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一家空间并不大的酒吧,墙壁上挂满了迈克尔·杰克逊与猫王的海报,以及各种装饰用的镭射唱片和木雕,营业時間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深夜两点半。
這就是塞莱斯特给出的地址,也是她之前每次与吉姆·霍普警长碰面的地方。
彼得和贝尔纳黛特一起去過两次,可惜都沒能找到对方。不過根据店长的描述,霍普警长确实会三天两头往這裡跑。
“他年纪大了,医生已经明令禁止他喝酒,但是……”店主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耸耸肩,“你知道的,依赖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怎么可能說戒就能戒掉呢?所以他会来我這裡,偶尔喝一点低酒精度的饮料。虽然肯定不如纯酒带劲,但也总比什么都喝不上好。說起来,我們家以前其实也是霍金斯镇的,不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带着我搬离了那裡。”
“为什么?”彼得问。
“那個地方有点……”他說着,皱了皱眉,将嘴裡叼着的那支即将燃烧到烟蒂的香烟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裡,再习惯性地捻了捻指尖的烟灰,“诡异。虽然那是我的老家,但我還是得說,那儿挺诡异的。”
“当然了,现在的纽约也快跟霍金斯差不多了。天天都是怪物,蒙面英雄什么的,普通人连活着都是上帝保佑了。”說着,他叹口气,随手从果篮裡拿起一個金桔丢进嘴裡,眼神在面前黑发绿眸的少女脸上瞟了瞟,扬起眉毛,“你们要是想找他,可以過两天再来,或者留個联系方式给我。他要是来了,我告诉你们一声。”
“谢谢你。”
贝尔纳黛特說着,正打算将自己的手机号抄给对方,却被彼得动作迅速地抢了先。
“我的电话,先生。”他看着对方,脸上笑容无懈可击,“谢谢你愿意帮忙,感激不尽。”
店主看着他,微微撇下嘴,倒也沒继续說什么,只接過那张便签贴在一旁。
下午是提前预约過的腿伤例行复查,也是玛德琳和贝尔纳黛特最紧张的时候。
好在结果一切都好,医生也建议可以逐步恢复以前的舞蹈训练量,只是要注意,如果在跳舞时突然出现了明显的抽搐或持续性钝痛时,必须要立刻停止并及时就医检查。
這无疑是目前收到的最好消息了。
走出医院大楼,贝尔纳黛特口袋裡的手机轻微振动一下,是彼得发来的信息,询问检查结果怎么样的,每次复查时他都会问。
正在她低头回复着对方的消息时,玛德琳忽然一拍额头,抱怨自己的糟糕记忆力,让她在刚才离开医生办公室时居然忘记了拿外套。
“稍微等我一下,亲爱的。”說完,她转身跑向电梯,身影看起来有些难以掩饰的疲累。
原本今天复查时,贝尔纳黛特打算自己一個人過来,毕竟玛德琳刚带着学生们参加完一场大型比赛,正是非常劳累的时候。可前两天发生的剧院怪物事件一直让她格外紧张,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贝尔纳黛特一個人出门,而是坚持陪她来了医院。
此时已经是深秋季节,医院裡的许多绿植都已经枯黄衰败,只有常绿乔木依旧郁郁葱葱。深红色的山茶花大片开放在枝头,浓艳如一团红云。
贝尔纳黛特举起手机想给那些花朵们拍两张照片,可惜效果总是不尽人意。她对于光影和角度的捕捉能力并不算好,尤其看惯了彼得拍摄的那些漂亮照片,自己动手拍的就更看不下去了。
她叹口气,正低头准备将它们都删掉,却在其中几张裡都看到了同一個人。
有些诧异地朝着照片裡的方向抬起头,贝尔纳黛特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戴着墨镜,有一头凌乱的金褐色短发,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外套,看起来和周围许多正在医院外等待家人的患者家属沒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主动朝她走過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說点什么却沒能成功,下颌线條紧绷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還是别的某种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那层漆黑的墨镜镜片,贝尔纳黛特莫名感觉他正在紧紧盯着自己,這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想要用目光去寻找对方的影子。
可是他站在大楼的阴影中,阳光够不到的地方。
见他不打算主动开口却也沒有远离的意思,贝尔纳黛特不得不问到:“請问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嗎,先生?”
這句话好像惊醒了他。
含糊地咕哝两句后,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取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背后那双带着明显血丝与疲惫感的冰绿色眼睛,和她与玛德琳的眼眸色彩极为相似。
贝尔纳黛特愣了愣,听到他說:“我刚刚還以为是看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
“你认识我?”她后退一步,下意识将手背到背后,淡薄的阴影缠绕在她指间。
這個問題让他恍惚了片刻,也让他停下来点头到一半的动作。
他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女,目光中有种贝尔纳黛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像是在回忆什么。
最终,他說出了一句时态颇为怪异的话:“抱歉,我知道对你而言现在還不是正确的时候,不過我們会再见的。在你找到暗核以后,你会再见到我。”
說着,他重新戴上墨镜,转身朝外走去。
暗核?
什么暗核?
贝尔纳黛特被他一番话弄得云裡雾裡。她站在台阶上,朝男人的背影问:“你到底是谁?”
周围一直三三两两有路過的病患家属,注意力都在手机和报告单以及通话上,沒有人看他们。卷曲干枯的山茶花落满台阶边缘,一片泥泞的残红。
他回過头,深吸一口气,回答:“泰德。泰德·莫洛尼。”
“我們会再见面的。”
說完,他很快离开了。
莫洛尼。
這個姓氏就像一颗炸弹爆炸在贝尔纳黛特的听觉裡,让她的思绪都空白一瞬,连忙想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玛德琳的声音。犹豫间,自称是泰德·莫洛尼的男人已经走出了医院大门,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贝妮?你在看什么?”玛德琳问。
“刚才那個人……”她還有点沒从那种過度的惊讶中回過神,语气喃喃,“他說他叫,泰德·莫洛尼。”
玛德琳听完,同样也愣在原地,语气激动地重复:“泰德?他說他叫……泰德?他還說了什么?!”
“他說,我找到‘暗核’以后,会再见到他的。”回答完,贝尔纳黛特才发现玛德琳的异常,于是转头看着她,“外婆,你是不是认识他?”
她垂下目光沉默着,眉尖紧皱,脸颊旁垂晃着几缕花白的头发,神情疲惫:“我們先回去再說。”
回到家后,玛德琳再次提起了当初那個忽然出现,提醒她“猎手”即将到来的莫洛尼家族的人:“那已经是三十几,快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的母亲,米娅才不到四岁。亚瑟也……”
提到這位贝尔纳黛特从未谋面過的华裔外祖父,玛德琳忽然闭上眼睛,表情有一瞬间像是非常痛苦,连把后面想說的话完整說完都做不到。
但很快,她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只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几口,冰绿色的眼睛裡满是灰霾的空洞:“我在一次舞团巡演结束后注意到了他,你知道的,我們家族的人都能控制影子,所以自身的影子也很特别。我从他旁边经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他管自己叫艾伦·莫洛尼,也许血缘上来讲,应该是我的某個堂兄什么的。他提醒了我關於‘猎手’的事。老实說,那时候我虽然惊讶,但也沒有完全相信他,直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让我不得不信。”
“我和他见面不多,艾伦是個非常谨慎的人,我一开始所知道的一切避开猎手追捕的方法都是朝他学习的。他有一個孩子,那时候才两岁多,名字就叫泰德。”
說到這裡后,玛德琳叹口气:“我們后来在凤凰城裡重逢,也同行過一段時間,不過最后還是因为风险太大而再次分开了,之后我就再也沒见過对方。”
“所以。”她转向贝尔纳黛特,“如果你今天见到的那個人真的是艾伦当年带在身边的那個孩子,那么他今年也差不多快四十岁了。可能也是除了我們以外,仅剩的莫洛尼家族的人了。”
“那,外婆知道他說的‘暗核’是什么嗎?”
玛德琳思考一会儿,摇摇头:“我从沒听說過這個词,不過可能和最近這些怪物接二连三的出现有关系。”
說着,她又转头看着身旁表情沉静的少女,一再嘱咐:“但是不管那是什么,都不要独自去冒险寻找,明白嗎?我会想办法找到泰德,然后弄清楚他說的‘暗核’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你绝不能一個人乱跑。”
贝尔纳黛特点点头,伸手拥抱住自己的外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知道在自己的安全問題上,玛德琳一直有些反应過激。毕竟她已经在猎手的追捕下艰难生活了几十年,還为此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和女儿。贝尔纳黛特是她仅有的亲人,是她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的存在。
为此,她還在周一清晨,两個孩子照例一起出门上学时,特意嘱咐彼得帮她看着点贝尔纳黛特,监督她放学后直接回家。
彼得眨眨眼,似乎有点疑惑,但也沒有多问为什么,只很乖巧地答应下来。
看着玛德琳多少放心一些的表情,贝尔纳黛特顿时有种“外貌欺骗果然是最高骗术”的深刻领悟。
从小到大,靠着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漂亮小鹿眼睛,和看似不善言辞又总是有点過于害羞的腼腆性格,以及永远不需要操心的优秀学业成绩,彼得·帕克简直就是梅和玛德琳眼中标准的美国甜心。
尤其当他认真看着你的时候,你实在很难去怀疑他所說的任何话。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彼得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嗎?刚才玛德琳看起来很紧张。”
贝尔纳黛特简洁地概括了一下复查那天发生的事,最后叹息:“還好她沒有再像之前那样不让我出门,只是替我找了個‘看管者’。”
彼得扬起眉毛,笑容灿烂:“而且更恰好的是,這個‘看管者’還是你的‘共犯’。”
她被這样活泼的打趣娱乐到,微微笑起来,将低垂的黑伞抬高,精细灿烂的秋日阳光迎面笼罩在她的脸上:“听起来我的运气還算不错。”
两個人一路聊着關於泰德·莫洛尼,以及他所說的“暗核”是否与霍金斯国家实验室有关系的话题,一路来到中城高中大门口。這裡永远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嘈杂的汽笛声几乎盖過了教学楼裡传出来的催促铃声。
几乎不用太過特意的分辨就能看出,這些车辆裡有一大部分都属于学生。对于十六岁就能在纽约州拿到驾照的美国青少年而言,自己开车上学似乎成为了一种神奇的仪式感,尤其对于男孩们更是如此。
沒有足够的财力去拼比汽车本身的性能,谁的车看起来更有個性谁就是赢家。
不過今天,情况有了些许变化。大家都在对着那辆停在车位裡的银灰色法拉利好奇不已,车头的跳马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今天有什么必须参加的演讲活动嗎?”贝尔纳黛特第一反应就是這個。她对车辆的优劣等级并沒有多少概念,但這么昂贵又突兀的跑车出现在這裡,怎么看都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来了学校,那紧随而来的肯定是公开演讲。
彼得摇摇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困惑:“我沒记得公告栏或者哪位老师有提過這個。”
很快收回视线继续朝学校裡走,他们在教学楼和实验楼的主干道上道了别。踩着第一节课刚刚响起的铃声,贝尔纳黛特很快跑进教室坐好,翻开面前的化学课本准备认真听课。
沒過多久,后门再次打开,一個熟悉的身影迅速闪进来坐在她身边,接着是一声长长的舒气声:“還好沒错過。”
是塞莱斯特。
贝尔纳黛特转头看着她,注意到她沒有再戴那串色彩别致的珠串与护腕,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宽腕带的白色手表,刚好把她皮肤上的数字纹身遮住。
“他讲到哪儿了?”揉了揉還带着明显困意的眼睛,塞莱斯特摸索着桌上的书本问。
“才刚开始。”贝尔纳黛特回答,然后又问,“你又熬夜了?”
“嗯……刚结完一份個人研究报告。”她揉按着额角。
“我以为你两個星期前才开始。”
“那是另一個项目。昨天刚完結的报告是我最开始做的那一個。”
這個回答让贝尔纳黛特相当吃惊。她见過彼得做個人研究报告,从开始撰写到结束定稿,差不多要耗费两個星期的時間。這已经算是很快了,并且通常都会让他忙到不可开交。
可塞莱斯特居然同时在做两份报告。
還在她默默感慨对方承受力之强,居然到现在還沒有崩溃迹象的时候,塞莱斯特忽然抬头问:“周末過得怎么样?毕竟发生了剧院那件事,大家這几天估计都有些睡不着觉。”
一提到這個,贝尔纳黛特便想起彼得告诉她的關於塞莱斯特身世,以及她也正在调查有关霍金斯国家实验室的事。
虽然客观来讲,他们有着相同目标,联合在一起调查是最好的。但是考虑到彼得是以蜘蛛侠身份来获得的這些消息,为了避嫌起见,在见到霍普警长之前,她還是最好不要表现出已经知道对方经历的样子。
于是,她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任何人见過那种场景后都不会轻易忘记的。倒是……”
贝尔纳黛特微微侧头看着她:“你那时候看起来很冷静,好像并沒有被吓到。”
“毕竟我比较有心理准备。”她直视着教室另一头的黑板,一边转笔一边回答,“我知道那天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但是她并不能预感到事件的具体內容。這听起来像是個经不起深入推敲的借口。
贝尔纳黛特很敏锐地意识到這点,同时能猜出她并不是很想现在就過多地讨论這個問題,以及摊牌自己的過往。
還是等见過霍普警长以后再說吧,她想。而且就像彼得担心的那样,蜘蛛侠对塞莱斯特而言也是一個陌生人,她那时候告诉他的那些并不一定就完全是真话。
這么想着,她决定不再继续這個话题,眼角余光却瞥见对方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紧绷,秀气的眉尖紧皱着,手裡转笔的动作也有些浮躁。
這种异常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午餐時間。
走在去餐厅的路上,贝尔纳黛特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在焦虑什么嗎?”
不然也不会這么心不在焉,左顾右盼。
“啊……一些早上醒過来后就有的预感。”塞莱斯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刘海,“我总感觉今天会发生什么特别麻烦的事,而且這种麻烦可能還会困扰我很长一段時間,但我又无法清晰预感到那究竟是什么。”
已经快被那些能从墙裡钻出来的怪物弄出心理阴影的贝尔纳黛特听到這番话,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你是說学校裡也会发生类似的事嗎?”
“类似?”她茫然重复,然后很快反应過来,纠正到,“不。不是跟剧院有关的事,那种预感只是针对我自己而来的。唉……”
边說着,她边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是讨厌這种无法自控的能力,简直毁了我一整天的心情。希望别是我的個人报告被已经老师枪毙掉了,或者我的大学助学金申請被拒绝,那样我就得重新填写申請表了……天哪,我讨厌文书工作。”
回想起她前三年高中都在故意划水,临近毕业却忽然对奥斯本企业感兴趣這件事,贝尔纳黛特忽然产生了一种隐秘的联想:“你就這么想在未来去奥斯本企业工作嗎?”
還是說,霍金斯国家实验室和奥斯本之间有什么联系,所以她才会突然对奥斯本感兴趣?
“拜托,那可是奥斯本,而且還会提供大学学费以及未来工作岗位的那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塞莱斯特叹息着,“說到底就是学费太贵,而我家的经济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否则我也不用這么拼尽全力想要争取到一個名额。”
“当然了。”她半开玩笑地說着,“要是什么时候有個亿万富翁能看穿我的逞强,保护我的脆弱,那我就可以不用努力了。谁不想在能够舒服躺平的同时,還可以衣食无忧呢。”
话音刚落,她们已经走出教学楼,来到满是学生与教职工走来走去的餐厅长廊。遍地鎏金般的阳光被人影切割成无数破碎又复原的明亮斑块。
彼得叫着贝尔纳黛特名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之而来的,還有一种更加清晰到恶寒的不祥预感,乌云压头的沉重。
塞莱斯特拧着眉尖转头,看到彼得和另一個身穿黑色羊绒薄衫与休闲西装外套的高挑少年正同时朝她们走来。
他有一头梳理整洁的柔顺金棕色短发,五官精致,眉眼间有种天生的病态阴郁感,一双浅碧色的眼睛非常引人注目,细看之下還带着种朦胧的灰色调,冷淡而剔透。
此刻,她正在被那双眼睛莫名专注地注视着,那种即将被卷进什么长久又持续的麻烦裡的预感简直紧迫到前所未有。
“哈利?!”贝尔纳黛特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這儿?”
如果他在這裡的话,那早上停在校门外那辆吸引了无数人目光的银灰色法拉利是谁的,简直太显而易见了。
“我今天转学過来。抱歉沒有提前告诉你们,不過這也算是一個惊喜不是嗎?大家又在一個学校了。”哈利笑笑,目光仍旧落在一旁的塞莱斯特身上,“又见面了,斯蒂尔小姐。”
明明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過去不短的時間,他的口气听起来却像是昨天才碰過面。
塞莱斯特客气地笑一下:“您记性很好,奥斯本先生。”
她說着,视线无意间擦過对方胸前那條“062”的银链,眼角不自觉抽搐一下,不详的预感顿时更浓重了。
“所以,我們现在是要站在這裡聊天,還是先去餐厅吃饭?”彼得轻微咳嗽一下。
“事实上,我忽然想起我今天中午约了老师帮我指导個人报告。”她說,语气格外礼貌,“所以還是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结束了再来。”
說完,她转身离开了,速度快得像是在逃离。
看着她的背影,贝尔纳黛特忽然就理解到了她所說的“不祥预感”究竟是什么。
联想到塞莱斯特的身世,以及哈利那固化得過于执拗的审美,她一時間感到非常犹豫,不知道究竟该提醒哪边需要当心比较合适。
彼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跟她有着同样的困扰。
午餐结束,下午十一年级的第一节课程是生物实验课。为了照顾新来的转学生,朗曼教授让哈利和他最放心的学生彼得做了搭档。
看着那個原本坐在彼得旁边的黑发女孩,在听到這個决定后一脸发愣且不知所措的失落表情,哈利若有所思:“我好像无意间成了一個伤害别人的恶人。”
“啊?”彼得茫然地发出一個单音节,沒明白他的意思,“伤害谁了?”
“你原来的搭档啊。”他略微扬了扬眉尾,笑容调侃,“她看起来很为难。”
“因为她一直都不太喜歡实验课操作吧。”彼得沒去细想他话裡的微妙意思,只低头认真调整着显微镜的倍数,“不過朗曼教授人很好,有什么問題其实直接举手问他就可以了。”
哈利笑着叹出一口气:“你真的一点也沒理解到我或者她的意思,彼得。”
“啊?”
“好吧,我們结束這個话题。需要我做点什么?”
一场课程下来,彼得发现哈利似乎对于這些教学內容并不陌生:“你其实已经在国外学過這门课了是嗎?”
“差不多吧。那边的课程是会快一些。”他一边观察着显微镜裡的细胞形状,一边随手在演算纸上很快记录着。
“那你为什么還要来中城高中?”彼得问,但心裡隐约已经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测。
也许是跟塞莱斯特有关。
他看着对方胸前那條“062”的银链,回想起塞莱斯特手腕上的数字纹身,总感觉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微妙的联系。虽然以前他无意间问起来时,哈利只解释說這是他的幸运数字,所以就戴着了。
“嗯……因为我在那边的学业其实沒有完全结束。”哈利解释,“一些大学先修课程還沒开始,学分换到這边来還差了一些。”
可是大学先修课程并不是必修课,理论上讲,即使不学也并不会影响总学分。最多因为两個不同国家之间的课程設置不同,所以会造成最后学分的差异。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可以不换過来,直接以他在国外的就读经历作为申請大学的條件也沒問題。换来换去造成学分差异,其实也是给自己添麻烦,因此几乎不会有人這么做。
“对了,我看贝妮好像和斯蒂尔挺熟的,你们经常会一起吃午餐嗎?”哈利问,语气听起来非常平淡,仿佛只是因为忽然想起所以就随便问了问。
彼得摇头:“并不会。贝妮和塞莱斯特是同班同学,所以关系比较好。而我只会在摄影社团和科研协会裡和她碰到。”
“這样啊。”他点点头,沒再多问什么。两個人相互配合着很快就完成了实验。
临近放学,彼得从装满书本与各类演算纸的储物柜裡找出自己的背包,目光擦過放在一旁的手机时,忽然注意到有新消息进来。
他打开,看到是一條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写:
“霍普警长今晚七点半会来我這裡。别忘了叫上你那位漂亮朋友。”
彼得看着最后两個单词,微微皱下眉,将背包单手甩搭到肩头,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
今天是周一,贝尔纳黛特的最后一节课是荣誉社会科学。這类课程并非必修,纯粹是给学有余力且对某一门课程格外感兴趣的学生挑战高难度和深入学习的,還有一些则是为了在申請大学时更有优势。
比如彼得。
他目前已经差不多快修满高中要求的所有基础学分,也计划好等圣诞节后就申請加入荣誉物理与数学班,這样等到十二年级时,可以有更多時間来上ap课程。
這样的安排很紧凑,再加上他如今還需要为蜘蛛侠這层身份付出额外的時間,彼得为此几乎沒有了個人闲暇,连上一次坐在房间裡玩他心爱的《血源诅咒》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有個囫囵觉睡就不错了,這還是多亏了贝尔纳黛特给他的那條影子的帮助。
想到這裡,他叹口气,祈祷新学年在基本结束高中必修课程后,可以不用再這么累。
“现在回家嗎?”哈利放东西的储物间就在他旁边,裡面东西很少,只有一些崭新的课本,以及一個背包。
“我得等会儿再走。”彼得回答,然后注意到哈利看着手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怎么了?”
“噢……我父亲。”哈利边說边皱起眉,眼睫低垂,唇角线條一抿平,眉眼间中那种阴郁而锐利的感觉就格外明显起来,“抱歉彼得,我得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
說完,哈利转身离开了学校,径直走到他早上停车的地方。
几個同样是刚放学的年轻男孩们正兴致勃勃地围在那辆银灰色法拉利旁边,看到他来,半是艳羡半是嫉妒地吹個口哨:“新生嗎?车子不错。”
哈利沒理会他们的话,直接打开车门坐进去。
拐過校门时,他看到塞莱斯特的身影从操场边跑過,不自觉停下来,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为止。
他低头,摘下胸前那條银链放进外套贴身的内袋裡,一脚油门直接从中城高中开回了奥斯本企业大厦前。
诺曼·奥斯本的办公室在顶楼视野最好的地方,几乎能俯瞰整個皇后区,以及东河对面的曼哈顿,和那幢同样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遥遥相望。
哈利走进去时,太阳正好沉落在东河上方。火一般的金红洒满整個宽敞得過分的办公室,過于热烈的色彩几乎快把那些透明玻璃全部融化开,诺曼正坐在办公桌前等着他。
见到他来,诺曼也仍旧沒有停止手裡的工作,只伸手从桌面上的智能系统中滑出一封邮件:“這是前两天被保护系统自动拦截下来,然后发送到我這裡的一份资料。我想应该是你要的。”
悬空呈现出的系统界面是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金属蓝,诺曼将邮件点开,放大出裡面的附件。
“我不知道你還对霍金斯国家实验室感兴趣。”他說。
“我也不知道你還会对我感兴趣。”哈利面无表情。
他有一双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眼睛,但和诺曼那种多年磨砺而沉积下来的深沉内敛不同,哈利的情绪表现更加锐利直接,锋芒毕露。
他神情冷淡的样子,和他的母亲艾米丽非常相像。
這個念头让诺曼原本肃穆的神色松动一瞬,原本涌到嘴边的对于他尖锐态度的训斥又被咽下去,转而强迫自己放缓语气问:“在学校的第一天過得還行嗎?”
哈利对于他這种仿佛关心的态度感到非常不适应,甚至條件反射地皱起眉:“难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這個?”
“我是你的父亲,哈利。”诺曼不悦地沉下声音。
“是啊,从小到大都沒怎么正眼看過我,甚至直接把我一個人扔到国外三年,连生日和圣诞节都只能联系到你私人助理的‘父亲’。”哈利讽刺地笑起来。
“哈利!”诺曼盯着他,声音中带上明显的愠怒。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丝毫沒有惹怒自己父亲而感到畏惧的迹象,反而還无所谓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翘搭着。
“我今天沒有精力跟你吵架。”诺曼闭上眼睛,重新调整好情绪,整個人从神态到声音都迅速恢复了一开始的沉着冷静,“我知道你一定注意到了最近发生的一些特殊事件,但是霍金斯国家实验室的事不一样,你别再因为好奇而继续找這些了。”
好奇?
哈利冷笑,指尖下意识触摸到外套内袋裡的那條项链,但也沒有纠正对方的会错意,反而顺着继续往下說:“你是指上次在剧院裡造成五十几個人死亡的‘特殊事件’嗎?真是凑巧,有了這件事,都沒人讨论纽约城半夜停电的新闻了。奥斯本总是能让大众讨论对企业有利的话题,忽略那些不够正面的消息是不是?真是精明。”
诺曼被他過于刻薄的挑衅激怒,厉声训斥:“注意你的言辞!你也是奥斯本家族的后代,你身上流着一半奥斯本的血,這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何况如果沒有奥斯本,沒有我,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通通都会消失,那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东西,你最好记住這一点!”
哈利冷冷地看着他。
他们是父子,彼此都太了解对方,因此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抓住了诺曼的最痛处回击到:“但至少我不会在妈妈去世的那天還不见人影,然后又将她的死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說的别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因为诺曼对他的冷淡忽视就是从艾米丽死后开始的。
意料之中,诺曼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眼神又冷又亮,额角青筋鼓动,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哈利却仿佛沒看见似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最后一道下课铃声响起后,贝尔纳黛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眼就在走廊边看到了正在等着她的彼得。
他靠在围栏边,满头微卷短发被夕阳映照出一层毛茸茸的微光,看到她走出来,暖棕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像是掉进水裡的琥珀,清澈闪烁,還朝她开心地扬了扬手裡的甜品盒:“柠檬芝士蛋卷。”
說着,彼得轻快地跑過来,将盒子递到贝尔纳黛特手上:“校门口旁边新开的一家店,我看人挺多就去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试试看?”
她打开,习惯性地拿起一支从中间折断开,尝了其中一半,微笑着点头:“很好吃。”
說着,贝尔纳黛特将端着盒子递過去,手指捏着另一半蛋卷:“尝下?”
却沒想到,彼得沒有去拿其他的,而是同样习惯性地低头,就着吃了她手裡刚才折断下来的另一半。
這种吃蛋卷的方式,倒是从小到大都一模一样。明明盒子裡有新的,他老是选她折下来的另一半。
“咳咳。”
刚走出教室就看到两個人分享同一支蛋卷的泰勒:“如果有剩下的,吃不掉的蛋卷,可以捐献给有需要的人,比如我。”
彼得不自然地眨眨眼,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贝尔纳黛特则真的转手就将盒子递過去:“要吃嗎?味道很好。”
“還是不了,谢谢。”泰勒故作叹息,“毕竟這份心意可不是给我的。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我就沒有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說完,他笑着挥挥手,很快和同行好友离开了。
“我們也走吧。”
“好。”件’嗎?真是凑巧,有了這件事,都沒人讨论纽约城半夜停电的新闻了。奥斯本总是能让大众讨论对企业有利的话题,忽略那些不够正面的消息是不是?真是精明。”
诺曼被他過于刻薄的挑衅激怒,厉声训斥:“注意你的言辞!你也是奥斯本家族的后代,你身上流着一半奥斯本的血,這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何况如果沒有奥斯本,沒有我,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通通都会消失,那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以求却无法得到的东西,你最好记住這一点!”
哈利冷冷地看着他。
他们是父子,彼此都太了解对方,因此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抓住了诺曼的最痛处回击到:“但至少我不会在妈妈去世的那天還不见人影,然后又将她的死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說的别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因为诺曼对他的冷淡忽视就是从艾米丽死后开始的。
意料之中,诺曼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眼神又冷又亮,额角青筋鼓动,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哈利却仿佛沒看见似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最后一道下课铃声响起后,贝尔纳黛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眼就在走廊边看到了正在等着她的彼得。
他靠在围栏边,满头微卷短发被夕阳映照出一层毛茸茸的微光,看到她走出来,暖棕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像是掉进水裡的琥珀,清澈闪烁,還朝她开心地扬了扬手裡的甜品盒:“柠檬芝士蛋卷。”
說着,彼得轻快地跑過来,将盒子递到贝尔纳黛特手上:“校门口旁边新开的一家店,我看人挺多就去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试试看?”
她打开,习惯性地拿起一支从中间折断开,尝了其中一半,微笑着点头:“很好吃。”
說着,贝尔纳黛特将端着盒子递過去,手指捏着另一半蛋卷:“尝下?”
却沒想到,彼得沒有去拿其他的,而是同样习惯性地低头,就着吃了她手裡刚才折断下来的另一半。
這种吃蛋卷的方式,倒是从小到大都一模一样。明明盒子裡有新的,他老是选她折下来的另一半。
“咳咳。”
刚走出教室就看到两個人分享同一支蛋卷的泰勒:“如果有剩下的,吃不掉的蛋卷,可以捐献给有需要的人,比如我。”
彼得不自然地眨眨眼,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贝尔纳黛特则真的转手就将盒子递過去:“要吃嗎?味道很好。”
“還是不了,谢谢。”泰勒故作叹息,“毕竟這份心意可不是给我的。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我就沒有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說完,他笑着挥挥手,很快和同行好友离开了。
“我們也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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