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此时的江辰,二十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再加上何况南下征伐东夷的战斗磨砺之下,整個饶气质,也比当年要沉稳了许多,不再是那個只知道跟在武平身边摇旗呐喊的跟班了。
武平剑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看向江辰:“总感觉你這些年变化不。”
江辰倒是洒脱,眸光如剑一般凌厉:“如果你也像我這般每都杀的话,变化怕是会比我還大。”
饶性格,往往由自身的经历塑造而成,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江辰也不例外,曾经的他,必须巴结武平,因为江家已经沒落,他不巴结,就前途晦暗。
可如今,江辰靠着敢打敢拼,靠着从太学中学到的知识和记忆,早已今非昔比,成功凭借自身的力量崭露头角。
所以,他终于能用平等的姿态,与武平相处了。
“对了,我许久不曾回洛阳,如今城裡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倒還真有,前段时日還闹得沸沸扬扬。”
随后,武平就将马会的事情一一告知,而江辰在听完之后,则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大王還是太仁慈了,照我看啊,敢不服的,杀了就是。一些因循守旧的老不死,也不可靠自己几斤几两,還敢跟大王讨价還价。”
武平听完也是一愣,随即看向江辰的目光有些复杂:“我還以为你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江辰出身贵族,虽然是旁支,而且家世早已大不如前。
但贵族就是贵族,以前在太学求学时,江辰对于平民学子可是极为鄙夷的。
江辰明白武平的意思,失声笑道:“想想以前的自己,還真是幼稚,明明不過是旁支庶出,一辈子也无望继承爵位和家业,却死守着一点不知所谓的荣光過活。若非大王的教导,我這样的人,又岂能开拓眼界,成就今日的自己?”
每每思及此事,江辰都很庆幸自己能够入读太学,改变原本的人生轨迹。
曾经的他,只渴望得到氏族的认同,然后成为真正的贵族。
如今的他,已经明白了贵族并非生,而是要靠自己披荆斩棘,才能走出一條属于的自己的康庄大道。
随后江辰又叹了口气,对武平道:“你不曾去過南边,不知道那裡正在发生的变化。”
“噢?你這话是何意?”
“如今征伐东夷的贵族,其实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如我這般,乃是氏族庶出子弟,为了建功立业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带着人开垦拓荒。而另一派,则是那些老家伙的势力了,我总觉得,他们在酝酿着什么。”
话间,江辰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忧虑的神色。
而武平听完這话,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情况已经如此严峻了嗎?”
這些年来,商王朝的不断扩张,增强势力的并非只有朝廷和王室,各大贵族同样迅速膨胀壮大。
尤其是开矿需要组织大量人手,为了保护矿区,還得训练军队,加上山高皇帝远,许多大族都大肆抓捕东夷人作为奴隶,甚至与一些东夷部落暗中苟合,渐渐有了尾大不掉的趋势。
实力增强,野心自然随之膨胀,甚至一些矿区挨得近的,已经开始违反禁令,私底下自己人火拼起来了。
看似实力有所磨损,可实际上這等同于养蛊,一旦有某個势力迅速吞并周围的其他势力,怕是能够迅速占据南方,与王室分庭抗礼了。
武平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江辰点零头:“来氏和乙氏,有暗中联合的趋势,虽然還未显露痕迹,但我觉得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所以就先一步离开那片是非之地了。”
白了,就是江辰的实力不足,只能脚底抹油直接跑路了。
至于拿下的矿区,则是以一個合适的价格转手卖了出去。
只不過,江辰显然很不甘心,所以回来就直接找上了武平:“来泓和乙津当初就曾与沃峻一同谋反,后来沃氏被灭,他们倒是认嗣快逃過一劫。如今势力膨胀,怕是又有了异心,如今占据南方,暗中与东夷联合,大量豢养私兵,迟早要反。”
武平听出了江辰的意思,這是想要拉上武氏,一起让朝廷发兵,讨伐来氏和乙氏。
“這事你有证据?”
“這种事哪裡還需要什么证据……”
就在两人讨论之时,周围忽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吸引住了两饶目光。
只见不远处,大批的甲士开始四处抓人,而带头者,赫然便是太子武庚。
只是平日裡和和气气的武庚,此刻脸色阴沉,显然刚刚被殷受德叫进宫裡训斥這件事,让他十分不爽。
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将這份不爽发泄出来。
“来人,把名单上的店铺都给我封了,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冤枉啊,太子明鉴,吾等都是合法经营,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闭嘴!”
武庚大声怒斥骂道:“尔等时常可口工人工钱,還欺行霸市,真当自己可以一手遮了嗎?洛阳乃是我大商国都,岂能容许尔等這般残民害民?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武平远远看见被封的店铺,脸上亦是露出惊容:“来氏的店铺都被封了?”
而江辰也认出了其中一位被抓之人:“乙朔?大王這是要对来氏和乙氏动手了嗎?”
“走,一起去找人问问看。”
武平和江辰连忙上前打听消息,這才得知原来是殷受德微服私访后,得知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被一群不法贵族弄得乌烟瘴气,顿时就把太子武庚叫进宫裡臭骂了一顿,還责令他立刻处置此事,给洛阳百姓一個交代。
這些年来,太子武庚居于东宫,已经开始接受部分政务,而這洛阳城的日常管理,就是由他经手。
如今却出了這档子事,殷受德自然找他问责。
得知事情始末之后,江辰则是无语道:“太子還是耳根子太软了。”
武平则是幽幽一叹:“大王睿智而英武,年轻时就亲自领兵屡战屡胜,自然有着无穷威望。而与大王相比,太子便逊色了许多,所以许多事情上,不得不求助于各大贵族,所以只能妥协。”
江辰冷冷一笑,表情更是不屑:“一味地妥协和退让,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
对于殷受德,武平和江辰都是极为崇拜的,因为他们能有今日,靠的都是殷受德传道授业解惑。
更何况在他们眼裡,殷受德才是雄才大略,心怀壮志的英明君主。
而太子武庚,屡次踩坑,能力与器量皆是不足,自然难以让他们這样的年轻英才心服口服。
尤其是太子对待贵族的退让,更是被他们当成是软弱。
如此君主,岂能成就霸业?
武平和江辰虽然也是出身贵族,甚至武平所在的武氏,更是商王朝排名前三的大贵族大势力。
可他们都是有着进取心的年轻人,更希望能够效忠一個可以锐意进取的君主,好让自己能够彪炳青史,成就一番惊动地的伟业。
然而在太子武庚的身上,他们却看不到這种希望。
尤其是江辰,更是担心若哪殷受德驾崩,如今大商的国策会人亡政息。
真要发生這种事,他哪裡還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原本两人都很担心朝中守旧派的势力会重新抬头,不過今日看见殷受德居然对太子武庚下令打压来氏和乙氏两大氏族,心中顿时又觉得前路有了希望。
尤其是江辰,心情颇为振奋:“看来大王已经察觉到了来氏和乙氏所带来的隐患,這是要引蛇出洞嗎?”
很快,亲自带队抓人封铺后的武庚,入宫复命。
“父王,名单上店铺和人,该封的已经封了,该抓的也已经抓了。”
看着表情诚惶诚恐的武庚,殷受德心中還是有些气的,他把武庚从镐京召回,又将一些政务交由他来处理。
虽然本质上是因为殷受德惫懒,想要当個摸鱼之王。
可這难道不是对武庚的信任嗎?
然而武庚却是让殷受德十分失望,原本殷受德還打算继续培养一段時間,就把王位传给武庚,然后自己舒舒服服地当太上王,带着妲己和莎娜去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尽享人间繁华。
结果出宫微服私访一圈,都沒离开洛阳多远的路程,就见到了一堆問題。
贵族对平民的盘剥再次加重,子脚下居然都有人吃不饱饭,還被无良商家给坑害。
优秀的人才居然无法通過太学的选拔机制,以至于沦落到街头卖画。
這才几年功夫啊?
就堕落成這個样子了!
让殷受德如何不气?
“父王息怒,儿臣知错了。”
“看,你错哪了?”
“這……儿臣不该误信奸妄,受人蒙蔽。”
武庚的额头上开始不断冒汗,显然殷受德包含怒意的目光,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殷受德则是恨铁不成钢的大骂道:“奸妄奸妄,伱倒是和孤,哪些人是奸妄?哪些人是贤臣?”
“儿臣驽钝,還請父王责罚。”
武庚的头都快埋进土裡了,心情却是极为委屈。
自从殷受德允许他参与政事以来,他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一日懈怠,甚至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可谓殚精竭虑,心力交瘁。
然而现在還是被叫来训斥了一顿,让他如何不委屈?
殷受德见武庚脑袋不开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乙氏与来氏的族人横行不法,孤就不信以前沒人告知于你,为何那时沒有处置,反而任由他们欺压百姓,榨取民脂民膏?”
“父王,儿臣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拉拢了来氏和乙氏,能让他的太子之位坐得更稳当是吧?你脑子裡装的都是水嗎?王权的基石,在于百姓,而不是在于贵族!”
殷受德是真的很生气,连他這個纣王都不敢過于压榨百姓,建造宫室都得自掏腰包而不是搞免費徭役那一套。
为什么?
白嫖一时爽,可下岂有免費的午餐?
秦始皇当年白嫖下万民修长城,修阿房宫,修驰道,连年征发徭役,把全国五分之一的人口都变成了刑徒。
结果呢?
大泽乡起义!
陈胜吴广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千古名言!
隋炀帝也喜歡搞徭役,发动民夫开凿大运河,三征高丽,各种不给钱還要命,结果如何?
隋朝步上秦朝后尘,二世而亡!
民心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怒火和怨气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引爆之后,整個国家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当一個君王只知道安抚贵族,而不懂得安抚百姓的时候,那么這個国家就可以是进入灭亡的倒计时了。
曾经的纣王就是這么把自己给玩死的,所以殷受德一穿越過来,才会非常重视民心和民意,白了就是让老百姓都能有口饭吃。
结果武庚到好,对于贵族各种纵容,這是在干嘛?
這是在给他殷受德挖坟啊!
殷受德冷冷地看着武庚:“记住了,想要成王,你就要分得清轻重。对待贵族,只能分化、削弱和瓦解,割他们的肉,去尽量填饱百姓的肚子。当你不這么做的时候,百姓就要反過来啃噬我們王室的血和肉了。”
“是,儿臣明白。”
武庚听得冷汗淋漓,此刻的他,再次回忆起了曾经的父王,是何等的杀伐果断,对待贵族那是当真沒有丝毫的手软。
也就是這些年少有动怒,让他产生了错觉,误以为朝廷施政的方向发生了改变。
毕竟這些年,殷受德一直在给贵族让利,比如允许贵族加盟豫州商会,分享丝路贸易的利润。
又比如殷受德公布了一部分矿藏信息,让贵族们能够南下开矿。
甚至就连一些王室的核心产业,比如四轮马车的生产和制造,也对贵族们部分开放。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武庚才明白,他的父王从来沒改变過,依旧对整個贵族阶层充满了警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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