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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櫻桃煎
“唷,醒啦?”鬱菀打趣她。

  門前雲飛聽見,也回了頭:“姐姐可算醒了。”

  這就有些難堪了,令約點點頭,轉了話去:“你們在頑什麼。”

  小少年揮了揮手裏的東西:“在請教賀叔怎麼做竹蜻蜓。”

  他說話時令約已經走到門邊,賀無量先起身來,錘了錘肩:“你陪他鬧會子,我得歇歇去。”

  “嗯。”

  雲飛也笑着起來,道:“我其實正是來找姐姐的!”

  陪他頑兒了半日的賀無量:“……”

  “元宵那日我聽阿顯說姐姐歡喜下棋,今兒我正巧得了副新棋,想請姐姐去我們院裏下會兒棋。”

  少女一怔,眼底果然泛出細碎的光芒,又仔細觀察會兒小少年的神情,見他笑容真誠,黛眉微微挑高:“他只說了我歡喜下棋?”

  雲飛不解其意:“嗯,是隻說了這個,姐姐還喜歡別的甚麼?”

  令約忙甩了甩頭,而後扶着門沿回頭看鬱菀、賀無量二人,杏眼晶亮亮的,寫滿了“想去”二字。

  鬱菀掩脣輕笑,點頭放人去了。

  賀無量倒覺得有些不妥,人走後瞅了眼鬱菀,小聲道:“阿約一個姑娘家,怎好去見淵院裏?”

  男未婚女未嫁,單想想便尷尬。

  “難得遇見個肯與她下棋的,總不能不肯罷?”鬱菀又往臼中添半錢荷花,忖量片刻後又道,“我此前與你說的夢境你怎麼看?”

  “甚麼夢境?”賀無量不認。

  鬱菀瞪他眼。

  賀無量敗下陣來,但還是要掙扎:“不過是憂心阿約婚事罷了。”

  “那爲何偏偏是霍見淵來的頭一日夢見?萬一真是姐姐他們託的夢呢?”

  “唉,你教我說甚麼好。”賀無量有些慪,“此前還說萬事都依阿約的,這會兒怎麼單憑個夢就胡撞親?”

  “我可沒胡撞。”鬱菀似笑非笑,神情高深莫測。

  賀無量愣住,回想起那日上山路上霍沉的眼神,片刻後伸手端過幾上的茶盅,喝涼水壓了壓驚:“這話還是等阿姊他們託夢再談罷。”

  鬱菀:“……”

  “也好,容我再觀察觀察那霍見淵。”

  賀無量:“……”

  作者有話要說:看出來了叭,阿約不是怪叔叔和怪阿姨的親女鵝,是我的(bushi

  以下段落摘自賀無量先生的日記本:

  晏平二年正月十七,晴。

  見淵此人一身百爲,極爲穩妥,得此夥伴,夫復何求!改日必備薄酒小菜邀他前來。(全部劃掉)

  罷,吾實痛心。

  (說好的霍家人集體分裂,果然一個都沒落下(哦,霍老闆落下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槑槑10瓶!

  第32章應偷笑

  令約跟着雲飛下了踏跺,奇怪問起他:“怎這兩日都不見你?”

  往常恨不得時時都跟在他三哥後頭。

  “嗐,”雲飛短嘆聲,“此事說來話長,我二哥元夕夜裏遇上些事,這兩日我在慄香園裏陪着他。”

  “甚麼事?嚴重麼?”

  雲飛聽她語氣喫緊,忙擺擺手:“不嚴重不嚴重,是我表意不清,這原本是則笑話呢。”

  “笑話?”

  “正是,”雲飛頗有些來勁,“他不過是教人捉弄了番,那人原是個京裏來的富商,在宛陽留有些日子了,偏偏甚麼生意也不做,我二哥本想去會會他,殊料那人徑直去了忘塵閣。”

  說話間兩人已繞到院門處,柴門大敞,雲飛站定擡手:“姐姐先請,我過會子說給你聽。”

  剛被吊起胃口的令約:“……”

  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邁進院裏,算來,這是小樓易主後她第二回進這院子,頭一次是與阿顯送紙過來。

  “姐姐請樹下坐,我取棋盤出來。”雲飛說罷興沖沖朝廊上去。

  令約原地張望圈,慢慢踱去東籬邊,梅樹下的石桌被人掃得乾乾淨淨,只有朵梅花呆呆的躺在上頭,她撿來手上,眼神卻未轉開桌面。

  石桌擺來這處已久,她也途經好些回,卻是這時才知這上頭雕有林園景緻,假山小池、花樹亭臺樣樣齊全,就連池中朱魚都窮工極態。

  她欣然扇了扇睫毛,指腹沿着幾本芭蕉輕輕貼去八角亭上,默默翻出記憶中雲飛與阿顯說的些話——

  霍沉好像是個對住所百般挑剔的人。

  難怪連石桌也精緻,這般挑剔,住在空有溪竹的地方豈不是委屈他?

  “我來也!”雲飛在身後笑嚷聲,手裏端着方棋枰,棋枰上又盛着兩個棋罐兒和一隻咕嚕。

  懂禮的咕嚕見着人也問候聲:“咕咕咕。”

  令約彎了彎眼,極爲熱切地避開咕嚕,盯着棋盤過來。

  咕嚕:“……”

  兩人開開心心坐下,咕嚕乖巧棲至桌沿上,令約正琢磨着怎麼開口說執黑子的事兒,便瞥見兩人下來院裏,直直朝他們這端來。

  “賀姑娘好。”阿蒙乖順叫了聲人,一旁不苟言笑的霍沉頓了頓,也面無表情地與人頷首示意。

  雲飛也扯回腦袋,明知故問中又帶有幾分無奈:“你不是想靜靜麼?”

  被拆臺的霍沉飛快瞄了眼院角的少女,隨即接過阿蒙手中的量具,正經道:“靜好了,量量地。”

  “……”雲飛纔不信他,轉回頭來臉上還銜了抹笑,問令約,“姐姐執黑子麼?”

  令約撤回目光,有些心動,但還是要端着矜持:“你是小孩子,你先罷。”

  雲飛見她這般泰然,心想果真如阿顯所說厲害得很,便不推託,謙虛應下。

  少女略有些遺憾,沒想到雲飛一下也不辭讓,唯有硬着頭皮將盛白棋的漆罐兒挪來手邊,開局時驀地提到:“方纔的話還未說完。”

  “唔,那個——”雲飛想到後面的事,猶豫會兒小聲道,“我忽又覺得此事不宜說給姑娘家聽,姐姐權當我先前犯糊塗罷。”

  更何況三哥還在後頭,忘塵閣本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他哪兒敢教三哥聽見他同賀姐姐說這些那些……雖也沒甚麼。

  聽他這樣說,令約收回好奇,在她看來,這樣也可以那樣也可以,只垂下眉梢靜靜落子。

  一時間,院裏半點聲響也未傳出,廊下假意劃溝壑的霍三公子頓了頓,回頭看去兩人那裏。

  雲飛背對着他,往常下棋時最愛鬧騰人的這回竟安靜不已,再看對面坐着的賀姑娘,螓首低垂、目不轉睛地盯着棋枰。

  倒想不到她還會這個,霍沉欣慰想着,挪去雲飛身後觀棋,兩人竟沒一個留意到他。

  不知站了多久,只見霍沉面色漸漸由欣慰轉向疑惑,又由疑惑轉向驚訝,劍眉微微挑高。

  誰能想到,素日裏冷靜沉穩的少女會有如此厚顏……不,如此詭譎的棋品呢?

  “嗒。”這是白棋落下的聲音。

  “嗒。”這是白棋落下後又被飛速提起重新落定的聲音。

  霍沉:“……”

  雲飛:“……”

  阿蒙:“……”

  幾番反覆下來,霍沉終於認清事實,這位少女的確是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悔棋,果真……非常人也。

  他自認遇事沉着,可一遇着她,不知驚疑過多少回。

  看來,往後還得再穩重些。

  霍沉如是想着,耳根又詭異地泛了紅。不,並非他不夠穩重,而是他所有的不穩重都是因她而起,遇着她,他不單驚疑過無數回,還衝動過無數回。

  終於,心思跳躍的霍三公子透過表面看向本質,又一次體悟到“鍾情”二字的酸澀。

  可惜他鐘情的對象對此一無所知,並且頗有些慌張地發現——白棋贏了。

  石桌邊緣觀棋的咕嚕悄促促往雲飛面前挪動挪動,後者還僵在他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上,直到霍沉戳了戳他脊背,急忙乾笑聲:“恭、恭喜姐姐,後手也贏了我。”

  某人愧不敢當,心虛笑了兩下,暗裏惋惜世上又多一人與她止了棋緣。

  確也如此,雲飛所受衝擊遠比霍沉旁觀來得結實,半晌才緩回神,再看眼前棋枰時頓覺如坐鍼氈,尋救命稻草似的倒仰起頭,一聲三哥還未叫出口,救命稻草就自己貼了過來。

  “賀姑娘棋路新穎,不知從哪處學來?”

  撇開棋品不提,棋路的確是有些意思在。

  令約杏眸亮了亮,擡頭答他:“我娘教了我些,餘下的是都從棋譜裏摸索出來。”

  霍沉對上她的眼,不受控地開始了他的又一次衝動:“不知霍某可否有此榮幸,與賀姑娘走上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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