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我自傾城 第127節 作者:未知 青蛇面無表情地立在邊上,青青的尾巴尖在地上不輕不重地砸出一個坑。 黃鼠狼仔細問過白蛇這些日子的失敗案例,當即笑得花枝亂顫,以過來人的口吻道:“姐姐怎麼就這麼傻!既然不想着和他和做夫妻,只求一夕歡好,何必又是富家寡婦又是千金小姐的,男人這種東西膽子大得很,你聽我的,今夜就去他房裏,說你是條要報恩的狐仙,求他垂憐一晚才能得道,妹妹保管他會幫忙。” 白蛇想到李澈看陌生人時冷淡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說道:“會不會太假了?” 黃鼠狼笑得更厲害了,“不必負責的事,幾個男人不想?姐姐你就是太單純了,你看我的。” 黃鼠狼嬌嬌嬈嬈地走到青蛇身後,伸出手環繞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柔聲道:“我明早就要回驪山了,蛇哥哥,你今晚來我房間,我們說說話,好不好呀?” 她的手按上青蛇脖頸的時候就解了他的幻相,黃鼠狼嘴角含笑,將青蛇的頭輕輕轉向她,隨即神情大變。 青蛇面無表情地看着這條黃鼠狼。 黃鼠狼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咬牙說道:“你這條小蛇妖,竟然瞧不起我!” 青蛇搖頭,說道:“我沒有瞧不起你。” 他的聲音十分好聽,清越如冰石相擊,語氣十分平淡,但就是莫名透着一種嘲諷的氣息。 這句話聽在黃鼠狼的耳朵裏,就成了“我的確瞧不起你”。 黃鼠狼頓時失去了理智,纖纖玉手化出一對利爪,就朝着青蛇的臉抓去。 正如青蛇和白蛇的修爲有差距,黃鼠狼和青蛇的修爲差距也不小,青蛇輕輕鬆鬆地擋下這一擊,又看向白蛇,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無辜一點,說道:“我不知道她怎麼回事。” 白蛇正在考慮黃鼠狼的計劃,聞言擡了擡頭,見黃鼠狼氣惱得一副恨不得吃了青蛇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這條蛇臉長壞了的,他就是這個樣子,我第一次見也以爲他挑釁我,後來下了禁制才知道他就長這樣。” 然後就懶得解開禁制了。 黃鼠狼仍舊忿忿不平,青蛇瞥她一眼,擡手拂過面容,便又是一張死板的丫鬟笑臉了。 然而他那一眼也氣得黃鼠狼連人面都幾乎維持不住,臉上浮現出些許黃毛來。 傍晚時分,白蛇帶着自家師妹出門閒逛,青蛇得了空閒,搖搖擺擺去了隔壁主家的窗臺。 李凝回來得略早,見到一條小青蛇乖乖團在窗臺上,不知爲何還有些驚喜,她連忙讓人去取早就備好的蚯蚓來餵食。 青蛇辟穀已久,即便是面對飽滿誘人的蚯蚓也不爲所動,吐了吐蛇信,目光轉到李凝面容上。 被迫旁觀了幾個月的捏臉,他漸漸對人類的美醜也有了個概念,至少比起白蛇和那條黃鼠狼來,他還是覺得阿凝更順眼一些。 要是她也能長一身青翠的鱗片,就更好看了。 沒能成功餵食,李凝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明白,這條小蛇應該是在外面打野食慣了的,只好讓人把蚯蚓端出去。 她坐在離窗臺不遠的桌案前,單手撐着臉頰,目光看向窗外漸漸暗去的天空,微微嘆了一口氣。 不同於人前的冷漠,她顯得有些寂寞。 青蛇慢慢地從窗臺上遊了下來,順着桌腿爬上桌案,輕輕地碰了一下李凝的手腕。 李凝低下頭,不由笑了,說道:“你在陪我?” 青蛇微微點了一下頭。 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游過來,只是覺得這樣的神情,不該出現在這張臉上。 第180章 青蛇(4) 李凝驚訝極了。 她從前不是沒有遇到過頗有靈性的小動物, 但多是貓狗狐狸這種本身就比較聰明的,像這樣一條腦袋還沒有指頭大的蛇, 竟然也能聽懂人言? 她疑心是巧合, 便盯着這蛇說道:“你能聽懂我說話?能的話搖搖頭。” 青蛇本要點頭,聽了這話,猶豫了一下, 搖了搖頭。 也許是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些天相處下來, 他已經不想在這個大約可以算是朋友的少女面前隱藏自己妖物的身份。 小小的青蛇擡起腦袋來,帶着紅芒的雙眼注視着李凝滿是驚奇的臉龐,確認她沒有害怕的情緒, 便放下心來。 李凝伸出手指, 輕輕地在青蛇頭上碰觸了一下。 青蛇尾巴尖輕輕地甩了甩。 李凝卻沒有朝着妖物的方向去想, 實在是她經歷多次輪迴,也從未遇到過什麼仙妖鬼神,只當這條小青蛇格外靈性。 李凝有些開心。 有一條通人性的小動物陪伴,反倒比和人相處要自在得多了。 青蛇認定自己已經在朋友面前展露了身份,也就不再遮掩,離李凝近了一些,就團在她手邊,看她手裏的話本。 說起來有一點奇怪, 但作爲一條自辟穀以來就從未出過洞府的妖精來說,青蛇卻是識字的。 他有一點傳承記憶,模模糊糊的, 但大致上的常識都有,傳承記憶裏除了他一直在修煉的功法,也還包括了三界六道各族的文字和語言,比起其他,人族的語言和文字算是簡單的了。 李凝如今的情緒已經很淡了,看着這條堪稱妖異的小蛇,竟也沒生出多大震撼心思,過了一會兒,青蛇兩頁看完,又碰了碰她的手腕。 李凝於是把話本給青蛇從頭翻起。 青蛇原本是準備化成人形的,但他捏臉並不熟練,女相的臉還要拿出去給白蛇搭戲,至於人形本相……經歷了白蛇和黃鼠狼的失控,他也明白過來,自己的臉大約真的像白蛇說的那樣,長壞了的。 青蛇並不想用一張帶着缺陷的臉面對唯一的朋友。 看了一個時辰的話本,外間明月高升,有丫鬟送了喫食過來,又將幾顆夜明珠放置在特製的珠臺上。 一室通明。 李凝躺在牀上,閉目入睡,青蛇仍舊遊回窗臺上修煉。 剛修煉了一小會兒,青蛇忽然擡了擡了腦袋,妖物的感知比人要靈敏得多,他發覺白蛇偷偷潛進了這處府邸。 想到先前白蛇和黃鼠狼的計劃,青蛇微微嘆了一口氣,並不想理。 人被妖纏上,除非遇到高人,通常都是妖得手,畢竟妖雖不如人得天寵,但敢出來作惡的妖至少也修行了五百年以上,哪怕一百年換人修行十年,也得是積年的高人才有降妖的本事。 白蛇瘋歸瘋,道行卻很高。 李澈沒有武功,但防備意識是多年養出來的,他門外沒有護衛侍從,但每夜他都會在房裏放一盆清水。 比起大夏毫無殺傷力的祈雨人,李澈的能力更近似“控水”。 有水的地方,他就安全。 白蛇到了門口的時候,李澈就睜開了眼睛。 蛇妖穿門而過,須臾間就來到了他的面前,一雙美目含情帶怯。 按照黃鼠狼師妹的建議,白蛇羞羞答答穿了一身薄紗衣裳,烏黑的發間若隱若現兩隻雪白狐耳,神情嫵媚,身姿妖嬈,配上瀰漫着薄霧的夜色,像極了坊間流傳的遇妖豔事。 夜色之下,半靠在牀榻上的李澈微微擡起頭,露出一張更似妖孽的臉龐。 他生得並不女相,白日裏頗有幾分仙人之姿,這也是最令白蛇着迷的一點,妖物除了喜愛人身上的陽氣,自然也垂涎神仙之氣,然而對上夜色中的李澈,白蛇竟生生打了一個激靈。 想到師妹的安慰,按捺住來自骨血之中的恐懼,白蛇磕磕巴巴地說道:“奴、奴家是青丘得道的……” 磕巴了半天,纔算是把話交代完了。 李澈看了白蛇幾眼,並不相信,只道:“你這些日子反反覆覆纏着我,就是爲了這個?” 白蛇立刻忘了恐懼,驚訝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她每次可都變化了容貌甚至身形氣息的! 李澈忽然就不想和這個頭腦顯然有些問題的妖物說話了。 白蛇卻不肯罷休,恐懼的感覺一散,見到李澈的臉也不覺害怕了,柔聲說道:“奴家不求名分,只想得公子一夕垂愛,奴家保證,過了今晚就再也不來纏着公子了。” 這自然也是黃鼠狼教的,黃鼠狼對此十分有自信,認定人間男子只要嚐了妖物的滋味,哪還有不想被纏着的,怕是自己都要纏上來了。 李澈眯着眼睛看了白蛇幾眼,先前白蛇穿門時他就確認了這確實不是人,再加上這些天一直被各式各樣但神情一致的女子糾纏,確實有些麻煩。 但他還是搖搖頭,說道:“人妖殊途,你若因爲我壞了道行,不得成仙,是你的事,與我有什麼相干?別說我從未救過什麼狐狸,就是你真爲報恩而來,豈有拿此事報恩的?” 倘若李澈的容色差一些,對着一個千嬌百媚的佳人說出這樣毫不留情的話,簡直無情得令人髮指,然而夜色下李澈雙眸宛帶星辰,脣邊冷笑更顯妖異,即便白蛇沒帶鏡子,也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像見色起意來碰瓷的。 如果李澈順水推舟,白蛇確實是有這個臉皮“報恩”的,但遮羞布被揭下之後,作爲一條單純的蛇,她立刻就羞愧了起來。 李澈說道:“夜深了,請姑娘離開吧。” 白蛇吶吶無言,只得低了頭朝着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李澈一動神念,隨即牀邊那盆清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猛然纏繞上了白蛇,隨即清水凝冰,將面上驚訝還來不及覆蓋低落神情的白蛇凍成了一座冰雕。 先前說了那麼多話,只不過是爲了這最後一擊。 白蛇身子被冰凍,腦子還是能轉動的,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千五百年的道行,怎麼會着了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年輕公子的道。 上仙渡劫也不帶修爲的啊! 就是孃胎裏開始修煉,以她的修爲,至少也要修煉兩百年才能像這樣徹底地壓制她,壓制到連一點反抗都做不出來。 李澈還當真修煉了幾百年。 妖在冰裏,李澈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實力波動,不算厲害,料是就算有同伴,也不會棘手到哪裏去。 他並不知妖物的實力如何劃分,以這隻妖物的實力來看,再來二十隻左右,大約就是他的極限了。 李澈看了看白蛇,稍一動念,窗戶便被一條細細水流敲開,從後花園池塘裏被牽引來的水流在白蛇身上纏繞幾圈,帶着池底污泥的髒水徹底將白蛇身形掩蓋住,隨即這塊泥冰就順着窗戶被水流推了出去,一路送至池塘底。 李澈不知道如何殺妖,未免打蛇不死反被其咬,只好耗費一點氣力手動鎮妖。 夜半三更,李宅的下人住在外院,就算沒睡也見不到水流奇景,然而趴在李凝窗臺上的青蛇不光沒睡,他還感覺到了白蛇的氣息。 青蛇從窗臺上游下,帶着幾分震撼之情,眼睜睜看着那塊帶有白蛇氣息的泥冰被埋進了池塘裏。 他的心情有一點沉重。 剛纔他就忽然發覺到自己和白蛇之間的禁制被什麼東西隔斷了,禁制還在,但隔了一層,他只當白蛇要辦事,使了什麼手段斷了他的感知,然而親眼見到這彷彿殺妖埋屍的一樣的場景,青蛇立刻明白過來。 白蛇死掉了! 那個身上有時危險氣息,令蛇警惕,但顯然是個普通凡人的李公子殺死了白蛇。 他一時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別的什麼,只覺得緩過勁之後,心情沉重中帶着一絲喜悅,喜悅之中帶着一點沉重,總而言之有些複雜。 理智告訴他,李公子能殺白蛇,就能殺他,他現在最好應該是立刻逃走。 何況沒有了禁制,他已經能夠回西湖橋洞裏去了。 但心裏頭還有一點小小的蛛絲一點的東西在勾着他,青蛇很不擅長思考,只知道他還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