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11節 作者:未知 暴雨也難蓋去他身上的憤怒和氣勢,他揚聲說道:“和氏璧不過死物一件!慈航靜齋從未親口言說代天擇主!昔年秦皇刻玉璽,自稱受命於天,秦也二世而亡!今日我不得和氏璧承認,不代表我李唐不得江山!諸君又豈知我父不能王天下?我兄不能繼天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何必做婦人狀!口舌之爭毫無意義,我與諸君來日戰場相見罷!” 他壓抑着怒氣,對師妃暄道:“今日出此變故,與慈航靜齋無關,仙子且去。” 師妃暄擡頭望了一眼天際,和氏璧早已不知去向,她也未料到會有如此驚變,知道此事已經不是她所能解決,李世民素來沉穩,如今口出狂言,卻是在爲了慈航靜齋遮掩。 師妃暄並不覺得自己的眼光會有錯,今日唯一的變故只是和氏璧而已。 但慈航靜齋以和氏璧爲天下共主造勢,如今和氏璧當衆不見,實在令人有口無言。 她輕聲嘆了一口氣,向李世民微微一禮,散了白霧,帶着李凝和李澈就要離開。 這時忽有人笑道:“師仙子且慢,不知仙子身後的這位姑娘是慈航靜齋哪一輩的弟子?既已露面,怎麼不留下芳名再走?他日名傳天下,總不好說是位無名佳人吧?” 師妃暄眉頭微皺,剛要說話,李澈就一步上前,盯着那人說道:“你娘也露過面,可否告知你孃的芳名?他日名傳天下,也好讓人知道,是哪位奇女子生下一頭會說人話的豬。” 那人怒喝道:“你放肆!我乃洛陽王氏嫡長公子,賤民膽敢辱及我母,信不信我殺你?” 李澈冷笑道:“你放屁!” 王玄應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被人如此羞辱過,當即紅了眼睛,拔出劍來,要殺李澈泄憤。 了空握緊禪杖,目光落在王玄應的頭上。 李世民還沒能從李澈居然會說官話這件事上反應過來,卻也立刻上前幾步,想要攔下王玄應,但就在這時,毫無徵兆之下,一道雷光自上而下,正劈在李澈與王玄應之間。 王玄應手裏的劍當即被雷劈斷,整個人抽搐幾下,那條握劍的手臂還僵直着,就那麼一聲不吭倒在了雨水裏。 李澈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 王家的僕役根本顧不得別的,王玄應要是死了,他們也得陪葬,連忙上前查探。 隨即一個個都癱軟在地,哭喊出聲。 王世充的長子,橫行洛陽的王玄應死了。 衆人都是一驚。 連李世民也被駭得後退一步,心中後怕,倘若他當時再向前兩步攔王玄應的劍,只怕這時已經和王玄應同赴黃泉。 李凝嚇得不輕,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拉住了李澈的衣袖,搖搖晃晃像是下一刻就要倒在兄長懷裏。 李世民只看了一眼就心疼了,連後怕的情緒都消失不見,只恨自己不能和李澈這個只知道扶人的呆頭鵝交換一下位置,將佳人好好抱在懷裏柔聲安慰。 李澈呆看了倒地的王玄應一會兒,忽然壓低聲音對李凝用大夏語言說道:“阿凝,你說剛纔的雷,會不會是……” 李凝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我在宮裏見過長驍侯引天雷,和這個很像。” 長驍侯是皇后的弟弟,和李凝同年,生時萬獸來朝,百日雷霆,有大夏第一天才禹師之名,旁人引動天雷要結印念訣,他擡手就是一道天雷,天賦極爲出色,皇后之所以能在不怎麼受寵的情況下被立爲皇后,便和這個弟弟有莫大的關聯。 李凝這麼說,李澈反倒有些不確定了,長驍侯的威名太盛,他不覺得自己是能和他媲美的絕世天才,更何況他剛纔完全沒有引天雷的意願,多少禹師死於別國刺客偷襲,要是連意願都沒有,天雷難道還能自動護他不成。 長驍侯也沒那麼大臉。 李澈嘆了一口氣,但還是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揹着人結印念訣試一試,不試白不試。 一場因和氏璧而生的變故以王玄應之死告終。 雖然沒能拿到和氏璧,但親眼見着李世民丟人丟份,寇仲的心情還是挺不錯的,唯一有些不高興的就是王玄應死了。 他跟王玄應半點交情也沒有,更不是爲了王世充白髮人送黑髮人難過,而是王世充極爲寵愛王玄應,必然會把基業交給他,在王世充這麼個精明人手底下撈好處容易,還是從王玄應這頭會說人話的豬身上撈好處容易,誰都清楚。 寇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雪上加霜的是離開洛陽天橋之後,他收到了宋玉致的口信,她要見他。 以前宋玉致吸引他的是美色和家世。 現在只剩下家世了。 寇仲唉聲嘆氣地出去了,徐子陵和跋鋒寒面面相覷,不知爲何都有一種想打他的衝動。 回去的路上,雷雨稍歇。 嚴格來說,稍歇的只有雨,夜空中雷光不斷閃現,很是刺眼,再加上雷鳴之聲此起彼伏,吵得李澈腦門疼。 李澈撐着一把從淨念禪院帶出來的傘,給自己和李凝擋雨。 他本不想帶的,但是這些天一直下雨,帶着把傘是爲以防萬一。 師妃暄根本不需要這個,雨水還沒落在她身上,就被蒸乾了,淺白的水汽縈繞周身,使得她看上去朦朧如仙。 李凝從小就害怕打雷,雨天路又滑,只能緊緊地抓着李澈的衣袖,李澈一隻手打着傘,被扯得搖搖晃晃還遮蓋視線,不多時兩人身上就被雨水淋得溼透。 好幾次李澈差點被她帶得摔倒。 師妃暄剛準備開口,就聽不遠處的了空說道:“兩位檀越不懂武功,身體又弱,不好在雨中久待,我先帶他們回去。” 李澈還想問怎麼先回去,隨即眼前一花,整個人被了空揪起來拎在手裏。 提着兩個人,了空臉不紅氣不喘,交代了幾句,隨即腳步一踏,宛若閒庭信步夜空中,速度卻極快,不多時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裏。 師妃暄感嘆道:“禪主的踏金蓮大約可算是當世第一輕功了。” 武僧主道:“禪主久不願出世,當年四大聖僧追殺石之軒,就是欠在那一步輕功上,若有禪主在,怎麼也不會讓他逃了。” 提到石之軒,師妃暄卻是想到了別的地方,當年石之軒藏身淨念禪院偷習佛經,正好也是住在禪院的南角,邪王嗜音律,那架瑤琴應是他當年遺落之物,就是不知邪王的琴聲,可有李公子的動人? 李公子抱着樹吐了半晌,很有一種把琴砸在和尚頭上的衝動。 李凝也有些暈,但更多的是興奮,除了隨天子乘坐過一次浮雲畫舫,在天上待了半夜,她還從未有過這樣奇妙的感受。 了空見她喜歡,便道:“過些日子等你身體好點,我就將這門踏金蓮教給你……你們。” 最後的兩個字顯然是強行加上的。 李澈很想有骨氣一點,說他不要,但想到剛纔宛如凌空飛行的經歷,他還是知趣地閉上了嘴。 李凝連連點頭。 了空走後,李澈站在院子裏結印,口中唸唸有詞。 李凝也期待地看着他。 唸了十來遍天雷訣,天上成片的雷雲就是沒有一道肯給李澈面子。 李澈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李凝清脆的聲音傳來:“以吾之名,敬啓雷部,法旨宣威,法旨宣威……底下是什麼來着?” 她話音剛落,一道天雷猛然擊在院中,距離李凝只有一步之遙。 李凝嚇得後退幾步,臉色蒼白且柔弱。 第15章 大唐兩條龍(15) 李澈覺得自己的嗓子乾得很厲害。 過了好半晌,他才幹巴巴地說道:“乾坤無極,風雷受命,應吾敕令。” 李凝有點不敢唸了。 李澈卻猛然驚醒過來,大聲道:“念!怎麼不念?” 李凝深吸了一口氣,學着李澈先前的樣子雙手結印,開口唸道:“乾坤無極,風雷受命,應吾……” 李澈剛想說天雷訣要從頭念起,但李凝敕令二字還未說出口,又是一道天雷劈在院中,照亮了兩張美得驚人的蒼白臉龐。 雷光隱沒,雷聲方纔入耳,李凝仍有些不敢相信,她擡起頭望向天空中的雷雲,又看了看院中似笑似哭的李澈。 李凝遲疑着說道:“我怎麼會是禹師呢?禹師不都是男子?” 李澈只覺得雨打在臉上打得生疼,心中情緒萬千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聲說道:“是啊,就是因爲這個,誰也不會想到你竟然是禹師,倘若一早就知道,也不會,也不會……” 即便已經離開了那個世界,他也還是覺得意難平。 大夏雖有禹師二十,但其中引天雷能次次成功的禹師不到一掌之數,多數還是馭獸厲害,禹師之中雖無明確分類,但擅雷法的禹師確實地位更高。 倘若一早知道,自家妹妹就算比不得長驍侯,也不至於豆蔻未開之年便去做了什麼天子寵妃,小小年紀死在產牀上。 李澈意難平,李凝倒是沒什麼感覺的。 無父無母,兄妹二人相依爲命,想要喫飽穿暖尚且艱難,不出去賣藝就斷了生計,她連字都認不全,更沒人教過她婦人之道,喜怒哀樂出自本心,更不覺得自己進過宮就比旁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就算在皇宮裏待得並不開心,她也還是會偶爾想起皇宮裏的軟糕點心。 老爹說過,想得少的人活得長,雖然她活得並不長,但現在這個情況,也算又活了一回。 李澈也不是存心要在開心的時候煞風景,不多時就緩過來了,雖然對自己依舊沒什麼用這一點有點遺憾,但他還是打心底裏開心,又道:“看樣子剛纔劈死那個人的雷也是你放的,你說,你會不會也像長驍侯那樣,根本不用念訣就能引天雷?” 提起死人,李凝有些驚恐,她從小連只雞都沒殺過,聞言連忙搖搖頭,說道:“可我當時也沒有那個念頭,只是,只是……” 她看了一眼李澈,小聲地說道:“只是很害怕你躲不開,特別害怕。” 李澈思忖道:“阿凝,你以前有過這麼害怕的時候嗎?” 李凝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點點頭,看着她忽然沉默下來的樣子,李澈忽然想起那一天,老爹的屍體被人擡回來的時候,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雷霆在元京城上方交織成雷雲,轟隆隆響了十幾日。 那時他悲傷過度,過了小半年才聽人提起,說那天是長驍侯生辰,故引雷雨而賀。 他站在院中擡起眼望着夜空中的雷雲,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李澈便不再說話,伸出雙臂把李凝抱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語帶笑意道:“好了,不提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妹妹是禹師,不管走到哪裏,誰都欺負不了我們,等把頭疼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離開這裏,走遍天下!” 李凝起初乖乖地聽着,聽到最後忽然怔愣了一下,說道:“不去慈航靜齋了嗎?” 李澈奇怪地說道:“你已經是禹師了,爲什麼還要去那裏?你今日沒見那些人的態度嗎?當着師姑娘的面都那般肆無忌憚讓人報閨名,可見慈航靜齋的名聲並不像這和尚廟裏說得那麼好,去了也是白白壞你名聲。” 李凝看了他一眼,小聲地說道:“我以爲你喜歡師姐姐的。” 李澈沒弄清楚這裏面的邏輯鏈。 但他還是認認真真地說道:“先不說我不喜歡她,就算我真的喜歡她,也不會拿你的名聲去討人家歡心,慈航靜齋或許不像我懷疑的那麼差,但我們何必冒這個險呢?” 李凝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歡師姐姐?” 李澈只好又回答了一遍,“我真的不喜歡師姑娘。” 李凝安心了。 其實知道自己是個禹師之後,她立刻就不想去慈航靜齋了,如果沒得選,她就算是累死了也要學武,但現在有得選了,何必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聽說習武之人一天練武八個時辰。 李澈回房之後,李凝又悄悄地溜了出來,走得稍遠了一些,在南角一處空禪房前不遠處停下,她這會兒已經忘了手印是怎麼結的了,於是只好小聲地對着夜空背天雷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