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96節 作者:未知 興雲莊還是老樣子,時常有江湖人士來打秋風,許多江湖人士叫龍嘯雲龍莊主,親近些的就叫龍大俠,只是再也沒人叫他一聲大哥。 林詩音起初把所有精力都用來照顧兒子,對龍嘯雲就有些冷淡,後來外人對興雲莊的風言風語多了,反倒是她開口說當年之事你情我願,沒什麼讓妻一說,後來和龍嘯雲的關係也好了一些,一家三口的生活雖然艱難,倒也好過從前。 江湖第一美人嫁人的消息傳得並不廣,宴請的也只是一些親近朋友,據說早已振興了家業的遊莊主赴宴回來後大哭了一場,轉過二三年也尋了一位江湖俠女成婚,夫妻和美。 李澈這幾年越發地懶了,很少過問事情,因爲大部分的事情有阿飛在,阿飛總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得符合他心意,尤其對於一個江湖人來說,李澈那些狠辣手段並不算什麼,阿飛初出茅廬時就殺過不少人,不問善惡,只問是非。 時間久了,李澈也回過味來了,就像是他年輕時急於從皇帝手底下分權一樣,阿飛做的也是同樣的事情,只是阿飛給人的感覺實在太過真誠,讓人升不起防備,這種感覺太過朦朧,假如他不是李澈,大約還會反省自己。 李凝倒是什麼都沒發覺,成婚之後沒多久,阿飛把手底下的事情撥了撥,又請李澈幫忙看管一陣子,帶着李凝去了一趟關外。 仍舊是上一次的路線,甚至還是同一個官驛,五年前的一家七口已經有了不少變化,當初伺候李凝的小姑娘也已經嫁了人,手腳仍舊麻利,李凝再問起她時,卻不再是蒼白臉色了,大姑娘笑得十分真誠,於是李凝安心了。 她其實一直覺得李澈可能對別人有些狠了,上次的事被她記在心裏,還問過李澈一次,只是她實在沒法扭轉李澈的想法,如今換成阿飛,她對阿飛是很放心的。 五年過去,阿飛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眉眼溫和了一些,笑容多了一些,氣質卻完全變了個樣子,如果有從前認識他的人,怕是很難認得出來了。 關外的小木屋這一次不像上次那樣荒敗,顯然是之後一直有人來打掃,阿飛仍舊給李凝做飯,他的手藝嫺熟,畢竟五年來就算再忙,他也從沒有放下投喂李凝的意思。 這一次住的時間比上次長,一直住了三個月。 後來這座小木屋被原樣挪回了李宅,就放在李澈那個大花園的側角。 李凝和阿飛回程的途中又去了一次官驛,李凝忽然想起上次小姑娘說的是一家七口,卻像是少了人,便多問了一句,卻見變成大姑娘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說道:“姑娘一定是記錯了,我家只有六口人呀,對了,幾年前表哥來幫過忙的。” 幾年前的隨口一問的小事,李凝記的還真沒有那麼清楚,她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算是認可了這個回答。 阿飛攬了攬李凝的腰,像是一隻纏人的小狗,聲音很小很小地說道:“我困了。” 李凝輕咳一聲,卻見那姑娘臉一紅,步伐輕快地出去了,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人走了,阿飛卻又不困了,和李凝兩個人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月亮,還下了一場棋,到很晚才入睡。 懷裏的人睡着了,阿飛沒睡。 他輕輕地拍着李凝的背,臉色溫柔。 窗外月色如水,時節正好。 第134章 三國(1) 去歲董卓進京, 廢帝另立, 朝野上下敢怒不敢言。 李澈躺在一把竹椅上, 整個人昏昏欲睡,一點都不想理董卓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聰明的人千篇一律,蠢笨的人各有蠢法。 他醒在一處名爲廣陵郡的地方,這一次的輪迴要比他之前幸運得多,阿凝就在他身邊, 雖則年紀小了些,約莫十二三歲, 武功也大不如前,但對他來說倒是沒什麼,只是這一次的世界顯然要比以往惡劣得多。 有些像隋末那一回。 經歷過盛世, 中興, 大漢王朝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下坡路,接連幾代昏庸之主後,終於等來了一個董卓。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着戰無不勝的西涼鐵騎來了,一來就平定了京師動亂, 併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下一個動亂, 威逼太后天子,動輒殘殺官員, 卸除京師附近兵力, 大舉囤兵, 近來準備移都,意圖進一步建立自身威信。 照這個趨勢下去,離取而代之的那天不遠了。 但李澈看着看着,漸漸發現這個董卓可能有些智力上的障礙,舉凡人主,恩威並施是基本技能,董卓立威立得滿朝文武聞董色變,卻極少施恩,他幾乎把所有的能夠利用的人才全都得罪了個遍。 膽子小些的忍着委屈替他做事,膽子大點的全都蹲在牢房裏,其中除了一部分寒門子弟,還有許多士族出身的讀書人。 這就厲害了。 至少李澈從沒聽說過拒絕朝廷徵辟要下大獄的先例。 京師遠在洛陽,董卓準備遷往長安,短期內和廣陵沒什麼關係,但李澈如今的主家,士族出身的廣陵太守張超卻覺得應該未雨綢繆,他人高膽大,再加上兄長張邈也是一方太守,兄弟倆合兵等同一個州,導致兩人都很膨脹,覺得建功立業的機會要來了。 李澈能勸住張超,卻覺得沒這個必要,大不了帶兵長安一月遊。 他不擔心張超的安全,是因爲和張家兩兄弟打着一樣念頭的人有許多。 這時節地域來往不便,一方父母官就能頂個土皇帝,加上種地喫不飽肚子,成年的男丁大都願意當兵喫糧,畢竟餓死是死,戰死也是死,至少還能飽肚子,幾家地主豪強湊一起就能拉一支幾千人的軍隊,導致大家都很膨脹,倒不止張家兄弟。 雖然董卓智力有障礙,但李澈倒不覺得他會被草臺班子推翻,畢竟這人帶兵經驗豐富,即便是最膨脹的時候,也知道把兵力囤積在身邊,身經百戰的西涼鐵騎對上一羣盔甲兵器都不一定湊得齊的農民兵,以一敵十決不是虛言。 這會兒的武將大多會吹什麼百人敵,千人敵,倒也不全是吹,軍中一日兩餐粗糧,除了慶功不見葷腥,士兵多半乾瘦無力,而武將大多被主家用精米好肉養得壯實無比,再配一副弓箭都射不穿的好盔甲,兵器在手,一個照面打死幾個人不是問題。 所謂勢不可擋,一旦見血死人,就會有更多的人心生怯意,打死十來個,跑了百十個,是這會兒的戰事最常見的情景。 李澈眯了一小會兒覺,剛要睡着時,外頭忽有人大聲嚷嚷起來,他有些厭煩地睜開眼睛,來的果然是張超。 張超三十四五年紀,生得人高馬大,濃眉粗眼,倒比不少花架子的武將更有氣勢,李澈也是來了有一段時間才投的他,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而是那些更好的選擇看不上他。 這倒不是笑話,許多佔了地盤的郡守州牧一類用人更樂意用那些士族出身的子弟,諸如潁川四姓,吳郡四家之類,像李澈這樣沒來頭的寒門子弟是很不喫香的,爲了儘早喫上飯,李澈這才主動投靠了張超。 張超爲人不錯,雖然有些這時士族子弟的通病,對底下人不大體恤之外,對於謀士門客還是十分客氣的,李澈把他當成短期飯票,態度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見李澈睜開眼睛,張超連忙笑了笑,把手裏一份布帛遞給他看。 張超雖然是士族子弟,倒也不是太過鋪張,用布帛純粹是李澈不喜歡竹簡,幾次過後,張超也只得妥協,拿給李澈過眼的東西全都是記在布帛上的。 李澈接過布帛,見上面粗略地記了一些徵兵事宜,還有他先前說過的一些規矩,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張超挺了挺胸膛,說道:“按照先生的說法,徵到精兵九千,明日起就去操練,先生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李澈費解地看了看他,說道:“正好,這幾日暫時不要操練,先把人集合起來大比,傷殘不論,挑出一批百十人的好手,如果有武將的苗子就更好了,這些交給府君去辦,沒有問題吧?” 張超連連點頭。 李澈把布帛仍舊遞給他,忍了忍,還是忍不住說道:“下次這樣的事情,不必特意拿給我看。” 徵到幾個兵算什麼大事嗎? 張超在李澈面前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好,這會兒也不例外,仍舊應了聲好,要走時卻又有些躊躇,自以爲不大明顯地朝後院看了一眼。 李澈面無表情地看他離開。 後院裏李凝正在練武。 李澈並不瞞她,他覺得漢室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國祚可言了,董卓一看就不是人主,天底下蠢蠢欲動的人那麼多,可見山雨欲來,亂世將至,想要獨善其身,最重要的還是要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 李凝這會兒不過十二三歲,張超一個三十好幾的大漢竟會露出那樣一副思戀的神情,不是因爲他喜好特殊,而是世道如此,人命低賤,大多女子都會在李凝這個年紀出嫁,早早生下孩子,十五歲以上的男丁,在這裏已經可以被稱爲成年男子了。 但不妨礙李澈對張超這個本來十分合格的飯票產生殺意。 張超本身情況不談,可他有妻有妾,兒子都有兩個了,不說阿凝能不能看上他,就是看得上,這人怕也不會休妻再娶,畢竟李澈是個寒門出身。 什麼東西。 張超走後,李澈的那一點睡意也被攪了個乾淨,他打了個哈欠,掀開簾子看了看後院。 如果換成上輩子,重重門後的院子自然不是掀簾可見的,但在這裏,像這樣有前屋後院的青磚房已經十分不錯,畢竟就連張超自己住的地方,在李澈看來都是個破爛大宅。 李凝自從找到屬於自己的武道之後,原本藏在袖子裏的短刀就漸漸變成了掛在腰間的長刀,後來仍覺得砍不順手,逐漸變成了背在身後的大刀,刀光如雷霆,遠遠地都能聽見風被攔腰斬開時的厲聲。 李澈看了一會兒,心情漸漸地回暖。 山雨欲來,亂世將至,世人皆苦,惶惶不可終日,可對他來說,只要家裏有個人在就夠了,他看到李凝就覺得安心。 第二天的新兵大比李澈沒去,酷暑炎熱,軍中是最不講究的地方,李澈只去過一次,對於軍中的氣味記憶猶新,一點都不想去自找苦喫,直到傍晚的時候張超又來了一次,這一次帶着個叫袁綏的謀士,身後還跟着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 李澈此前和袁綏見過幾次,倒也沒那麼多客套,張超說了幾句話,就把身後的人拉給李澈看,說是新兵大比上名列前茅的幾個勇士。 勇士們都有些慌。 張超魁梧威嚴,一副主公做派,被他賞識時雖然激動,但對於這些長期喫飽喝足體力優越的武人來說還不算什麼,忽然把他們帶到一個看着就十分矜貴,像個大士族出身的俊公子面前,人和人的差距一下子被體現出來,排在最前面的勇士自卑得話都說不出來,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張超還真沒注意過李澈的氣度。 他出身的張家其實只能算是地方豪強,他能和兄長一人佔一郡地盤,主要歸功於兄長名氣大,朝廷徵辟他做官之後,大約是覺得兄長出色,弟弟也慫不到哪裏去,才提拔的他。 對於一個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上任地的豪強少爺來說,他見過的最大的公子哥就是兄長的好友曹操和袁紹了,前者是個紈絝,後者是有幾分氣派,但也沒讓他太往心裏去。 李澈是和旁人不太一樣,張超把這歸結爲自家謀士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的人做什麼事都好看。 李澈隨意地問了一下幾個人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諸如王二張八孫老六這樣的名字。 這些人其實也沒什麼武力可言,就是敢於下手打人,有股子狠勁,李澈挑了兩個木訥的隨同保護張超,剩下的放歸軍中,卻沒直接讓張超走人,而是說道:“明日請府君帶齊人來一趟,我有話說。” 張超有些疑惑,但李澈沒有解釋,揮揮手讓他走了。 袁綏不是第一次見李澈,卻是第一次見李澈和張超相處的樣子,他有心想提醒一下自家主公,這個新來的謀士似乎有些過於高傲了,可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同行扯不清啊。 第135章 三國(2) 張超走後, 李澈又翻了一遍地圖。 地圖這種東西通常不全,張超拿來的地圖至少也用了百年以上, 是刻在木板上的, 只有廣陵附近的幾個郡縣大致位置, 至於李澈想要的全輿圖,大約只有洛陽皇宮裏纔會有。 但這已經足夠了。 在李澈看來, 廣陵郡的位置得天獨厚,附近的郡縣不是鄰近州城就是豪強衆多, 廣陵郡沒什麼豪強,但糧食出產豐厚,雖然這同樣也導致了徵不到什麼好兵, 但戰場相搏玩的是頭腦, 有幾個人擋在前面耍耍花架子也就可以了。 李澈想要張超不去摻和討伐董卓的破事, 讓隔壁張邈去湊個熱鬧也就夠了,做好戰備, 伺機搶佔地盤纔是實在的。 漢家十三州,廣陵郡位於徐州, 張超的兄長張邈離得不遠,在陳留, 屬於兗州, 情況沒有廣陵那麼好, 但有心算無心, 拿下兗州的概率也不小, 到時候兩郡之兵變爲兩州之兵, 只要兄弟倆不拆夥,勢力就永遠高出別人一截。 奈何張超不是這麼想的。 李澈勸他做好戰備的時候他還十分興奮,等到下一句,他就不樂意了,甚至臉色都冷了下來,不等李澈說完,便道:“我張超沒什麼本事,食漢家祿米,爲漢家做事,先生這話日後不要再提。” 李澈發現自己錯了。 他萬萬沒想到時值亂世之秋,竟然還真有這種愚忠之人,張超這邊一斷線,他想好的全盤計劃都被打亂,不得不緩了緩,捋了捋思路。 張超說得義憤填膺,更有一種看錯了人的悲哀,他帳下可用之人不多,李澈來之前,最受他重用的是一位名叫臧洪的先生,臧先生也許不如李先生聰明,但爲漢家盡忠的那份心卻是誰都比不上的。 李澈忽然嘆了一口氣。 張超本來已經準備拂袖離去,聽他嘆氣,又像是有萬般苦衷,不由下意識問道:“先生還有話說?” 李澈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府君已經下了定論,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張超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