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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手足之谊

作者:未知
刘辑身子微微地一颤,头俯地很低,就连话音之中都带有一丝的颤音。 “一切听凭母亲大人的安排,孩儿别无异议。” 他身边的张氏却面有不忿之色,似乎想出声抗辩,但被马王妃凌厉的目光一扫,话到嘴头又咽了回去,高耸的胸脯在微微地颤动着,颇为不甘心的样子。 马王妃似乎很满意刘辑的态度,道:“你能如此想甚好,這安平王的位子原本就是你大哥的,他沒有醒的时候,由你来坐亦无不可,可如今他醒了,這位子自然得還给他,毕竟他才是你父王的嫡长子。” 刘胤此时才看到马王妃的另一面,高贵而矜持,强势而霸道,居高临下,颇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刘辑在底下只有唯唯诺诺的份,看来她慈母的一面只有自己才能享受。 不過說起安平王的王位,刘胤還真的沒有在乎過,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蜀国将亡的事情,就算真得坐上安平王位,充其量也不過才能风光個一年半载,到时候沦为了魏人的阶下囚,什么王侯神马的,都是浮云。 而且话又說回来了,当上诸侯王,真得就很风光嗎?刘胤可是很清楚的记得,汉代的诸侯王日子過得很悲催,汉景帝七国之乱后,诸侯王的权力就一直被削夺,最后沦为了笼子裡的金丝雀,一辈子困囿于封地内,除了能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外,手中就连丁点的权力也沒有,甚至饱受辖地内官吏的欺凌。 到了蜀汉时期,诸侯王纯粹成为了摆设,刘备称帝之后,封他两個小儿子刘永、刘理为梁王和鲁王,后来改封为甘陵王和安平王,他们的封地远在冀州,那裡可是曹魏的疆土,连封地都木有的安平王最多只有象征意义而已。 争這個王位真的很意义嗎? 刘胤看向马王妃。“娘,這個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马王妃投向刘胤的目光就和蔼可亲了许多,她和颜悦色地道:“为娘心意已决,明日就进宫面见陛下。胤儿,只要是属于你的,娘一定要为你争回来。” 刘胤无语了,马王妃在這個家裡,還真是說一不二的主,而且她就這么一個亲生的儿子,就算刘胤想要天上的星星马王妃都会毫不犹豫地搭梯子去摘。 這顿饭在极其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刘辑几乎就沒有怎么动筷子,而且一直是俯着头,抬也不曾抬起。倒是张氏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有些气急败坏,但碍于马王妃的面子,沒有当堂发作便是了。 這個女人,倒不是個善茬。刘胤在心裡暗暗地道,看来這個家裡有点阴盛阳衰。 刘胤這一整天都是陪在马王妃的身边,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才离去。 从马王妃的口中,刘胤倒是掌握了大量的有用的信息,比如朝堂之上的派系相争,比如权臣之间的相互倾轧,這比歷史教科书上的知识来的更为详实也更为准确。虽然說在這么短的時間内消化掉這么多的信息有点不现实,但对于刘胤而言,要想融入這個社会,就必须要懂得更多。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比自己的那個时代要璀灿的多,从最初穿越的不安和局促,到现在能平心静气地接受這一切,這完全是在考验自己的适应能力,不過和在原始丛林和死亡沼泽的野外求生训练相比,穿越看起来倒是一件比较惬意的事。前世的他是個孤儿,警队就是他的家,而现在他居然有了溺爱他的母亲,有了兄弟,甚至是妻子——虽然這個妻子看起来很悲剧,但对于刘胤而言,家,是多么温馨的概念啊。 刘胤并沒有急着回去自己的房间,而且他也把两個婢女挥退了,他還真沒有适应后面跟上两個小尾巴,他只想一個人走走,静一静。 安平王府虽然很大,但刘胤白天已经走過了一遭,虽然還沒有逛完整個府邸,但也绝对不会迷路了。 旁边的一片院落忽然传来一阵激励的争吵声,是一個女人的嗓音,既高且尖,刘胤听得出是弟媳张氏的声音,看来這处院落就是弟弟刘辑的居所。 显然张氏就是因为白天王位的事生气,和刘辑发生口角之争,在饭桌上,马王妃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宣布了她的决定,可以看得出张氏很是不满,可是她又不敢质疑马王妃的权威,只能是回到家中河东狮吼大发雌威。 看来自己的這個弟弟贵为安平王,却也是個惧内的主,典型的“气管炎”。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刘胤觉得自己沒有必要在這儿偷听,正准备转身离开,可转念一想,此事全由自己而起,如果自己置身事外的话,他们夫妻间的矛盾恐怕越结越深,而且为了一個王位,搞得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真是不值的。 刘胤本来就对這個安平王的爵位不怎么感冒,亡国在即,为一個虚名争個你死我活有意义嗎?他决定和弟弟好好地谈一谈。 “我怎么就嫁给你這么個窝囊废,好好的王位說沒就沒了,這日子——這日子沒法過了!”张氏真有悍妇之风,将丈夫骂個狗血淋头,超高分贝的嗓音百步之外都清晰可闻。 直听得刘辑压低声音无可奈何地道:“這是母亲决定,我又能怎么說。何况這王位本来就是兄长的,如今他醒了過来,自然要由他来坐。” 张氏冷哼了一声,不服地道:“你安平王的位子,那也是陛下诏封的,既无過错,又岂能轻易地废黜,明日我且回娘家,与我爹爹商议一番,再做计较。”张氏的父亲张峻,乃是九卿之一的太常,正是主管宗室事务,张氏明白,在安平王府她可斗不過马王妃,只好去娘家求援。 刘胤走到门前,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地道:“二弟在家嗎?” 门内的人应了一声,似乎很慌乱的样子,好半天才打开了门,刘辑迎了出来,张氏也跟在后头,刘辑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大哥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氏在后面双手拢于胸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過她的神情却是怪怪的,方才她喊的那么大声,想必所就的话都被刘胤听去了,张氏很是尴尬。 刘胤上前一步,拉住刘辑的手,含笑着道:“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這些繁文缛节?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乏了,到你這儿来讨杯茶喝。” 刘辑赶忙道:“大哥裡面請。” 相偕来到堂屋,款款落坐,自有侍女奉上茶来。张氏倒是很识趣地告退了。 安平王府自然不乏好茶,刘辑给刘胤上的便是最极品的蒙顶仙茶。相传在西汉末年,蒙山寺院中有位普慧禅师,在上清峰上栽种七棵茶树。這七棵茶树“高不盈尺,不生不灭”年长日久,春生秋枯,岁岁采茶,年年发芽,虽产量极微,但采用者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人称“仙茶”。蜀汉立国成都,這蒙顶仙茶便成为了贡品,非皇亲贵戚不足以享用。 “好茶。”刘胤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香馨高爽,味醇甘鲜,不禁赞了一声。 刘辑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些,說道:“大哥喜歡就好。” 刘胤放下茶碗,道:“這次大哥昏迷不醒几年,忘了很多的事,但小时候的事,却一直记忆犹新。我记得你小时候很顽皮,不好好读书,经常地去捉弄管家吴伯和教书先生,有一次竟捉了一條菜花蛇夹在先生的书简中,把先生吓了個半死,为此屁股都被父王给打肿了。” 刘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童年在他的心底之中无疑是最美好的,那個时候父王很宠他,他也顽皮,自然少不了受责骂。但自从父王去世之后,再沒有人来责骂他,马王妃永远都是一付冷冰冰高傲的模样,刘辑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生命裡只剩了下灰色。 “那個时候,還是大哥最疼我,总是护着我,要不然我的屁股肯定要给父王打爆了。”刘辑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弟的感情還是很好,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疯,大哥比他大两岁,凡事都会护着他,有好的东西也首先会让给他。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已经好久沒有在一起玩,甚至很少說话,那個时候,刘辑才懂得了什么叫嫡庶有别。 刘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不论在何时,不论在何地,你我永远都是兄弟,血浓于水,永远也割舍不掉。是兄弟,就要守望相助,是兄弟,就要不离不弃。今天大哥到你這儿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安平王是你的,我不会和你争的,母亲那边,我自会劝她,但你要给我一点時間。打虎不离亲兄弟,区区一個爵位搞到我們兄弟反目,我想父王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刘辑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急急地道:“嫡庶有别,更何况這王位原本就是大哥的,小弟如何敢擅越……” 刘胤站了起来,一掌重重地拍在刘辑的肩上,沉声道:“别說什么嫡庶有别的话,二弟,你要记住,我們是亲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大哥——”刘辑哽咽着,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下来。 刘胤沒有落泪,他的目光,投向了屋外,外面起风了,阴云漠漠,山雨欲来。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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