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
狂風呼嘯在耳邊,更像是已經滲透進她的腦海裏,和周圍鋪天蓋地的雪花一起不斷攪拌着,讓她隱約有種想吐的衝動,頭痛欲裂。
她試着掙扎,難受地呻吟出聲,聽到彼得對她說“很快就到了,貝妮。”
說完後沒幾分鐘,她感覺自己被對方抱着在空氣裏急速下降,然後穩穩落在地面。
打開門,彼得快步衝進客廳。他抱着懷裏的少女像是抱着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動作迅速穩健,沾滿雪花的鞋子在地板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如同在飄一樣。
有空調啓動的聲音,貝爾納黛特猜測也許是暖氣被打開了。她全身的衣物都掛滿冰雪,毫無溫度可言,連頭髮和睫毛上都是白色,雙腳被束縛在潮溼的鞋子裏,寒冷到已經快要失去知覺。
丟開遙控器後,彼得又回到她身邊,脫掉手套握住她手,頓時被她過低的體溫與渾身僵硬着抖個不停的狀態嚇到。
感受到唯一的熱源在身邊,貝爾納黛特下意識朝他靠攏過去,手指艱難抓住他的手,試圖靠吸取對方的體溫來讓自己重新溫暖起來,同時聽到他對自己說“貝妮?我……對不起,但是,我得把你的衣服換掉。”
說着,彼得很快將她又冷又潮溼的短靴脫下來,握住她的腳踝,用一旁自己揹包裏的圍巾給她仔細擦拭乾淨,然後拉開她衣服的拉鍊,將那些沒有溫度的衣物一件件脫下來丟在一旁,轉而用自己身上的外套和沙發上的厚實毛毯裹住她。
實在太冷了。暖氣還沒有這麼快起效,她仍然感覺自己冷到意識模糊,眼睛幾乎都快要黏在一起。
洗手間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彼得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又重新回來,試探着伸手觸摸在她慘白過度的臉孔上,充滿溫暖,讓她想都沒想就遵循着求生本能朝他懷裏鑽進去,冰涼呼吸落在他頸窩間。
這樣的距離其實已經明顯近得越界了,尤其彼得在脫掉外套後,身上就只剩一層紅藍色戰衣。輕薄而極具彈力的材質,不留縫隙地緊貼在他身上。
貝爾納黛特剛伸手碰到他,掌心之下能清晰感覺到的除了體溫,還有對方腰部與背上格外清晰的肌肉線條,緊緻而流暢,均勻舒展地覆蓋在他因爲呼吸而微微起伏着的身軀上。
甚至還有隱約的心跳節奏傳來,比普通人要沉緩而有力得多,規律地碰撞在她手中,像是握住了他的心臟。
源源不斷的暖熱從彼得身上過渡過來,讓她從那陣要命的寒冷中稍微恢復一點。在感覺不那麼難受後,貝爾納黛特試圖鬆開對方,順便打算開口朝他說句“抱歉”。
可她剛一挪動,彼得立刻將她更深地抱進懷裏,右手按在她後頸處,整個人也隨之緊繃起來,似乎在緊張什麼。
“彼得?”她有點迷茫地開口,聲音仍然帶着哆嗦。
他的圍巾還纏繞在她腳踝上,她想伸手去撥開都做不到,只能試着抽回腳。膝蓋不小心蹭過彼得的腹部,力度很輕,卻讓他頓時僵硬住,喉嚨裏冒出一聲模糊的哼鳴,環繞在她背後的的手臂更加收緊。
“抱歉,我……呃。”貝爾納黛特避開那些掃弄在自己嘴脣上的茶褐色短髮,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試着推了推,發現以自己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撼動得了對方。
一時間,她都快要產生出錯覺,好像需要靠對方體溫緩解寒冷的不是她,而是彼得,甚至他比自己更加急切。
“你身上還是很冷。”彼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和他的呼吸一起鑽進耳朵,很輕柔,充滿平鋪直述的關心,“水還沒放好,一會兒你需要泡個澡,那樣會好一些。”
“謝謝你,彼得。我現在已經好一點了。”她說着,很快放鬆下來,也不再像剛纔那樣親暱地擁抱着他,收回手裹緊自己身上的毛毯。
她以爲彼得在聽到自己說比剛纔好一些後,會同樣收回這樣親密依偎的姿態,但他並沒有要動的意思,而是依舊這麼抱着她。
“對不起,我剛纔來得太晚了。”他聲音裏滿是深刻的內疚感,然後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在西岸公園?”
“是暗核把我帶回來的。”貝爾納黛特將剛纔——對她來說只是剛纔,可實際上已經是十六年前發生的事,儘可能簡潔地告訴了對方。
“所以,這所有的事……以及那個通道,其實是我打開的。”她轉過頭,鼻尖幾乎擦過他的側臉。
真的靠得太近了,貝爾納黛特再一次這麼想着。
這種距離雖然不至於讓她牴觸,但也隱約感覺有些奇怪,連要繼續往下說什麼都忘記,只聽到彼得回答:“我知道。泰德已經把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我了。”
這個回答讓她有點愣住:“泰德?你見過他了?”
彼得點點頭,卻好一會兒沒聽到她的迴應,總算稍微退讓開,環抱在她背上的手下滑到腰間,隔着外套與毛毯,存在感清晰地摟着她,同時有點不解地低頭:“怎麼了,貝妮?”
“沒事……只不過,我原本以爲泰德一定不會告訴你這些。”
“他一開始的確什麼都不肯說,還試圖讓我完全置身事外,從此不要再牽扯進來。但是我告訴他,那不可能。因爲我答應過你,不管是逆世界還是ib,不管發生什麼,不管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彼得邊回答,邊將她仍舊冰涼的手握在掌心裏給她取暖。
她的手指細長又非常柔軟,蜷縮在一起時,剛好能被他一手捏住。
貝爾納黛特出神地看了他片刻,那雙暖棕色的眼睛,小鹿一樣清澈漂亮,總讓她想起理查德和瑪麗,想起他們曾許多次說過希望彼得能遠離這一切,平安長大的話。
一時間,她感覺格外不安,下意識抽回手,甚至還直起身體朝後退了退,偏頭側開,視線移落在旁邊的牆壁上,一言不發。
“貝妮?”彼得愣了愣,剋制住想要握回她手的衝動,手指不自覺蜷握住又放開,視線幾乎黏在她臉上,充滿專注,聲音很輕,“爲什麼不理我?”
“我……”她垂着眼睛,目光刻意避開面前少年的臉,轉向衛生間的方向,“我有點冷,想先去泡個澡。”
說完,貝爾納黛特掀開毛毯,光腳踩上地面,對彼得的提議一連說了好幾遍“不用管我”以後,獨自走進衛生間,將門關上。
浴缸裏的水已經放滿得差不多,她慢慢脫掉身上的衣服走進去,溫熱的水流包裹住她,浸透她沒有束起的長髮。黑色髮尾飄散在水裏,像是海草。浴室裏熱霧朦朧氤氳,暖意重新回到她的身體。
回想起剛纔自己找藉口迴避彼得的話時,對方眼中不自覺涌現出的受傷神情,讓貝爾納黛特在感到愧歉之餘也隱約意識到,他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以前的彼得很少會如此明顯地表露出這種接近黏人的親近態度。
也許是這段時間他遇到太多不好的事了,自己不該對他這麼冷漠。
於是她很快結束泡澡,穿好衣服,連頭髮上的溼漉水氣都沒來得及擦乾便走出門。腳底傳來的冰涼讓她想起自己並沒有穿鞋,正打算下樓時,開門卻看到一雙乾淨拖鞋正放在門口,還有一雙厚實幹淨的襪子。
彼得正在微波爐前忙碌。
見到她下來,彼得衝她露出一個明亮的笑臉,順手將旁邊的椅子拉開:“我給你熱了牛奶和鬆餅,家裏好像只有這些了,你先喫一點。順便,我剛剛已經將你回來的消息告訴瑪德琳和泰德,他們很快會到家的。”
這樣的照顧讓她一下子感到更內疚:“謝謝你,彼得。我很抱歉剛纔對你態度不太好,我只是……只是不希望……”
“不希望我因爲莫洛尼家族的事再被牽連進來遇到危險,是嗎?”他主動替她說完未出口的話,眼神籠罩在她身上,“可是你很瞭解我貝妮。從小到大,只要是我認準的事,或者任何別的東西,我從不半途而廢。”
“更何況,從我成爲蜘蛛俠那一天開始,我就下定決心,要竭盡全力去保護這座城市裏所有需要幫助的人。可如果我連自己最在乎的……”
他說到這裏時,語氣很奇怪地凝滯一瞬,像是觸碰到什麼他無法用語言立刻表達出的複雜感受,所以短暫靜默半秒,視線望向貝爾納黛特的眼睛,接着說:“如果我連你都保護不了,那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我不能再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這句話一下子讓貝爾納黛特陷入某種詭異的幻覺,因爲她記得奪心魔也說過同樣的話,甚至精準到一字不差。
還在她發愣的時候,彼得伸手將她拉到椅子邊讓她坐下,又找來毛巾和吹風機準備幫她弄乾頭髮。
貝爾納黛特有點詫異地看着他“其實沒關係的,它自己一會兒就幹了。”
“還是先吹乾比較好。”他邊說邊伸手撈起她的長髮,用毛巾裹住吸走水分,“你喫東西吧,我來弄。”
她咬着鬆餅,時不時回頭打量着正在幫自己吹乾頭髮的少年“你怎麼跟我外婆一樣,好像我是個什麼都需要被人照顧的小孩子似的。”明明年紀比較小的人是他纔對。
想到這裏,貝爾納黛特忽然意識到“你的十七歲生日是不是已經過了?”
彼得不太在意地嗯一聲,聽到她嘆息着說“抱歉沒來得及給你……”
“沒關係。”
他接過對方的話,動作自然地將黏在她側臉的溼漉黑髮仔細撥開,指尖若有若無地觸碰過貝爾納黛特的鬢邊,滑過她的側臉與耳廓,格外輕柔。
像是被羽毛掃弄帶來的微癢感。
貝爾納黛特咬着鬆餅,忍不住歪頭就着停留在自己耳邊的手蹭一下,立刻感覺到那隻手的僵硬。
她不解地半轉過身體,目光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來到對方逆着光的臉上,陰影讓他的表情有些晦暗又模糊,似乎是被某種情緒牽絆住。
“怎麼了?”貝爾納黛特問。
她看上去是完全純粹的茫然,綠色的眼睛在微光中像是發亮的螢火蟲,讓他想要捕捉。因爲沒來得及收手的緣故,此刻他的指尖離她的脣角只有一線距離。
淡淡的緋色像是初露熟紅的柔潤漿果,讓人充滿食慾。
“彼得?”
深吸口氣將那些幾乎快要從心頭冒出來的情緒強行咽回去,彼得的喉結困難地滾動着,感覺在對方如此坦然又一無所知的眼神注視中,這種剋制比他想象的更困難。
被壓抑着不斷堆積的念頭如同長滿尖刺的玫瑰,在胸腔裏肆意膨脹,幾乎穿破他的喉嚨綻放出來。
可彼得還是抿住嘴脣笑了笑,用盡可能自然的,不會讓對方懷疑或抗拒的語氣說道:“生日不只有這一次,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能平安回來。”
說完,他繼續爲她梳理吹乾還帶着潮氣的頭髮,忽然看到一道明顯的血跡殘留在她的耳垂皮膚上,深暗乾涸的紅色凝固在排進肌膚上,看起來如此刺眼。
“你受傷了?”彼得想替她擦掉那些血漬,但又害怕弄疼她,連眉尖都皺起來,語氣緊張。
貝爾納黛特隨手摸了摸,指甲刮下一層血痂:“啊,這是剛纔……準確的說是十六年前,我在關閉逆世界通道時,因爲超能力使用過度造成的,沒什麼大礙。”
說到這個,她又憂慮起來:“紐約城的情況是不是已經很嚴重了?”
彼得點點頭,將他和泰德還有瑪德琳最近這段時間遇到的事都概括一遍,以及康納斯博士的遭遇也告訴了她。
貝爾納黛特聽完簡直滿臉驚訝,好一會兒纔回過神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哪一件事開始,因爲它們聽起來全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緊接着,她想起奪心魔那種離奇詭異的狀態,正打算告訴彼得,卻聽到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瑪德琳和泰德正好到家。
看到她終於平安無事回來,瑪德琳抱着貝爾納黛特泣不成聲。她們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到,即使有泰德告訴她,自己的外孫女一定會平安回來,她也一直非常擔心。
旁邊的泰德伸手揉了揉貝爾納黛特的頭,笑着打趣:“真是不公平啊。十六年不見,你一點沒變,我倒是已經老了許多。”
被暗核傳送回來只用很短的時間,可對泰德來說,那卻是一天天獨自煎熬過來的十六年。
貝爾納黛特緊緊抱住對方:“謝謝你來紐約找到我。”
“畢竟我可是早就答應過你的。”
說完,他看到一旁的彼得,不由得揚起眉毛:“讓我猜猜看,你一早說的不得不離開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爲知道達莎回來了是嗎?”
他點點頭:“我的蜘蛛感應找到了她。”
“我以爲那只是對你自己遇到的危險有預警作用?”泰德非常驚訝。
“是這樣,不過,它也會覆蓋到別人身上。”彼得解釋,語氣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暖棕色的眼睛明亮又無辜,偶爾朝貝爾納黛特的方向瞟一下,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它到底能有多大作用……而且它雖然會覆蓋到其他人身上,但也不是一件壞事。我是說,從安全角度來看的話。”
泰德噢一聲,聽上去格外微妙又意味深長。
“餓了嗎?我給你弄點喫的?”瑪德琳抱住貝爾納黛特的肩膀,總感覺她比之前瘦了一些。本就因爲練舞需要而過於單薄的身軀裹在寬大的棉服裏,讓她心疼不已。
“我剛剛已經吃了一點了。而且我真心覺得,午餐還是我來準備比較好。”
就着冰箱裏剩下的全部食材,貝爾納黛特打算做一頓簡單的午飯。彼得主動提出給她幫忙——僅限於最基礎的收拾殘局,打掃衛生,以及其他不會碰到電磁爐的那種。
也會在她剛切完番茄洗了手,準備找紙巾擦乾時,主動握住她的手爲她仔細擦拭乾淨,在她捲起的衣袖快要滑落時替她重新推高。
做完這一切後,彼得坐在料理臺邊,側低着頭看着正在認真切菜和製作醬汁的貝爾納黛特,久違的真實愉悅與輕鬆感終於回到他的臉上。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深厚到無法掩飾的濃烈眷戀感涌現在眼底,帶着微光的晶瑩與透明,細細密密地包圍着旁邊一無所知的少女。
瑪德琳看了看彼得,又看了看他的影子,最後轉向泰德,臉上神情慾言又止,一層薄薄的憂愁籠罩在她臉上。
泰德明白她的意思,格外爲難地嘆口氣。
喫飯時,他們談到整個紐約城目前的狀況,那些不知具體數量與蹤跡的宿主已經成爲了逆世界怪物們以外最大的威脅。
“……紐約的人口實在太多,我們無法徹底搞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被寄生成爲宿主。但不管怎麼樣,要徹底解決這一切就只能關閉大門。”泰德說。
貝爾納黛特沉默地聽着這一切,回想着不久前她試圖關閉大門時才發生過的事,一種深刻到恐懼卻又無能爲力的壓抑感頓時撲面而來。
午飯後,她回到房間打算睡一覺,卻在手機連上電源開機成功,並看到頂部彈出來的關於未接來電與語音信箱的數量提示後,被震驚到呆愣住。
幾百個未接電話,以及同樣上百封語音信箱裏保存着的未讀留言。
她的手機是中病毒了嗎?
這個數量看着也太可怕,她差點都要以爲自己的手機號是不是被什麼神祕力量盯上,並不知不覺間欠下一筆鉅額欠款,引得全紐約州的討債組織都在給她狂打電話催促還錢,否則就三天之內必定把她挫骨揚灰進大西洋。
然而等她屏住呼吸點開那些未接聽記錄以後才發現,基本百分之九十五的通話請求都是來自於彼得,語音信箱裏更是全都是他的留言。
一時間,貝爾納黛特感覺整個腦子都是茫然空白的,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不用被莫須有的討債組織追殺,還是該驚呆於彼得居然能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給她打這麼多電話,以及一次次不厭其煩地留言。
可是,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明明在嘗試過幾次以後,他就應該明白不可能通過手機聯繫上自己,那爲什麼還要繼續繼續嘗試?
她滑動着滿是未讀語音留言的界面,點開其中幾條,聽筒裏立刻傳來彼得的聲音:“嗨貝妮,希望你在十六年前一切都好。我們已經快要兩個月沒見面,所以只能給你語音留言。紐約今天下雪了,不知道你那邊的天氣怎麼樣……”
“抱歉貝妮,我都已經不記得到底給你打過多少次電話,希望你回來以後看到未接記錄,不會被嚇到。我只是……很想再聽到你的聲音。”
“今天路過一家曼哈頓新開的書店,找到了一套你最喜歡的譯者翻譯的博爾赫斯文學合集。不知道如果將它送給你做聖誕禮物你會不會喜歡,如果……我是說,我們聖誕節能見到的話。”
“嗨貝妮,現在是凌晨快一點,我終於可以回家。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我幾乎快沒有休息的時間。最近我發現你窗戶外的風信子都枯萎了,所以幫你把它們修剪掉,這樣來年能開新的花。最近森林山開了一家新的中餐館,有你很喜歡的灌湯小籠包,等你回來我們可以一起去。”
一條一條,或長或短的語音留言,每天都有,從不間斷。
簡直難以想象這是如何堅持下來的,貝爾納黛特不可思議地看着這無數條未讀記錄許久,心裏再次那冒出那個之前有過的念頭:
彼得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也許自己可以找個時間和他聊聊看。
這麼想着,她將手機放回原位,躺上牀準備睡一覺。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了,只感覺自己似乎正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裏緩緩沉沒,耳邊隱約傳來有人叫她名字的聲音。
“貝妮。”
聲音穿透霧氣,聽上去非常溫柔,也非常冰涼,像是蛛絲般潮溼又綿密“歡迎回來,我帶了玫瑰給你。”
霧氣溫柔散開,一團詭異的鮮紅逐漸顯露出來,在造型扭曲的土壤上接連不斷地蔓延開。
她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但總感覺那團東西很奇怪。
看上去很像是人。
一個正在融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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