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匿名郵件
“就是律師和他實習生之間不可告人的祕密,他們倆連夜加班,解決了案子之後,早晨六點在會議室爲愛鼓掌,結果被保潔員撞破了,律師就開除了保潔員,保潔員憤憤不平,把這事宣揚出去了。”
林羨餘還以爲是什麼大料呢,她掃興:“圈內這種事情流傳得還少嗎?”
她話音落下,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
似乎……桌子上……也有一對律師和實習生……
陸渝州和林羨餘的目光齊齊地落在兩人身上。
蘇予身形微頓,臉皮有些熱。
霍燃一雙黑瞳,直直地盯着蘇予,眼睛裏閃過了什麼,喉結動了動,哼笑了一聲,聲音啞淡:“律師和實習生……嗯,的確是這樣……”
這樣,是哪樣?
氣氛更微妙了。
蘇予對上他的瞳孔,轉瞬,又移開了,夾了塊肥牛喫。
陸渝州乾咳幾聲:“朋友們,喫飯。”
林羨餘垂眸,彎脣笑了笑,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再後來,聊天的話題就昇華了——爲什麼要學法?
哪裏有那麼多爲什麼。
陸渝州說:“別的都是虛的,謀生手段,賺錢要緊。”
林羨餘表示贊同:“不過,我是因爲要繼承我爸的衣鉢啊。”
蘇予想了半天,憋不出一個理由,她想得有些頭暈,就說:“可能我善良吧,想着宣揚正義。”
不出意外,得到了林羨餘的白眼。
陸渝州喝了口啤酒,挑眉:“蘇予這是女主角人設。”
林羨餘繼續翻白眼:“我可沒見過一個清純小白花女主角的愛好是花錢的,你都不知道,她高中理直氣壯地告訴我的時候,我還懷疑了下我的三觀。”
蘇予笑彎了眼睛。
霍燃沒回答他爲什麼學法,陸渝州也沒問。
蘇予看了他深邃的側臉一眼,收回了視線,抿了抿脣,她知道爲什麼,但她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已經走出了,那個困住他多年的無形的囚牢。
喫完飯,時間還早,幾人往外走。
林羨餘有心想讓霍燃和蘇予多相處一會,她瞥到了影院門口的易拉寶宣傳,提議:“要不,我們去看個電影?”
“可以,正好最近大片挺多的。”
但來的不太湊巧,場次都需要等待,最後決定去9D影廳,體驗一下。
9D影廳裏擺設着一個個封閉式的橢圓球形觀影艙,一個艙內可以坐兩個人,蘇予和霍燃一個,陸渝州和林羨餘一個。
工作人員讓他們坐了進去,大概看了下,就去其他人那邊了。
但蘇予覺得坐得不太舒服,太靠後了,躺得太下去了,她很小心地小範圍地動了動,霍燃側過臉,淡聲道:“不舒服可以調整下座椅。”
影廳還沒開始播放,但燈光已經慢慢地暗了下來,陷入了一片漆黑。
工作人員說:“三分鐘後就開始播放了啊。”
蘇予摸索着想調整座椅,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按鈕。
她的動作忽然一僵。
霍燃探身靠近了她,他橫過了半個身子,面對面地,就在她的面前,一隻手橫在她的身前,摸到了那個調整座椅的按鈕。
蘇予擡起眼皮,視野裏都是他線條流暢的下頷。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她像是被他整個人籠罩在了懷中,呼吸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氣息,菸草味和淺淺的男香。
她屏住了呼吸,往椅背靠去,想和他隔開些距離。
霍燃淡聲:“別亂動。”
聲音低沉有磁性,仿若大提琴在耳畔滑過。
他溫熱的呼吸就在她的臉頰處,他說着,再往下俯去,按下了按鈕,一下就鬆開了手,就是那一下,椅背忽然往前擡高了些,因爲慣性,蘇予往前晃盪了下,嘴脣撞上了霍燃的臉頰,她臉一熱,別過臉,卻沒料到霍燃也轉頭,擦到了他的耳朵。
臉頰微涼,耳朵也是。
唯有她的脣,是溫熱的、帶了點溼。
蘇予太不自在了,心臟劇烈地跳動,她攥緊了手指。
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沾染上了他的溫度。
霍燃垂眸看着她,還俯在了她的上方,呼吸微微起伏,噴灑在了她的額頭上。
直到蘇予受不了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堅硬的胸膛,小聲道:“要開始了,快坐好。”
他在黑暗中挑了挑眉,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帶了璀璨的笑意,薄脣微勾,坐了回去。
影片是侏羅紀公園,9D的特效讓蘇予覺得,她正在遊樂場體驗各種極限項目,從高空中突然墜落,360度過山車,還有各種火、水、風的特效加持,降下了蘇予臉頰原本滾燙的溫度。
電影播放的片段很短,沒多久,就結束了。
走出影廳,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霍燃、蘇予和陸渝州還要回律所拿一些資料回去,林羨餘沒有開車,打算蹭蘇予的車,也跟着過去了。
今天的溫度本來就挺低的,已經零下了,晚上的溼度到了一定的程度,天空開始飄雪了。
林羨餘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轉瞬就融化了。
“真想放假啊,可是明天還要上班。”
道路旁邊的流浪漢蜷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蘇予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林羨餘說:“流浪漢大多是黑戶,警方想管,也很難管,前段時間還有個調查出臺,說是中國的黑戶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一。”
“阿燃早期也被指定過一個案子。”
陸渝州輕輕地呵了口涼氣:“那個少年是爲了上戶口,才故意偷了東西,金額恰好能入刑,但問他年齡,他說他不知道,因爲沒有戶口,流浪多年,測了骨齡後,沒滿18週歲,他犯罪,就是想讓檢方爲了起訴他,給他的年齡證據增加實證,幫他上戶口。”
林羨餘給家裏打了電話,說要住在蘇予家裏。
林姨打開門,接過兩人的外套,說:“外面下雪了啊,對了,阿予,桌面上有你的快遞。”
蘇予有些奇怪,她最近沒在網上買東西啊。
她走過去,拿小刀,拆開了盒子,掀開。
等看清了盒子裏的東西,她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一鬆,小刀“啪”一聲掉落在桌面。
手指微微僵硬,後背也有些發涼。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抿住脣。
林羨餘好奇,走了過來:“怎麼了?”
她一眼就瞥到盒子裏的照片,眉心微動,緊緊地擰了起來,從盒子裏拿出了那些照片。
只有四張,前面三張是謝歲星。
都是謝歲星死亡的慘狀,滿地的鮮血,她的腹部還在源源不斷地流出血,她臉色蒼白僵硬,死不瞑目地睜着眼,彷彿在怒視着鏡頭外的人。
三張照片是從不同角度拍下的照片。
林羨餘說:“這是警方拍攝的現場,怎麼會發到你這邊來?”
她說着,又看到了最後一張。
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孩,趴在地上,她的身下是一灘刺眼的鮮血,照片拍得很清晰。
很明顯,她從樓頂上墜落了下來。
林羨餘心頭一緊:“她是誰?”
她剛想去查,蘇予的手按住了她,手指冰涼,帶着寒意:“是慕雨。”
“《鳳雛傳奇》的作者?”林羨餘後背冒出了點點冷汗,“我在網絡上看到她自殺的消息了,可是爲什麼,她的照片發到了你這邊,還跟謝歲星的照片一起?”
蘇予垂眸,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四張照片。
“慕雨的父母今天找來律所了,他們想讓霍燃接下這個案子,想起訴,但是霍燃不想管也管不了這件事,自殺無罪,也無法在法律上證明那些人的辱罵和她的自殺有因果關係。”
“是慕雨的父母寄來的麼?”
蘇予搖搖頭。
林羨餘把幾張照片撕碎了,扔進盒子裏,再裝進了垃圾袋裏,她語氣堅定:“你別管這件事了,如果真的是慕雨的父母,他們還真是有毛病,想證明清白的話,找刑事律師有什麼用啊,直接找知產律師啊,最重要的是,如果想威脅,就找霍燃去啊,找你一個實習律師有什麼用啊。”
蘇予遲疑:“如果不是慕雨的父母呢?他們怎麼可能拿到謝歲星的照片?”
林羨餘朝她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就當做是一場惡作劇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洗洗睡覺吧。”
盒子上沒有任何的發件人信息。
蘇予跟林姨交待了下:“以後沒有發件人信息的快遞,就不要簽收了。”
大概因爲一整晚都沒睡好,上班的時候,蘇予有些精力不振。
她的手指正在鍵盤上翻飛,霍燃低沉帶着慵懶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沒睡醒?亂打什麼?”
蘇予這才發現,表格裏的證據出現了幾個亂碼,她按了刪除鍵。
她擡頭看霍燃,想說什麼,霍燃已經出去了,過了會,又進來,手裏拿着一杯咖啡,重新回到了沙發上坐下。
他長腿交疊,腿上放着白色的筆記本電腦,又薄又輕,修長的手指在觸控板上移動着,屏幕瑩白的冷光照射在了他輪廓深邃的臉上,越發顯得他眉目冷冽。
“有事?”
他聲音淡然。
蘇予搖搖頭:“沒事。”
霍燃擡起眼眸,目光泠然了些:“不用理會那幾張照片,只敢躲在背後的老鼠罷了。”
他繼續說:“林羨餘告訴我了。”
他站起來,揹着光,周身輪廓在光影下隱約模糊,走到了蘇予的面前,微微俯身,清冷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她。
“不要怕。”
蘇予微怔,看着他籠下的陰影,和幽深的眼眸,的確沒有什麼好怕的。
只是一個案子罷了。
以前做檢察官的時候,也經常收到威脅。
霍燃也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