱们现在也一家团聚了,以后孩子想去外头打工什么的,那咱俩干脆就学咱们村别人那样,把地往外一租,咱就跟孩子去。 到时候孩子找個工作,我在外面做点零活,你就负责在家裡给我們爷俩做饭洗衣服,咱一家三口不也能過得挺好挺好的么! 现在不一样了,村子裡那么多人惦记着把地转租出去,人就不留在這边了,咱们要走,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肯定不会拦着咱们的。” 王平老婆听了他的這一番畅想,才总算略微得到了一点安慰,眼泪止住了些,沒有再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淌了。 虽然谁也沒有具体的提到郑玉泽的现状和处境,夏青還是从他们话裡话外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李仁那個被送走的孩子,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都被养父母疼爱照顾,生活很优渥,個人发展和前途都非常的不错。 面前的郑玉泽很显然并沒有经历着李仁家那個孩子相似的命运。 “郑玉泽,你過去的這二十几年過得怎么样?现在是大学毕业工作了么?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夏青等王平夫妇說完后,开口问一旁的另一個当事人。 “我……”郑玉泽听到夏青问他话,抬头看了看夏青,和她的目光遇到一起之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皮,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我之前過的一直都不怎么好,我沒念過大学,高中都沒念,初中毕业就一直在外头打工了……我的身世……我的身世是我爸……不对,是我养父告诉我的,他有一次喝醉了酒,打我骂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我們家当时的那個远亲本来以为我們是想把孩子偷偷送出去躲躲风头,然后就抱回来的呢,结果后来知道是不敢再往回要了,当时帮我們收留孩子的那家人就不愿意要了,中间又送去這家,送去那家,折腾了好几回才有一家两口子结婚好多年一直沒有孩子的人家把他留下了。” 李仁看郑玉泽实在是太過于局促不安,怕他說不清楚,便开口替他回答了夏青的問題:“這中间二十多年,我們都不知道這孩子到底被送去了哪裡,现在跟谁生活,一直到這孩子找回来了,我們才知道他的事儿。我這孩子也算是個命苦的孩子了!我們两口子把他生出来,连個安稳的家都不能给他,好不容易把命保住了,送出去又被那么一家子混蛋养着!我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心裡难受……” “你的养父母一直都对你很不好么?那你为什么這么大了,才想着回来找你的生身父母呢?”罗威在一旁问郑玉泽。 “因为我养父之前不愿意告诉我,說就算是條狗,他喂大的也得留下来给他看家护院,沒道理养大了就跑了……”郑玉泽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眼眶裡盈满了眼泪,“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啦,再多呆在那個家裡一分钟我都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