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 62

作者:姜玖
“它好像特別恨你,想把你也喫下去變成它的一部分。”

  “而且它知道你是誰。”

  在被身後表演廳內突然竄出的無數血肉觸手卷住四肢拖進去時,彼得由衷感覺泰德的用詞真是太保守了。

  根本沒有“好像”,那玩意兒就是特別恨他,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啖肉飲血。

  在因爲撞擊而造成的短促眩暈感消退下去後,彼得轉頭看了看周圍,發現整個表演廳內部已經被一層肉膜般的活體組織覆蓋住,甚至還能看到有許多類似樹枝般的清晰血管在微微搏動。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口吞進了某種怪物的胃裏,周圍也滿是奇形怪狀的不規則肉塊。觀衆席上坐滿了白骨,肢體僵硬,體態佝僂,潮溼綿密的蜘蛛絲覆蓋牽扯在它們之間。

  看久了的話,會有種這些人都是被蜘蛛絲吸乾生命,融化掉肉體的恐怖感覺。

  束縛在手腕與腳踝上的觸手一直不肯鬆開,彼得沒掙扎兩下,忽然看到那頭可怕的蜘蛛怪物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正一步步朝他逼近。

  滿地都是從它身上掉下來的粘液,全身血肉都在緩慢蠕動着,半透明的肉膜組織下甚至還能看到裏面漂浮的,尚未被徹底溶解乾淨的臟器組織。

  簡直比噩夢還要可怕的畫面。彼得沒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這到底是從生化危機哪個策劃師的電腦裏跑出來的主線怪物,我感覺我自己都快要有蜘蛛恐懼症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說着,他迅速打量周圍,用蛛絲黏住頭頂搖搖欲墜的燈架一拉。

  沉重的金屬燈架頓時砸落下來,讓纏繞着他的觸手們顫抖着退縮開。

  來不及去清理身上那些令人作嘔的粘液,彼得跳起來躲開怪物的攻擊,拉住蛛絲來到天花板上,看到地面上的畸形肉團正在焦躁不安地不停蠕動着,逐漸凝聚成另一種形狀詭異的不知名東西,和蜘蛛怪物一起朝他左右圍攻過來。

  過於令人掉san的噁心畫面讓彼得頓時感覺到一陣直衝頭頂的反胃感。他連忙打碎穹頂的玻璃窗逃出去,又用蛛絲將洞口封住。

  眼看着那堆血肉體正融化着從蛛網的縫隙裏不斷鑽出來又重新組合,血與膿水一樣的粘稠液體噴濺得到處都是,彼得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雞皮疙瘩直往外冒:“今天狗狗們和狄摩高根是放假了嗎?我開始想念它們了,至少相比起來它們形狀固定,而且比較講究個人衛生也不會隨地大小便。”

  血蜘蛛咆哮着衝向他,尖銳刺耳的叫聲中混雜着些許破碎的人類語言。

  彼得邊靈活躲閃邊仔細辨認一會兒,不由得皺起眉頭,語氣古怪:“你是在詛咒讓我快去死嗎?我聽到你在罵我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感到一陣耳鳴與暈眩,緊接着一個熟悉的陰冷聲音毫無徵兆地擠入他的腦海:“不,你不會死。我會親手把你做成最好的容器。”

  這個聲音和那頭一直被他壓制在心裏的蜘蛛分毫不差。

  彼得幾乎是立刻就愣在原地,強烈的驚訝與震撼瞬間擊中他,緊接着涌現而出的則是冷靜,似乎對於這一事實已經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也許這就是蜘蛛感應對這個怪物不起作用的原因。因爲它來自於彼得自己,卻又對他抱有強烈恨意,所以蜘蛛感應分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失去預警的情況下,血蜘蛛的每一次攻擊對於彼得而言都是致命的,好幾次他都只是憑藉着極快的反應速度與靈活度勉強躲過。

  蛛絲連接成網鎖住怪物的前肢,流淌的血肉如同永不知足的無底洞,蠕動着將白色的細絲吞喫進去。

  彼得愣一下,接連跳躍着躲開那些毒蛇般躥騰而出的觸手:“不得不說,我其實更喜歡你以前在我腦海裏的樣子。雖然也很兇,脾氣還特別不好,但至少比現在乾淨些。”

  已經沒有可以繼續後退的地方,彼得偏頭看向空地對面的行政樓,在血蜘蛛撲過來之前拉住蛛絲靈活躲開,卻被緊追不捨的觸手咬斷蛛絲,捲住腰按砸在地上。

  深厚的雪層削減了那種要命的衝擊感,撲面而來的是接近窒息的寒冷。

  更多觸手卷繞上來,將他死死按在原地,渾濁帶血的粘液滴滴答答糊滿他一身。長滿尖牙的觸手朝他臉上毫不客氣地紮下去,被他歪頭躲過。與此同時,更多不屬於他的想法涌入彼得的腦海裏。

  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對他的極度憎恨,憤怒,甚至還有許多尖刻到瘋狂的嫉妒和不甘心,恨不得將他虐殺無數遍的惡毒念頭,殘忍到令人心驚。

  “認真的嗎?你有這麼恨我?”彼得瞪大眼睛看着那頭湊近過來的血蜘蛛,聽到它喉嚨裏發出的,類似威脅般的驚悚詭異聲音,緊張讓他忍不住開始話癆,“我以爲你好歹對我會有點感情的呢。畢竟你在我腦海裏住了那麼久,我也沒找你要過房租費或者追究你侵犯他人隱私的責任……”

  它按住彼得朝他發泄般地怒吼着,過於敏銳的聽覺在這種近距離的噪音衝擊下幾乎快要罷工。

  忍着耳膜傳來的陣陣刺痛,彼得依舊叨叨個不停,同時用視線餘光打量着周圍能幫他脫身的東西:“看起來你心情不太好。要不要試着去洗個澡?我嬸嬸經常告訴我,泡澡有利於身心健康和控制情緒。就是找到個能裝下你的浴缸可能有點困難。但是爲什麼不去求助一下熱心善良的j·喬納·詹姆森呢?我知道他一定會慷慨幫忙的。如果你需要指路,那就去曼哈頓的號角日報大樓吧,千萬別客氣。”

  不遠處有一個電箱,也許自己可以利用它來逃脫,但那絕對會很疼。

  “或者我有個更快的辦法。”

  血蜘蛛的獠牙幾乎要貼上彼得的喉嚨,密集牙齒間的鋒利聲響離咬斷他的脖頸只有不到半公分,連帶着那個迴盪在他腦海裏的聲音也變得更加尖銳,充滿不加掩飾的冰冷惡毒:“你活着我纔會心情不好,你死了我就開心。這是你一直囚禁我,拒絕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感謝面罩替他將那些噁心的血和膿液隔開,不然他一張嘴就得吐出來了。

  嚥下已經快衝到喉嚨的反胃感,彼得眨眨眼,面罩上的白色大眼睛也跟着很無辜地動了動:“這麼殘暴?你不想要我做你的容器了?還是說你對你現在這個新身體很滿意?我也很不想這麼說,但如果你覺得是的話,那你的審美品味實在不敢恭維。”

  真有意思,自己究竟是怎麼剋制住這頭由蜘蛛基因所帶來的的獸性怪物這麼久的?他都快要佩服自己了。

  康納斯博士說得對,蜘蛛果然都是些兇狠暴烈,殘酷無情的冷血生物——好奇怪,還是有種在自己罵自己的感覺。

  “我會把你做成容器的。但是你對我而言只有身軀有用,你的思維和心都太多餘了。而且在那之前……”

  血蜘蛛一字一句地緩慢說着,聲音在彼得的腦海裏不斷放大,甚至開始逐漸影響他的五感。飄落的白雪像是黏在了彼得的視網膜上,蹦跳成一堆無意義的雪花噪點,將視野裏的所有東西都變得扭曲,破碎。

  他的感官裏只剩下血蜘蛛的聲音,冰冷,壓抑,不徐不疾,充滿陰暗與貪婪的本性,讓彼得很快感到難以忍受,拼命反抗着試圖將這個聲音趕出腦海。

  “我要讓你也嚐嚐我所經歷的痛苦。”

  “你和我是一樣的。就算你再怎麼壓制,抗拒,你都沒有辦法否認這個事實。我就是你,我知道你所有想法,所有感受,所有隱忍不發的怒火。”

  “還有你全部不敢見光的,難以啓齒的慾望。”

  “你和我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憑什麼你能得到的東西,我卻不可以。”

  “憑什麼你的行爲可以被允許和縱容,我就要被關起來十六年?”

  “真是讓人生氣……這太不公平了,不是嗎?”

  “所以我受過的痛苦,我要你也全部承受一遍。”

  沉重的黑暗壓向他。

  彼得感覺自己被丟進一片無浮力的深海里,整個人不斷不斷下沉着,無數不屬於他的記憶被硬塞進來

  他看到自己正在織網,蒼白綿軟的蜘蛛絲被一層層規律整齊地鋪墊開,反覆勾繞重疊,編織得仔細而認真。

  周圍是荒蕪空曠的陌生世界,到處怪石嶙峋,天空中除了黑霧與血紅閃電遍佈以外,什麼都沒有。

  緊接着,彼得意識到兩個問題。

  首先,這不是他的記憶,他不能真的沉入進去。

  其次,他,或者說這些記憶的真正主人,並不是單純在織網,而是在築巢。

  “他”想要一張足夠厚實柔軟,足夠寬大,足夠讓“他”有安全感的巢牀來迎接“他”期待已久的新娘。

  等等,新娘?

  彼得驚悚地感覺到更多畫面被塞進來,他似乎能看到其他地方的場景。這個世界裏的所有其他生物能感覺到的東西,他都能感同身受。

  這是奪心魔的蜂巢意識能力。

  還沒等從他震驚中回過神,“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

  一個正在落荒而逃的少女身影,穿着米灰色的厚外套,黑色長髮凌亂披散着不斷跳躍在她身後。她奔跑在毫無遮掩物的荒涼世界裏,身後全是對她緊追不捨的各種詭異怪物。

  因爲覺察到目標出現而進入狩獵狀態,所有生物都在興奮。

  藤蔓渴望着纏繞上她纖細柔軟的身軀,想將她化爲養料那樣的融爲一體,也想將自己奉獻融入給她。魔犬和血蝙蝠嗅聞着她一路鋪就的氣味追逐,躁動不安的衝動沸騰在它們的思維裏。

  結伴同行的還有狄摩高根與夜魘,它們是這場狂歡狩獵裏的參與者與秩序維持者。

  進化越不完全的逆世界生物越難剋制天性裏的獵殺欲,那是最能讓它們亢奮不已的情緒。它們無法真正理解來自奪心魔——或者說彼得內心那頭蜘蛛所感染給它們的複雜感受,只能將這些全都囫圇歸類爲深淵般無法被滿足的強烈食慾。

  因此一旦有低等的生物出現接近失控的,試圖傷害那個黑髮少女的行爲傾向,狄摩高根和夜魘就會立刻撲咬住對方。

  獵手淪爲獵物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同類相食的畫面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畫面在一瞬間變得格外凌亂,彼得被迫感受着這些從未有過的激烈情緒,想要維持住自己的清醒意識已經成爲了一種非常困難的事。

  個人的意志在強大的蜂巢思維壓制下顯得如此脆弱,渺小,不堪一擊。

  奪心魔的意志驅使着逆世界生物進入前所未有的亢奮狀態,追逐逃亡獵物是每個捕獵者的生存本能。所有它們能看到和感受到的,也會同樣回饋給奪心魔。理智與剋制在這裏是完全多餘的東西,遵從無盡貪慾而生的蜘蛛本能在這裏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甚至反過來主導這一切。

  “他”不需要自己行動就能感知到所有:

  她的呼吸。

  她的身影。

  她因爲膝蓋受傷卻又不得不四處逃亡到筋疲力盡,壓抑的哭聲聽上去就快要接近崩潰,讓“他”想起在蜘蛛網裏拼死掙扎的幼鳥。飽含絕望與恐懼,看上去可愛極了,讓人想用更多輕軟細密的蜘蛛絲將她小心翼翼裹起來,永遠藏在懷裏。

  愉悅與淺淺的滿足感充盈在“他”心裏,因此在新娘出現之前,“他”要做的就是享受這種狂歡,以及儘可能地將這張巢牀變得更加舒適安全。

  她的害怕只是因爲她還不理解這一切。

  等她能夠安靜下來,認真聽完“他”的解釋以後,她會接受這一切的。

  畢竟從小到大,她總是那麼溫柔且包容,總是習慣於遷就自己。

  這次也一樣,“他”想着。

  一樣嗎?

  彼得茫然地思考着這個問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或者說哪裏都不對勁。片刻後,殘存着死守不放的理智與善良道德感讓他終於遲鈍地反應過來,這完全就是精神變態纔會有的犯罪行爲。

  可卻是來自於他的另一種自我,跟隨着蜘蛛基因一起,混合在他身體的每一部分裏,更潛伏在他的思維深處。

  惡寒感瞬間從頭竄到腳,彼得牴觸着這種泥沼般讓人越陷越深的誘惑感,竭力關閉感官不再去注視和感受,卻聽到一聲冰冷的嘲諷在腦海裏響起。

  “這就開始自欺欺人?”奪心魔總能抓住他最無法忍受的心理防線弱點。畢竟某種程度上,他們的確是世界上最瞭解對方的存在。

  “滾開!”彼得咬牙切齒地怒吼。恍惚間,他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

  這種感受也許是來自藤蔓,也許是魔犬或者狄摩高根。蜂巢意識下,過多的信息擁雜在一起,他無法分清,只感覺頭痛欲裂。

  緊接着,他聽到了貝爾納黛特的聲音。她在哭,滿是恐懼的尖叫與抗拒。

  她被藤蔓卷繞着落入捕獵者早已準備好的巢牀,身上的外套不知什麼時候被撕扯着丟棄開,只穿着一件薄而貼身的毛衣,還有一條黑色長褲。

  她頭髮蓬亂,渾身都被蜘蛛絲覆蓋着,朦朧潔白如新娘的婚紗,臉上滿是淚水。

  “貝妮。”彼得聽到“他”這麼開口,心跳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我的貝妮。”

  我的。

  這個詞完整的映照出了彼得內心最深處的真實想法。

  他戰慄着深吸口氣,被迫在這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裏感受到更多。

  那是有純黑的霧氣從雪白巢牀下滲透出來,無處不在地包圍着貝爾納黛特,撫摸過她的臉,滑過她的腰間,又沿着她的腳踝攀爬上去,親暱地蹭過小腿和膝蓋,蛇一般緩慢遊弋在她的腿上,不徐不疾的耐心。

  霧氣是奪心魔的本體,霧氣能感受到的,奪心魔當然能感受到。這種感受成爲了記憶,被他強硬地塞進彼得的大腦。

  來自少女肌膚的溫軟觸感,她因爲恐慌而激烈反抗的憤怒,她凌亂疲憊的喘息和體溫,全都真實無比地衝擊着他的底線。

  “這是你想要的嗎?”奪心魔問,語氣充滿耐心,像是在等待獵物咬餌。

  不等彼得回答,他又無比篤定地替他說道:“當然,這當然是你想要的。你否認不了,你已經這麼想過很多次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你曾經想過的,我渴望的每一樣東西也是你最求而不得的。因爲我就是你。”

  彼得已經快被這樣的記憶逼瘋,這些近在咫尺,真實又虛幻的感受讓他在不受控制地迷戀的同時,也滋生出清晰的嫉恨。他憤怒於奪心魔的行爲,卻又悲哀地產生出無法忽略的嫉妒。

  連他自己都沒有這樣……

  不是,不對,現在不是跟着對方節奏走的時候。

  彼得艱難收拾起自己亂作一團的情緒,壓抑的怒氣讓他脫口而出:“滾——!我還想上帝國州立大學物理系呢!你怎麼不給我去申請?!”

  “因爲你知道,你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錄取通知單。”奪心魔平靜地拆穿他的謊言,“可貝妮不一樣。你不知道也不敢去打賭她對你的態度。”

  “至少我絕對不會強迫和傷害她。”強烈的憤怒讓他連指尖都在發抖。

  “是嗎?哪怕她會拒絕你?”

  這句話彷彿一道咒語,讓彼得頓時僵硬在原地。

  緊接着,被強塞進來的記憶發生了改變。

  彼得聽到奪心魔的聲音,那是他在告訴貝爾納黛特真相:“我和他在本質上其實沒什麼不同,你早晚會明白這一點。”

  而且,

  “你對他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瞭解,就像你從來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

  “不。你不是他,不是彼得。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貝爾納黛特堅定自己的看法。

  如此無條件的純粹信任,讓彼得在感到鬆快與喜悅的同時,還有無比的空虛。

  因爲那僅僅只是出於對朋友的信任。

  “而且他不會說這樣的話。”貝爾納黛特繼續說道。

  那樣天真又無畏的態度,讓奪心魔幾乎笑起來。他真喜愛她這種充滿堅定的樣子,連眼神都是乾淨明亮的,充滿鮮活的生命力。

  “是嗎?那要是他說了呢?”

  貝爾納黛特沉默一瞬,迴避了這個問題,迅速垂下的眼瞼裏有一閃而過的慌亂神情,只語氣生硬地拒絕道:“這不關你的事。走開,從我腦海裏立刻消失!”

  “你害怕面對這一天嗎,貝妮?”

  “走開!”

  還有更多的記憶片段,都是差不多的內容。

  長時間的第一視角下,他已經快分不清這種如此傷人又決絕的抗拒到底是朝誰來的,奪心魔,還是他自己。

  這其中好像千差萬別,又好像完全沒有任何不同。

  他終於明白奪心魔所說的“讓他也承受同樣的痛苦”是什麼意思,被這樣精神入侵控制的時間越長,他越能感同身受到對方的情緒,甚至開始產生自我認知混亂。

  “彼得……”

  有人在叫他,聲音聽起來很模糊,很遙遠,但是他記得這個聲音。

  “泰德?”彼得模模糊糊迴應一句。

  緊接着,他感到那層桎梏着他的精神牢籠鬆動了一瞬。他抓住時機掙脫出去,看到血蜘蛛似乎被什麼看不見的外力所擊中,龐大的身軀搖晃一下,喉嚨裏發出夾雜着怒火的痛苦低吼。

  逆世界生物都是感官共享的。

  泰德對另一些怪物的攻擊也會反饋到血蜘蛛身上。

  意識到這點以後,彼得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按動手腕上的發射器,用蛛絲拉拽開不遠處的電箱保護蓋,咬牙狠下心,將沒有經過任何絕緣處理的蛛絲連上插孔。

  電流伴隨着巨大的痛苦瞬間吞沒了他,也同樣傳導到血蜘蛛身上。過大的電流會帶來極爲強烈的灼燒感,高溫讓它發狂般地咆哮着扔開對方。

  彼得迅速鬆開手裏的蛛絲,躲開它的攻擊,並一路退讓到電箱旁,伸手撕開裏面的金屬擋板,迅速辨認出裏面的各條電線名稱後拽出其中兩條,然後毫不客氣地丟向正朝他調頭撲過來的血蜘蛛,又用蛛絲將電線黏在它身上。

  刺耳的電流聲瞬間轟炸開,空氣裏甚至蔓延出一股濃郁的嗆人味道。

  龐大的怪物在電流中不斷扭曲,崩潰,嘶吼,最後化作一堆深紅肉土融化在白色雪地裏,鑽入一旁的地下停車場入口不見了。

  彼得猶豫一會兒,正打算追上去,忽然被身後的泰德叫住:“別追了,彼得。這東西受了傷,肯定會去找其他同類相互吞噬恢復。到時候我們要是跟上去就麻煩了。”

  說着,他看到彼得身上明顯被電流灼燒出焦黑痕跡的戰衣,頓時緊張起來:“天哪,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他搖搖頭。

  聽到他這麼說,泰德才稍微放心了些,但還是囑咐道:“雖然我不清楚你的極限自愈能力在哪裏,但是我也非常不建議你去嘗試。不要輕易拿生命去冒險,孩子。”

  “我知道。”

  “走吧,我們先回去。”

  泰德說着,拍了拍身上的粘液和血跡:“也不知道奪心魔莫名其妙把聚集點選在這裏是爲什麼,更不知道紐約市裏到底還有多少個這樣的地方。”

  彼得沉默片刻,忽然輕聲開口說道:“我想,我知道這是爲什麼。可能,也知道他另外選擇的聚集點在哪裏。”

  “什麼?”泰德被這話嚇一跳,瞪大眼睛望着他,“你怎麼會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呢?

  因爲他和奪心魔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奪心魔能輕易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他當然也能準確猜到對方的想法。

  這可真是……

  噁心。

  彼得這麼想着,心中第一次萌生出類似自厭的消極情緒。

  他們回到皇后區,在瑞恩家洗了澡,換好衣服。

  走出衛生間時,彼得發現家裏只有瑪德琳一個人,不由得問:“貝妮去哪兒了?”

  “啊,家裏沒有食材了。”瑪德琳邊說邊爲難地看了看那滿桌的甜品,“她說她出門去買一點,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一個人?!”彼得愣住,立刻丟開手裏的毛巾,走到門口拿起外套穿好。

  “彼得?”

  “我去接她。很快回來。”

  說完,他很快消失在了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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