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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櫻桃煎
若是一時沒忍住,便又連夜趕車去首縣,如此三兩年,竟真教他贏了大把數目,更是歡喜,哪裏能料到如今會變成負債累累的局面,逼得兒子賣了慄香園償老子的債。

  如今慄香園的主人,搖身成了霍沉,園中草木樓閣經人打點,不說煥然如新,卻也長了精神,改了這幾年慘淡蕭條的模樣,前頭喫茶聽戲,後頭住人也是極好的。

  付雲揚聽霍沉要他在園中休養,故隨口問了那話,依他看,住在城中總比住在甚麼竹塢便宜。

  他因有事在身,晚他們幾日從南省回來,昨日到了宛水南岸的餘安縣,又遇到熟人相邀,故停了一日,教岑伯先帶阿某他們回宛陽。

  霍沉早便安頓好了他們的住所,離輕羅巷很近,他們到宛陽後便派人給霍沉送了信,信中提到他們在路上遇見個要寄賣的人,霍沉暫且按下這事,請他們好生歇息。

  今日一早他便同雲飛來了城中,領寶奩齋遲到任的掌櫃去了寶奩齋,聽岑伯說了信中提及的那事。

  至於雲飛,則跑去慄香園等他二哥了,只沒想到,他二哥直奔霍沉這邊來了。

  “慄香園既打點好了,何不就住在城中?”

  霍沉一聽這話,皺眉搖頭:“那園子玩耍尚可,住進去卻不高興。”

  付雲揚也知道這小子對住所挑剔,又問:“那那竹塢可合了你心意?”

  也不知怎麼着,霍沉聽了這話,方纔寶奩齋裏笑吟吟的姑娘在腦中一晃而過,他眼簾微垂,盯着袖擺上的紋路不說話。

  “罷,罷,問你不如問雲飛。”

  車廂內安靜下來,只聽車輪骨碌碌攆過石板路,外頭行人漸多漸嚷。

  不到一盞茶時,馬車駛進安靜的巷子裏停下,臺階上候着的雲飛一骨碌跳將下來,跑來馬車邊上,此時付雲揚也已跳下車。

  “二哥!”小少年重重地拍了下他二哥肩膀。

  “嘶——”付雲揚吸口冬日裏的涼氣,裝的,“你好粗魯也,看來小沉最近少教訓你了。”

  正下車的小沉:“……”算了。

  “裏頭可備的有廚子,我又餓來,早間進了城只胡亂吃了碗餛飩。”

  “哼,本來是有的,不過你早間沒來,我教他回去了。”雲飛看上去還在爲他二哥直奔他三哥去的事置氣。

  “好個小子,連我也敢蒙了,明兒就帶你回鹿靈見爹。”

  “好二哥,別。”

  兄弟倆鬧着進慄香園,霍沉稍後頭幾步,還未越過門檻,便聽身後傳來陣沙啞而薄怯的聲音,喚他道:“三少爺。”

  霍沉腳步微頓,眼顫了顫……

  鍍銀的蝴蝶釵,兩邊翅膀上各嵌着瑪瑙,似紅又似黃,像是櫻桃的顏色,也像櫻桃那樣剔透。

  令約細口咬着慄糕,眼睛忽閃忽閃地眨着,盯着那支正被人把玩的蝴蝶釵,嗯……是比她平常戴的好看。

  “這纔好看!”阿顯捧着髮釵轉過頭,“女兒家就該戴這樣的。”

  他說這話時倒不像平日裏撒嬌的小孩子,認認真真的模樣,反像是在說教,令約教他逗笑,屈指敲了敲他腦門。

  鬱菀也笑:“敲他做什麼,我也這般說,我像你這麼大時,恨不得什麼花兒都往頭上簪,不說我,阿雯那樣不拘小節的性子,不也總穿粉戴花兒,偏偏你不。”

  聞言,令約撇撇嘴角,喫掉最後一小塊慄糕,可巧餛飩鋪的夥計過來:“來咯,羅婆婆餛飩——”

  小夥計將尾音拖得長長的,面上掛着喜滋滋的笑,阿顯時常來這處喫餛飩,自然認得他,因問道:“今兒爲何這樣高興?”

  餛飩湯熱騰騰往人臉上撲,令約也擡頭朝小夥計看去,隔着霧氣小夥計驀地臉紅下,道:“咳……原是今早有位沒睡醒的爺來喫餛飩,走時留了塊碎銀,說今兒他請十個人喫餛飩,多的也不必找他。”

  “嘿,那我們也該高興纔是,”阿顯眼亮了亮,問他,“我們是第幾個。”

  “正好前十個。”

  “嘿嘿,那多謝你,也多謝那位沒睡醒的爺。”阿顯笑咧咧夾了顆餛飩送進嘴裏,那小夥計才教羅婆婆叫去。

  令約低頭看眼餛飩,更信了那黃曆上的話,沉默感嘆句:果真今日交運麼?

  早間在寶奩齋,那位掌櫃稱她們是寶奩齋開張來做的第六十六樁生意,出半價即可,還定要再送她們支素簪,這會兒來喫餛飩,又遇到差不多的事,不是交運是甚麼。

  她正琢磨着,阿顯後頭那桌也坐下兩人,各要了碗餛飩便揚聲談起話來:“可聽說了?等過了年,新知縣便能到任。”

  有關新知縣的事坊間早便有了傳言,阿顯將它放在心上已有多時,始終掛念着有朝一日換了好官宛陽百姓也能有處伸冤,尤其是霍家那一老一小兩個無恥之徒犯下的惡行,故而一聽這話,他耳朵緊忙一豎。

  “你這話遲了,早些時候傳的是這番說辭,不過前兒我聽牙行那馬四說,不等過年,今年年底下就來了。”蓄鬍子的那個如是道。

  “馬四?他在牙行裏如何還曉得衙門裏的事?再者,那新縣老爺不好生在家過年過節,趕着歲暮來這裏做甚麼?總不是皇帝不近人情攆他來的?”

  “呔,你忘了?馬四妹夫在衙裏當差,聽見什麼消息也不足爲奇。”那個蓄鬍子的繼續說道,“我還聽說,這位知縣大人如今才十二三歲,義薄雲天、年少有爲。”

  “噗咳咳咳——”聽得認真的阿顯教一口熱茶嗆着,不等鬱菀訓他,他便轉回身笑,“哈哈哈哈大哥可是在說笑,哪裏有十二三歲的笑話,唉唉說岔了,哪裏有十二三歲的知縣?”

  且說如今宛陽的知縣,頭髮都斑白了大半,臉上生的褶子只風吹湖面生的漣漪能比。

  那人擡頭看來,見是清溪塢的幾位,挑眉與他道:“虧你還在念書,怎麼這也不信?”

  阿顯不樂意來,可仔細一回味,倒覺得對方有理,遂應道:“大哥說的是,方纔竟忘了還有‘甘羅十二相秦’的事,這麼說,不定還真有十二歲的知縣。”

  “就是不省得是好事還是壞事。”那人說着擺擺手,一時間餛飩也送上桌,便止了話。

  再回過身,鬱菀才嗔怪他幾句:“瞧瞧你,呆頭呆腦,平日裏唸的書到哪兒去了?”

  “娘,這也怪不得我,今早莫先生還在講王介甫的傷仲永,我一時便忘了那些神童之說。”阿顯說着,摸了摸下巴,沉吟半晌又囫圇吞了幾顆餛飩。

  “有話便直說,吞吞吐吐。”

  “唔……娘,說起神童,早間也教莫先生誇了我,他說我文章寫得極好,字字珠玉矣,外公看了也誇了好幾回。”

  “噢?”令約笑着挑了挑眉毛,“誇你自是好的,怎這副模樣?”

  “因是咳,誇讚自然是好,不過那文章——”他說着覷鬱菀一眼,小小聲,“卻非我做的,是前日夜裏雲飛寫的。”

  鬱菀聽了,不覺瞪眼。

  山雨欲來,他忙擺了擺手:“娘你彆氣,並非我教他幫的,我自個兒也寫了篇。不過我瞧了他做的,就覺自己的味同嚼蠟,他也想教夫子評評他的文章,我索性拿他的充我的交了上去,今兒被誇,我便想雲飛也是少年英才……他不曾唸書都這樣厲害,若是也念書,不定也能做知縣。”

  雖是如此,卻還是少不了鬱菀的一頓說教,他默不作聲應下,瞧不出丁點不忿,反而有些因禍得福喜滋滋的意思,因爲他孃親說,往後下了學多去找雲飛請教學問。

  他按捺着喜悅想,到時候他與雲飛商量好,只怕誰也不知他究竟是在頑還是在學了。

  豈不妙哉!

  當真是個傻角,眉毛飛起來了也不覺察,令約睞他眼,暗暗搖了搖頭。

  連她都看得出他在想什麼,孃親又怎會不知?

  鬱菀只淡淡啜口熱茶,沒再多言。

  喫畢了飯,該唸書的唸書去,該回竹塢的也回了竹塢,只令約閒不住,念及今日交運一事,不會兒又牽着小驢去了城南轎子巷。

  那處離宛陽城門很近,本是賃被臥、轎子的,不過後來近郊的草市四周蔓延,往城內也來了些近郊的農人,或賤賣討生意,或賣些城中沒有的物什。

  令約來此地便是想瞧瞧有無稻草可買,結果真教她瞧見了,故買來幾捆馱至驢背上,自己牽着驢繩悠閒往回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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