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63節 作者:未知 此後他沒再犯過案,江湖上也永遠地少了一個惡貫滿盈的採花賊,陰姬久尋未果,終於死心。 水母陰姬之所以要楚留香找雄娘子,是因爲水母陰姬生下的那個孩子死了,她就是被無花欺騙去偷取天一神水的神水宮普通弟子司徒靜,將天一神水盜給愛郎之後,她就因恐懼而自殺了。 至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就是神水宮的主人,水母陰姬已經做好準備在她二十歲的生辰時公佈她的身份,讓她成爲神水宮的少宮主。 而不是輕飄飄地死去,從生到死,價值一瓶天一神水。 楚留香苦查多日,終於找到了雄娘子的蹤跡,然而雄娘子死了,死在進入神水宮之前,他是被人活活震碎心脈而亡的。 和他同行的楚留香立刻被關押起來等候宮主審問。 水母陰姬傷心過度,一直不肯見人,她在靜室裏一遍又一遍地誦唸佛經,她原本就是個虔誠的信佛人。 李凝悄悄潛進來的時候,沒怎麼尋找就摸到了楚留香被關押的小屋裏。 有了無花的前車之鑑,楚留香在江湖上的名聲又那麼大,神水宮只能把他關押遠離弟子聚居的地方,李凝一路進來都得避着人羣,摸到關着楚留香的地方實在不能算巧合。 楚留香的屋子前沒人看守。 沒人肯以身試法,試一試最動人的浪子的同時,再試一試神水宮的規矩。 李凝打開天窗露出她那張逆着光的臉蛋時,楚留香幾乎以爲自己見到了九天玄女。 然後九天玄女就十分費力地從天窗擠了進來。 楚留香忍不住輕聲提醒她,“窗戶沒鎖。” 李凝一僵,但還是頑強地從天窗裏擠了進來,剛一落地,就看到了坐在牀榻上還支着一隻腳,手裏拿着個酒壺,看着十分悠閒的楚留香。 她問道:“外面沒人,你怎麼不跑?” 楚留香擡起一隻手,動作又輕又優雅,像戲臺上的貴妃娘娘,李凝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那隻手,骨節修長,是個偷東西的好手。 沒能心有靈犀,楚留香只好解釋道:“她們給我餵了軟筋散,我現在說話都很費力氣。” 彷彿是爲了證明他說話真的很費力氣一樣,說完,他還喘了兩口氣。 李凝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楚留香的身板,問他,“如果我帶着你走,你能保證你不動手動腳嗎?” 楚留香輕聲嘆道:“我發誓。” 話說得太直白有時候不是一件好事,但李凝這麼說是有理由的,畢竟以楚留香那副體格,抱着他走,除非她兩隻胳膊不想要了,只能揹着,可揹着是最不能避免肢體接觸的動作,她提前問了,但凡楚留香要點臉,總不會在這個時候犯他那浪子的毛病。 楚留香輕輕地眨了一下他那雙明亮的眸子,問道:“你是特意來救我的嗎?” 李凝沒好氣地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說道:“我順路從關中一路走到神水宮來,順路進來,順路準備揹着你從神水宮一路跑到濟南去。” 楚留香又露出了那燦爛的笑容,輕聲說道:“我遇到很多次危險,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來救我。” 李凝咬牙把他拉起來一些,喫力地背在背上,費力地說道:“那說明你交的朋友有問題。” 朋友有難,怎麼可能不來相幫? 楚留香的胸膛裏發出輕輕的顫動,彷彿笑得很開心似的,他說道:“那是因爲我的朋友知道,天底下所有的麻煩我都能解決。” 李凝已經揹着他翻出了窗戶,想要順着自己來時的路走出去。 她還沒走出多遠,林子外就有腳步聲傳來。 楚留香伸出手,輕輕地在李凝眼前揮了揮,說道:“好了,玩笑開夠了,放我下來吧,我不會有事。” 李凝向後面看了看,後面也傳來守衛的腳步聲。 楚留香的屋子周圍確實沒有守衛,然而他坐着的牀榻下面有機關,但凡重量減輕,哪怕只是一瞬間,都會觸動機關,此外屋子裏一定還有其他的佈置,只是他還沒能發現,畢竟他住的屋子是當年關雄娘子的地方。 李凝沒能走成。 一羣神水宮的守衛從四面八方出現,李凝左顧右盼,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出手。 水母陰姬不是石觀音,神水宮不是綠洲,這些人是無辜的。 楚留香倒是開了口,要求見水母陰姬,他說他已經知道了殺害雄娘子的人。 於是李凝得以省了一頓軟筋散,和楚留香一起見到了水母陰姬。 雄娘子的死對於水母陰姬的影響實在太大,李凝見到的水母陰姬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有些男相的中年女人,楚留香一來,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楚留香的身上,先一步開口道:“是誰殺了他?” 楚留香渾身癱軟,只能坐在椅子上,但他的神情卻輕鬆自在,嘴角帶着一絲微笑,他微微擡起頭看了一眼水母陰姬,然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水母陰姬身後的宮南燕身上。 第83章 踏月楚香香(11) 宮南燕神情微冷, 但在水母陰姬看過來時, 卻露出了平生最溫柔的笑容。 水母陰姬忽然沉默下來。 李凝站在楚留香身側,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小聲問道:“怎麼回事,誰死了?” 楚留香露出苦笑,同樣小聲地答道:“小姑奶奶,你都不會看時候嗎?” 水母陰姬並未朝他們看過來, 只因這時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這個昔日的枕邊人,如今卻背叛了她的宮南燕。 宮南燕輕聲說道:“不愧是楚留香, 我早該知道瞞不過他。” 水母陰姬看着宮南燕, 此時她身上那種威嚴霸道的氣勢不復存在,看上去有些疲累, 她說道:“我懷疑過你, 可沒想到你真的敢這麼做。” 宮南燕忽然大聲地說道:“你想不到我會這樣做,是因爲你根本不相信我會愛上你!” 李凝嚇得又拉了一下楚留香的衣袖,可惜這時的楚留香已經不再是平時的楚留香了,被她重重一拉,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李凝連忙把他扶正過來。 楚留香已經沒有了指責她的力氣。 水母陰姬輕聲嘆道:“我已經四十多歲了,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 你竟也會愛上我?” 宮南燕紅着眼睛說道:“我爲什麼不能愛你?我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在偷偷看着你, 所有的弟子裏我最勤奮,我恨不得把自己練廢,只求你多看我一眼, 第一次知道你喜歡女人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高興?我好不容易纔讓你看到了我,好不容易纔成爲你的枕邊人,每一次靠在你的懷裏,我都在想,假如你也像我愛你一樣,不,只要一半,哪怕只是一點點喜歡就夠了。” 水母陰姬的神情幾乎算得上溫柔了,她緩緩地說道:“我確實很喜歡你。” 宮南燕起初有一絲沉醉,她甚至閉上了眼睛,片刻之後,她忽然拔出劍來,反手一劍劃破了自己的臉頰。 李凝和楚留香都是一驚。 水母陰姬的神情也起了一種莫名的變化。 鮮血淋漓之下,宮南燕卻笑了,說道:“你喜歡的是這張臉,不是宮南燕這個人!我有哪點比不上他?他不過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採花賊!你知道他死前是怎麼對我說的?他說他毀了人家不知道多少女兒,別人只是殺了他一個女兒,他本不應該生氣的,他沒有資格!像他那樣的畜生,連活在這個世上都不配,有什麼臉和我爭?” 水母陰姬的眼神慢慢變得冰冷起來。 她的掌心帶起一股磅礴的內氣,一步步朝着宮南燕走去。 宮南燕的劍啷噹一聲落地,但她卻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眼神看着朝她走來的水母陰姬,似乎連眨一下眼睛都捨不得。 楚留香別過視線,有些不忍再看。 然而在他別過視線的一瞬間,卻忽有一道紅衣身影宛若驚鴻一般擋在了宮南燕的面前。 在當世第一人的磅礴掌力下,她手裏的那柄短刀可笑得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然而水母陰姬停住了腳步,冷然的視線對上那張美得驚人的面孔,沒有什麼憐惜之意,她只是淡淡地說道:“你想攔我?” 李凝額頭滲出了冷汗,但她還是說道:“如果我沒聽錯,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這位姑娘殺的人是一個惡行累累的採花賊,如果她所言不虛,我不會眼睜睜看着宮主殺她。” 早在前世她就明白了何爲刀道。 劍執正氣,刀憑本心。 她覺得宮南燕是不該死的,所以她就該有勇氣擋在她身前,提刀面對天下第一人。 水母陰姬沉聲說道:“弱者纔講正義,強者只問勝負,江湖本就只有一個道理,強者爲尊。” 楚留香急忙高聲叫道:“李姑娘,這是神水宮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快回來!” 李凝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對上水母陰姬冰冷的視線和那如山如海的強大罡氣,她大聲說道:“你我之間勝負還未可知,說強者爲尊還太早了些!” 勝負還未可知? 水母陰姬忍不住笑了一聲。 楚留香看着身形瘦弱的李凝,急得從椅子上掙扎了幾下,摔在地上,還急着叫道:“李姑娘,你不要做傻事!” 宮南燕只是怔怔地看着李凝瘦弱的背影。 直面水母陰姬的天水神功,確實是一件極爲恐怖的事情,澎湃如潮的重壓之下,李凝手裏的刀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鳴,雪白的刃上泛起一點淡淡的細小的雷光,除了李凝自己,無人發覺。 就在這時,水母陰姬忽然收手,令在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的罡風一收,李凝甚至禁不住朝前晃了晃,險些一頭栽倒。 水母陰姬看了一眼李凝,目光落在宮南燕的臉上,她輕聲說道:“你們走吧,離開神水宮,如果再讓我見到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我就殺了你們。” 說完,她不再多留,轉身離開。 宮南燕忽然醒過神來,大聲地叫道:“你殺了我!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離開這裏!” 水母陰姬沒有回答她。 李凝和楚留香離開了神水宮,宮南燕則跪在水母陰姬的靜室前,不肯離開半步。 軟筋散沒有解藥,只有斷了藥慢慢等恢復,神水宮的軟筋散藥力很強,想完全恢復行動能力,至少要七天七夜,楚留香只能趴在馬上,繮繩被李凝拴在自己的馬上。 楚留香悠然地開口道:“我和你打賭,宮南燕和水母陰姬的故事還沒完。” 李凝正在回味那時刀身附帶雷電的感覺,聞言一怔,說道:“可宮主說,再見到她就……” 楚留香輕嘆道:“水母陰姬那時沒有殺宮南燕,宮南燕不肯離開神水宮,反倒成了她自己避而不見,這說明她的心裏已經明白,她捨不得殺死宮南燕。” 李凝再過八百輩子也不會理解這種複雜得要死的感情。 楚留香微笑着說道:“像水母陰姬那樣一輩子強權的女人,她大約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真心愛她,連死都不怕,這樣熱烈到極致的感情,人生能有幾回得。” 李凝抿了抿脣,說道:“你說得對。” 楚留香眸子一轉,忽然說道:“不過更讓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敢在那個時候擋在水母陰姬面前,如果不是認識你很久了,我還以爲你是故意想找死。” 李凝輕輕彈了一下手裏的刀,說道:“如果我退一步,我也就不是我了。” 楚留香看着李凝的眼神裏滿是光彩,他輕聲說道:“也許你不是很想聽,可我還是想說……” 李凝一聽他的聲音又變成那個低沉悅耳很能撩撥女人的調子,就知道他想說什麼,連忙捂住耳朵,腳下使勁讓馬匹快行,可楚留香的繮繩是拴在她手裏的繮繩上的,被帶得一晃,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楚留香的聲音又變了,他高聲叫道:“殺人了!殺人了!” 李凝反倒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