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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櫻桃煎
如今倒好,不懂憐香惜玉的那個竟先有了心儀之人,反找他拿起主意來。

  “若你是我,該如何應對?”霍沉問得嚴肅至極。

  付雲揚不禁短嘆聲,放下茶盞,語重心長道:“這些話從前看在我怕你的份上,倒不曾仔細說過,今日你既要問,不妨都說與你。”

  “你幾時怕過我?”霍沉冷聲,分明從小就愛拖着他說教。

  “……咳,閒話休提。”付雲揚接上他方纔的疑問,答他,“我若是你,最先要做的便是閉嘴。”

  單刀直入,閉嘴二字被他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霍沉愣了一瞬,臉黑下來,沒想到他會這般不客氣,但還是賞臉聽着。

  “我問你,你可曾當着賀姑娘的面說過那些混賬話?”

  所謂混賬話,放在霍沉身上便是說人家姑娘脣上口脂亮得像是喫完飯沒擦嘴這類。

  霍沉回想下:“說過一回,並非有意。”並且前幾日他還恭維回去了,她定不會介意舊事。

  “怎麼說的?”

  霍沉不言,瞥他,眼底像是寫着“與你無關”幾字。

  “好沒誠意也……罷,你先回去,我過會子向阿弦姑娘請教番,日昳時帶着你那破花種一同來。”

  阿弦姑娘正是慄香園請來彈三絃的姑娘,人叫做姑娘,實則卻是個性子潑辣的寡婦,如今同兄嫂一併彈詞,向她請教,倒比兩個呆頭鵝自己琢磨來得管用。

  也因這般,纔有了這筐芋艿的事。

  據阿弦姑娘說,她們宛陽姑娘最是愛喫這等甜乎乎的東西,糖坊巷幾乎日日都有姑娘去,若他那位友人是個膽大的,就不時備些親切甜點送去鄰家,在姑娘爹孃面前攢兩分好,至於與姑娘表白心意麼,倒不如攢夠了好直接登門提親去。

  霍沉聽到登門提親幾個字時腦袋震了震,適巧秋娘端茶上來,見一筐芋艿擱在地上,便當是付雲揚特地買來,笑着拖進廚屋,霍沉眼睜睜看她帶走,張了張口卻沒吐出一字。

  今日見雲飛拉着阿蒙院中烤食,便知定少不了給他賀姐姐的,勉強也算合了阿弦姑娘的提議。

  當然,依霍沉看,這些提議於他皆是徒勞。

  想到此處,他又皺了眉,提起一株山茶走去廊腳處,而石桌邊兩人也已說去別的話上。

  “這天幾時才暖和?”阿蒙一臉幽怨地烤着手,“往年在南方過完年早便暖了。”

  “你懂甚麼,我們江南風光好着呢,春也得慢慢來。”雲飛咬上口芋艿,正仰頭噴熱氣便見一個青年站在籬笆外對他笑,他趕忙吞嚥下,看去外面。

  溪側的小路上站了將近十人,皆是青年少年,雲飛利落站起身,向朝他笑的青年笑:“祝大哥今日不用造紙麼?”

  住來竹塢的這些日子,雲飛儼然成了家中的少年管事,與人打交道再容易不過,他素來起得比雞早,見着摸黑進竹塢的紙農都會寒暄陣,一來二往,也算熟識。

  此時那青年笑答他:“沒甚麼料,我們本也不忙,這會子是要上山看筍去。”

  “去山上?”雲飛玩心立漲,“幾位大哥可介意帶我同去,我正好也想瞧瞧你們貓竹山的景緻!”

  “哪來甚麼景緻,都是竹子。”青年雖這般說,人卻憨笑着,“帶上你成,不過雨才停不久,只怕你走不了幾步。”

  正說着,屋前的迴廊上繞來一道倩影,見他們都站在小路上,道:“幾位叔伯等着你們呢,還不快些?”

  聽見少女的聲音,一行人陸續應聲,院中備受冷落、默默種花的霍沉也轉過頭。

  “姐姐也要上山?”雲飛站在溼漉漉的梅樹下,仰頭問廊下的人。

  令約點頭:“嗯。”

  “正好我也帶咕嚕上山溜溜!姐姐等我!”這幾日咕嚕也悶壞來,喫東西都提不上勁兒。

  令約看他急匆匆跑上踏跺進了堂屋,猜他是去尋咕嚕,遂將目光收回幾尺。

  一場春雨,梅枝凋零,霍沉遠遠地藏在花枝後,身後是生着春苔的廊壁,看上去……呆的不像他。

  令約抿了抿脣,悄悄露出個笑,也不擔心那位患了能近怯遠症的能瞧見。

  他這兩日好似是有意躲她。

  前日午後雨歇了片刻,她推窗透氣時見他也立在窗邊,不過那端的人頓了頓當即閃了身。

  昨日也是,她挖完筍出了竹林,弓在橋邊蹭鞋底的春泥時一匹馬兒從她一旁掠過,擡眼跟上,可不是騎白馬的霍公子麼,見着她竟連招呼也不打個。

  那時她還莫名氣了會兒,揹着揹簍走過小橋才心虛想到,他本也沒有必要向她打招呼,更何況,他是冒雨出竹塢的,有甚麼急事也未必可知。

  可日昳那會兒,她和娘坐在廊後剝筍時,又見到幾人護着花苗和一筐芋艿到了他院裏,他出來迎了趟,看上去滿懷期待,不像要事在身的人。

  入了夜,好生回想前幾日林中的事,腦裏才浮出個念頭……

  他瞧着像是在與她害羞?因好心辦壞事澆溼了她的衣裳,所以難堪慚愧,不肯見她?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緣故,一時喫驚於直腸直肚如霍沉也有這般心思細膩的一面,一時又覺他小題大做了些,再之後,又反省起自身來。

  她那日也沒有朝他生氣罷?最多最多,只是覺得後背有些涼啊。

  令約想着,落在霍沉身上的視線變得幽怨,自己卻毫不覺察,而被她盯着的人,只知她看着她,不知她是何表情。

  “幾位叔伯都等着你呢,還愣着做甚麼?”鬱菀站在廊角,用同樣的話催她。

  少女一驚,回頭看她,弱聲道:“我等雲飛,帶他去山上瞧瞧。”

  話落,雲飛便躥到院裏來,懷中抱着只肥鴿子:“姐姐久等,我這便來。”

  令約見他出來,也轉身回了屋前。

  每年立春後,賀無量和紙坊的前輩們都會領人上山瞧瞧新筍,竹塢這端由他們家領頭,紙坊那端交由西槽主潘家領人巡視。

  令約小跑去賀無量邊上,衆人得知還有個小少年要跟來,都齊齊整整看向小徑口,隨後便見一個脣紅齒白的少年郎拐來屋前,身後跟着位玉樹臨風的佳公子。

  他怎麼也來了?

  繞是令約,也在心底納罕,更休說其他從未與霍沉打過交道的人。

  衆人靜之又靜,雲飛就知他們還是對他三哥抱以惶恐,心下無奈嘆息,又暗暗讚許自己想得周到,聽三哥說也要跟來,忙把早間烤好的芋魁盡數收進褡褳裏。

  他想着,徑直走去幾位長輩跟前,乖巧摸出熱乎乎的烤芋艿,嘴甜道:“教諸位伯伯久等,這些是我早間烤的,若是不嫌便收下罷。”

  小少年先不見外地塞了塊進賀無量手心裏,賀無量朗笑道謝,衆人見他應得爽快,也沒和個小孩扭捏,全派乾淨後便跟着他們上山。

  雨後山路泥濘,寂寂竹林間偶傳來兩聲鳥喈,在衆人頭上撲棱的咕嚕也跟着咕咕叫。

  令約走在賀無量邊上,聽他與幾位伯伯打賭哪處筍生得密些,若是往年,她定然聽得津津有味,不過這回麼,她總記掛着落在後面的兩位,尤其是那位病了整個冬天、瞧着像是走不了幾步的人。

  她不時回頭看上眼,雲飛與身旁幾個少年有說有笑着,霍沉則目不轉睛地盯着山路出神,幾番如此。

  唯有最後這回,被看的人似是發覺到什麼,鳳眸一擡,抓個正着。

  二人離得不遠,隔空相視眼,令約面無表情地眨巴眨巴眼,再度轉回頭。

  這般下來,跟人賭得不亦樂乎的賀無量也覺察到她的不對,姑且停下由另外幾人辯,自己偏頭審視起自家姑娘來,心下翻詩集似的翻出鬱菀同他說的那些話,想到一句——

  “我們阿約好似對那霍見淵有些不同,會不會是……”

  他一想,鬼使神差地回頭,端端兒地撞上霍沉滿懷期待的目光。

  似乎窺破什麼的賀無量:“……”呃,好熟悉的眼神。

  等人回頭的霍沉:“……”

  氣氛正詭異,一個少年學徒突然與霍沉說起話來:“霍大哥,其實我心裏很是佩服你。”

  雲飛這一路走來都在與人宣說他三哥爲人哪般親和,這位少年顯然是個腦直沒心眼的,雲飛敢說他便敢信,此時笑咧咧朝霍沉道:“雖我爹孃說你發起狠來連自己爹都打,但我卻覺得你這是除暴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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