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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櫻桃煎
令約:“……”

  這人的脾氣好不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_(:_」∠)_嗷!感謝各位還在等我的朋友牙!

  第15章三尺劍

  脾氣好不奇怪的人此時正坐在書房。

  盛藥的瓷碗兒冒着熱氣,邊上擱着碟餈糕,軟糯糯的趴在盤中,像喫撐了浮圓子。

  霍沉望着它們揉了揉眉心,一時有些恍神……

  說來,他對這位賀姑娘已談得上是很好的,甚至在聽聞方琦糾纏她後起了幫她把的念頭,可她爲何總不待見他?

  付雲揚同她說那等輕佻浮誇的應酬話,她聽得仔細,他與她說正事,她卻轉頭叫來父親……似跟他有仇一般。

  既如此,他倒也無需幫她,免得又惹來不待見。

  思及此處,霍沉一股腦兒將藥喝淨,又連喫幾塊餈糕才罷。

  只是,他還是舒泰不起來,索性推開眼前的碗碟,捧起書冊看,再無興致,又從桌前起身,坐去窗下一人下棋。

  不多會兒,只聽雲飛在外頭喚門。

  放人進來,見他坐在紙窗底下,小少年先是遠遠兒瞧上眼桌上的藥碗兒,看是空的纔去窗邊坐下。

  “何事?”

  雲飛皺皺鼻尖:“方纔又見秋娘給阿鍾納鞋底,我們幾時回去?”

  秋娘膝下也有一子,名喚尤鍾,自打她做了雲飛奶孃,便也把自家孩兒帶來家中,後來年紀長些,就跟着駱捷做了伴讀。

  駱原雖爲商人,出身卻是書香之家,深知經商客旅做買做賣的也脫不了學問二字,如此還便與外國商人周旋,於是從來都教導家中孩子讀書,駱捷更是天資聰穎,早幾年前便到首縣唸書去,尤鍾自然也隨他去。

  初時雲飛要隨霍沉他們南行,秋娘因放心不下他們遠行,一道往了南,另一頭卻也覺着虧欠了自家孩兒,每年只得縫製些小玩意兒託人一併捎帶回家。

  而今駱捷與尤鍾也得了假,快從首縣回鹿靈,秋娘也越發盼着回去,雲飛這纔過來問……

  再者,他雖怕他爹和大哥,這許久不見,其實也常常念想,只是不肯一人回去罷了。

  霍沉哪裏聽不出他的話,兩指捻起枚黑棋,沉吟道:“明日從雲水齋回來便收拾行李。”

  “好!”雲飛興致勃勃應下,爾後滿是疑惑,“去雲水齋做甚麼?那裏空有張招牌,店面都不曾張。”

  “正是這裏奇怪。”霍沉輕落下棋子,嗒的一聲,姑且提醒他句,“可還記得剛來宛陽時岑伯說的那人?”

  “那個嚷着要寄賣的?”雲飛恍然,問他道,“他那寶貝究竟什麼來路?我們還未在宛陽立足他就尋來,纏這許久沒個休止,既是要寄賣,定也急着用錢,如何不寄去別家?我看方家、周家都有古翫鋪子的。”

  “明日瞧瞧便知。”

  “我也去,倒要瞧瞧值不值當!”

  主意打定,雲飛不再打攪他發呆,又一溜煙竄出書房,找阿蒙餵馬兒去。

  馬棚設在屋舍正西邊兒山腳底下,臨近着賀家的驢棚,從廊下一眼能見着,卻不礙觀瞻。平日裏咕嚕若得了閒,最是愛往這處飛的,也不愧爲雲飛養大的鳥兒,好不操心,總見它銜着幾根乾草料往馬槽裏丟,唯恐馬兒餓着。

  這時隨雲飛過來,它還是這樣操勞,雲飛不禁欣慰抱住胖胖的它,問起阿蒙:“近日咕嚕可是聰明瞭許多?”

  咕嚕:“咕咕咕。”

  阿蒙:“……是罷。”

  敷衍之意再明顯不過,雲飛撇撇嘴角,突發奇想:“人都說信鴿戀巢,我們好生教教它,往後不準也能替家裏送信,往來兩地豈不比信人方便!”

  可謂是異想天開的話,他卻是當真盤算了整夜,翌日醒來接着與咕嚕說教,從天色熹微說至晌飯畢,從堂屋裏說去迴廊底下。

  付雲揚昨兒種好了梅樹就回慄香園去,以故只有霍沉見到他這早呆頭呆腦的模樣,聽清他在嘀咕些什麼時,冷不防從背後笑話兩聲:“它幾時能在這這房前屋後送送東西,已然了不得了。”

  雲飛陡然一嚇,幸喜是個膽大又脾氣好的,回頭看霍沉打點好出了屋,笑兮兮起身,替咕嚕辯解幾句:“它如今大了,送這還是成的。”

  他邊說,邊又將他的布袋兒甩到身前,從裏頭摸出封不知幾時胡塞進去的信,瞥上兩眼,作勢往咕嚕嘴邊遞:“好咕嚕,你將它送去阿蒙那兒。”

  他指着阿蒙,阿蒙正在馬棚底下替他們解坐騎,咕嚕腦袋轉幾下,果然不負雲飛所望,當即銜住那封信拍翅膀過去。

  小少年洋洋得意地看向霍沉,只見霍沉先是擺出副“世上再無這等無趣事”的神情,倏而又挑起眉毛,像是笑了下。

  看將回去,正好瞥見一抹白影消失在迴廊拐角處……

  “……”真真是隻傻鳥!

  他懨懨嘀咕聲,出了籬笆小院尋鴿子去,霍沉則慢悠悠地走在後頭,途經梅樹底下時還駐足片刻。

  此刻屋前的敞院兒裏也立着個人,鼻尖已凍得通紅,卻還揣手端詳着昨日送來家中的梅樹。

  家裏從未養過花兒,也不知這緗梅臘月裏能不能開?

  思忖着,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漸近,令約仰頭看去,白鴿不偏不倚地落到眼前的梅樹梢頭上,鳥喙輕啓,銜着的信隨之落下。

  她眼明手快接住——

  信封有些皺,上頭赫然寫着霍沉的名字,再瞧枝頭的呆鳥,便猜想是它頑皮奪了人的信。

  “咕嚕!”雲飛小跑追來院裏。

  她回身看去,咕嚕也學她偏頭,黑豆似的眼珠子望着雲飛,鳥身一動不動。

  雲飛喚不動它,唯有垂頭喪氣走近,朝令約賠起不是。

  令約不覺好笑,連信帶鴿子一併交還給他:“哪兒有每次爲了鴿子和我道歉的?它不懂事罷了。”

  話落,目光所及處出來一道頎長人影,定睛看去,昨日好不奇怪的那人這會兒正冷巴巴站在迴廊底下。

  雲層下出逃的光沾到他身上,似乎又不太冷。

  “想來是咕嚕歡喜與姐姐親近……”雲飛還在說話。

  她又望眼霍沉,轉而小聲提醒雲飛:“你三哥等着你。”

  這時阿蒙已將兩人的馬牽來,皆守在小院外,雲飛往那邊看上眼,笑道:“又耽擱姐姐許久,我們正要進城,姐姐可有想買的物什,我一併捎帶回來也是好的。”

  她搖搖頭:“不勞煩你,我過會兒也要進城的。”

  雲飛作罷,告辭離去。

  從竹塢出來是在宛陽城西,陳舉人巷則在宛陽城坊偏東的地方,阿顯日日去學堂都要花上好些時候,故而晌飯時並不回竹塢,要麼跟着鬱老先生到鬱家,要麼就大街小巷地串去吃麪食餛飩。

  臘八將至,接連數日書院裏都忙着考覈學生,阿顯傍晚落了屋也要再學上半晌,今日好容易熬到最後一日,令約這纔想着去接他,正好也繞市走一遭,買些必要東西。

  穿過輕羅巷時,恰巧撞見岑掌櫃從寶奩齋出來,兩人都遠遠地瞧見對方,令約因那“第六十六樁生意”對他印象尤深,但不認爲對方會記得區區一個小客,於是只擺出副淡淡的表情。

  不料岑伯先對她笑起來,站在店門處等她走近,慈眉善目地問她道:“賀姑娘去往何處?”

  令約訝然,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姓甚麼,但只當這是他們商人記性好,照實答了他:“四處走走罷了。”

  等晃到申時阿顯也該散學了。

  岑掌櫃仍笑得慈祥:“既如此,老夫在這輕羅巷外還有間鋪子,不知賀姑娘有無興致去瞧上一瞧?”

  原是在招徠生意?她暗忖片許,點點頭,心想正好到那兒歇歇腳,因而問起掌櫃的:“不知是間什麼鋪子?”

  “賣些小玩意兒罷了,老夫尚與人商議此事。”

  令約瞭然。

  穿出輕羅巷,巷尾連着條長街,喚做碧巖街,聽是宛陽上上位知縣在任時改的名兒,因他與幾位僧侶交好,讀過《碧巖錄》後一時興起,便將宛陽街頭最最無趣的“販糧街”改作“碧巖街”,照原先的街名兒看,販糧街上的的確確多是賣米麪糧食的商鋪。

  宛陽地處江南魚米之鄉,本不該短糧食,可與別地不同,宛陽紙貨儼然興盛許多,貓竹山自養竹起已有數百年,竹紙技藝一代代傳至今日,所造的竹紙早已能賣通好幾個省,多的是長途販運的行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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