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中遇劫
但沒想到听了自己這话,贺难反倒是一脸奸计得逞的邪笑道:“我是不会武功不假,但是你不也不会么?男子的体魄可不是你一個黄毛丫头能比的。”虽然這话沒错,但是从贺难這個骨瘦如柴的人嘴裡說出来总有些怪怪的——以他的体格其实也就只能制服一些稚气未脱的少年和姑娘了。
“你忘了我有真气么?”红雨反唇相讥,但此时她背后却隐隐冒出冷汗,以她对贺难的观察,這家伙是擅长阴谋诡计那一挂的老乌龟,不到最后时刻不会露出那样的怪笑。
“那你倒是试试能不能使出来啊!”贺难突然笑的十分放肆,仿佛山洪暴发一般。
红雨气极,忙抬手驭气,想给贺难一個教训,却发现自己体内经络受阻,气脉凝滞,那真气還不如自己的呼吸明显。“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贺难的表情此刻已经得意的无法描述,狞笑着說道:“敛气散……這個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服了敛气散的人在一段時間内体内的气脉会封闭,真气无法运行,现在的你就是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如你想想是什么时候我对你下的药?”
“是……鱼汤!”红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過刚才的片段,贺难只有为自己取鱼汤时才有机会下药!
“真聪明。”贺难出言嘲讽道,表情十分猥琐难以描述,“我可沒有那么好心主动为你盛汤。”
“既然红雨姑娘是個聪明人,那应该知道现在你我之间孰强孰弱。我不逼你,只是形势逼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也不会害你,這敛气散的剂量大概能持续三日,正好是钺月城到白玉京一路上的時間。到了白玉京,面见我师父之后,对我要杀要剐随你定夺——今日实在是冒犯了。”說着說着,贺难的表情又变的诚恳柔和下来。
红雨虽然愠怒,但她不得不承认贺难說的、做的,于他自己都沒错,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才会被他算计。更何况她毕竟是個女孩子,无论手段多么高强,心智多么坚定,心肠软却是天生的,看贺难此时的态度诚恳,只好不太情愿地应允道:“那……好吧。我随你回去,但是在路上你可不能再像這样欺负我。”末了還逞强似的补充了一句:“到了白玉京之后,我自会把今日所受的耻辱要你偿還回来。”
贺难听闻红雨的态度有所转变,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轻轻笑了笑:“好說。”便拉着不情不愿的红雨离开了這座酒楼。
两人争辩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却架不住說者无意,听者有心。
贺难只骑了一匹白马過来,知道不能委屈红雨和自己同乘,便向她询问道:“這附近有什么车坊嗎?我們再租一匹马来,這一匹马终究是有些不方便。”
红雨听完,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引着贺难去了附近的一处车坊。這车坊也沒什么稀奇,但和那酒楼一样,都挂着個“如意”的招牌。
红雨向贺难介绍道:“如意商号是钺月城中的大商号之一,经营着不少食肆、驿站以及其他的商品生意,因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所以颇有些名气。”贺难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两人进了车坊,向店家道明来意,便跟着店家向马厩去了。
不多时,贺难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便俯身到红雨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两句,红雨轻轻点了点头,說道:“那就听你的。”
贺难听得红雨应允,便转头问店家:“你们這儿有沒有马车?”然后還补充了一句,“要车厢宽敞一些的。”店家带着两人又到别院看了看车厢,沒想到贺难对此都不是很满意。
店家道:“這些已经是最好的车厢了,如果公子還嫌不够好,我們也无能为力啊。”
贺难摇了摇头,說道:“并非是不够好,而是不够大。這些车厢都是给公子姑娘们乘坐的——我想要一架拉货物的板车。”
店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有啊。”不多时,他便拉来了一架上面還残存着干草、麦秸等饲料的板车,“這是我們平时用来拉草料的,够大了吧。”店家颇有些得意道。
贺难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他转头看向红雨,想征求红雨的意见,却看见红雨姑娘正捂着鼻子,满面的嫌弃之色。“好臭啊。”
店家听了红雨的话,悻悻道:“姑娘此言差矣,這一架已经是最干净的了……常年给马拉草料放在马厩裡,沾点腥臭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红雨突然恶狠狠地看向贺难:“你不会想让我坐這车吧?那我就算死也不跟你回去。”
贺难低下身子,凑近了那板车,仔细地嗅了嗅,对红雨說道:“让你坐這板车确实委屈你了……你来骑我的马,我坐這车上。若是你還嫌味道大,便找個手绢绑在脸上捂住口鼻就好了。”
红雨看到贺难委曲求全,也不愿再咄咄逼人,轻轻白了他一眼,便从袖中摸出来一副面纱戴在脸上。“那就依你說的好了。”
和店家商量好這板车的价格,红雨先骑上了贺难那匹白马溜了溜,称赞道:“不错。”贺难便和店家一起给自己的马套了缰绳牵着板车。
盛国的城中平时禁止骑马,两人就這样一路牵着马出了钺月城的北城门。红雨翻身上马,身着红衣,面上白纱,裙下白马,美人英姿飒爽。贺难……一屁股坐进板车的车厢裡,身上麦皮,头上草屑,腚下……不提也罢,坐在那板车中只露出半截上身,探出头来四处张望,比起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倒是滑稽了许多。
两人沿着钺月城向白玉京的官道慢慢走着,临一岔路,贺难突然叫了一声:“走小道。”红雨在马上转身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小路颠簸,你也不怕把……腿磨烂了。”其实她是想說些屁股,但姑娘家又觉得說出来太過不雅,只好改口称腿。
贺难倒是不以为意,說道:“无妨,小路更方便一些。”也不知道這方便指的是什么。
红雨听完沒有再作反驳,便打马转向那山野小路去了。小路果然颠簸不平,贺难被硌得呲牙咧嘴,還差点从车上颠了出去,红雨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贺难的状况,那滑稽的样子让她看得只想发笑。
過不多时,只听见背后一阵纷杂散乱的马蹄声,二人双双回头去看,却见身后三人三马,烟尘滚滚,似乎是直奔二人而来。红雨心道不妙,赶紧快马加鞭,只是這马再快,毕竟還拉着一架车,又怎能快得過轻骑?
那三人三马追上了红雨二人,只将他们两個连骑带车团团围住。
“别着急走么!”三人中为首的那個汉子先开口叫道。
贺难从车厢中探出头来,却发现這三位好生面熟,原来是在酒楼中坐在他二人身边的那三位大汉!
贺难干笑了两声,主动搭话道:“三位大哥是为了钱财来的吧……小弟身上银两带的不多,但也有一些能当作买路钱。還請三位大哥高抬贵手,請勿害了我二人的性命。”
为首的汉子朝着地上“呸”了一声,說道:“钱财我們不缺,不過刚才在酒楼,看见這個骑马的丫头倒是生得漂亮……”
红雨听這汉子马上要說些不三不四的话,顿时娥眉微蹙,面如寒霜。贺难也不愿意听這三個汉子的污言秽语,连忙从车厢中爬了出来,轻轻握住她牵着缰绳的手以示安抚,又冲着那汉子谄笑道:“這位大哥……我夫妻二人自小便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到今天实属不易,不如您三人随我到白玉京的家中,小人定将家财全数奉上,来赎我二人的性命……”
那汉子冷哼一声,又道:“你還是留着你那些钱去阎王殿当作买路钱吧!”随即拔出自己的腰刀,照着贺难的颈上砍去。
刀光飞闪,一看便知绝非山野中劫道的普通匪徒所能佩戴如此宝刀,這汉子也远胜寻常悍匪的实力,贺难大叫了一声“且慢!”便就地打了個滚躲开了冲着自己头颅的一刀。
“又怎么了?!”汉子满脸的不悦,冲着贺难咆哮道。
贺难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說道:“這位大哥……就算是死,在下也想做個明白鬼,您三位若是真要劫色,掳走我妻子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我的性命呢?”
听完這话,那汉子鄙夷的笑了笑,說道:“你這厮還真是有够无耻的,为了保命连這种话都說得出来……”
“贺难啊……你這小人真是死有余辜!”那汉子大吼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手中钢刀梅开二度,直奔贺难的头颅。
持刀的汉子只看见贺难站立在原地不动,连眉头都沒皱一下,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而下一秒,自己的视野裡便全是树荫遮蔽着得天空和胯下骏马的马肚子了。
那汉子的两個同伙见這汉子不知因为什么便栽倒下来,只道速战速决。便直催骏马,抽出腰刀,气势汹汹地扑向了二人。红雨素手轻抬,那两人也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贺难仍然沒看见红雨是怎样出手的,只见到這三個汉子的四肢关节处和胸口都出现了拇指粗细的血洞,血洞中血流如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