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節 燙手山芋

作者:要離刺荊軻
第兩百八十節燙手山芋

  “臣願爲殿下效死!”劉據的話還沒說完,張恆就果斷的起身拜道:“殿下若有差遣,臣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決心,當然要表。

  當官做人,除了要會做事情之外,還得嗓men大,嗓men不大的,就是做出了什麼成績,卻也未必能被人知曉。

  就像當初東方朔,在公車詔對之後,雖然被天子賜了一個官身,讓他待詔公車署,然,久而久之,他就被天子漸漸遺忘了。

  錯非是他嗓men夠大,靈機一動,演了一出西漢版的農民工討薪的戲碼,藉助幾個給天子養馬的奴隸之嘴,讓他重新回到了天子的視線之下,東方朔恐怕到死都只能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待詔公車署,哪能青史留名?

  “既如此,卿先權爲孤使,持吾之節,總理一切軍需調配之事罷……”劉據看着張恆,心裏頗爲坎坷,有些擔心張恆會拒絕,因此補充道:“孤許卿便宜行事,如有不便,可直接報孤!”

  無疑,劉據讓張恆做的事情,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這一點張恆也清楚,否則,劉據就不會開出那個准許他便宜行事的承諾了。

  需知,此時,天子南巡,太子奉詔監國,在理論上太子劉據的話就等於天子的命令。

  而劉據的這個承諾,就相當於一把尚方寶劍了。

  讓張恆甚至有了跟兩千石級別的巨頭分庭抗禮,平等起坐的權力,至於兩千石之下,張恆甚至可以隨自己心意,罷免或者任命,只需要事後告訴劉據一聲,讓他在命令文告上蓋上印璽就可以了。

  這是非常大的權力,甚至已經不亞於朝廷九卿的權柄。

  “軍需調配?”張恆心中頗爲狐疑,他雖然不懂這個時代的軍隊後勤是怎麼管理和調配的,但想來,漢室立國百餘年,應該早就有了成例了,只要按照規矩辦事,應該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何以劉據如此鄭重其事,還給了他這麼大的權柄?

  這讓張恆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好當面詢問,只能把這些疑問埋在心中,叩首道:“臣奉詔!”

  “軍需調配,關係漢室興亡,社稷興衰,卿不可不慎……”劉據說着,就從自己懷中取出一份絲帛寫就,加蓋他的太子印璽的詔書以及一塊他親身佩戴,象徵他身份的yu佩,jiao給張恆道:“孤已跟少府那邊說好了,少府會全力配合卿的一切工作……”

  “卿且好自爲之!”劉據滿含希望和期盼的對張恆道。

  他知道,軍需調配,早就有一套相對成熟的體系和規矩。

  倘若依照過去的規矩辦事,那是沒錯的……

  但是……如今長城腳下的戰事一觸即發,但長安城裏的幾個衙men卻還在相互扯皮推諉,爲了一點蠅頭xiao利,爭鋒相對。

  劉據把張恆徵辟進來,就是看中了張恆跟那些衙men完全利益糾葛的背景。

  劉據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不喜歡甚至討厭看到那些衙men之間的齷齪和營si。

  他讓張恆來處理這個事情,就是希望,張恆這個一直都能帶給他新奇視野的人,能爲這死氣沉沉,黑幕重重的官場,帶來一絲清新的空氣。

  “若是能掃除沉痾數十載的積弊,那就更好了……”劉據看着張恆,心中默默的道。

  很多人都說這位太子是一個安靜、沉穩的太子。

  但其實不然。

  在劉據的骨子裏,也有熱血沸騰的一面。

  特別是在改革方面,劉據比劉徹更迫切。

  有時候劉據甚至恨不得一夜之間就讓天下大同,萬世昇平。

  出了未央宮,張恆腦子裏卻滿是自己的任務和職責的猜測,他不清楚,劉據把他詔闢進宮,卻讓他去管這個看似應該輕鬆的軍需調配之事,還那麼鄭重其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想不通,就決定去請教別人。

  於是,他命車伕直接載着他去桑弘羊官邸。

  現在他是正經的朝廷命官,還是孝廉出身,所以,已經夠資格由公家給他安排一個在長安的宅子,一輛公家的馬車以及一個由朝廷負擔俸祿的車伕。

  現在,他坐的這輛馬車就是從此以後就屬於他的馬車了。

  聽了張恆的命令,車伕點了點頭,趕着馬車,直奔桑弘羊的搜粟都尉官邸。

  在搜粟都尉官邸men前通報了一聲之後en的xiao吏一聽說來者是自己衙men明府的孫nv婿,那裏還敢怠慢,直接就進去通報,沒多久,他就一臉笑意的出來將張恆恭恭敬敬的請進搜粟都尉衙men。

  “公子,都尉請您去客廳等候……”這個xiao吏看着張恆身上穿着的六百石官服,眼裏滿是羨慕。

  “這桑都尉的孫nv婿,纔多大年紀?竟已是六百石的官兒了,真真是……”他心中搖搖頭,長安貴卿雖多,但是,除了少數幾人之外,誰家的弟子,能在二十歲之前,就身着玄服,腰佩銅綬?

  張恆不知這xiao吏心中所想,在對方的一路引領下,來到了衙men內的一處僻靜之所。

  “公子,請在此稍後,都尉馬上就來!”xiao吏滿臉笑容的道,然後就躬身退下。

  張恆走進這間雅靜的偏室,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家大人,想不到還是一位雅人!”

  這個xiaoxiao的會客室,是經過jing心裝扮的,地上鋪着價值昂貴的楠木,在窗臺口還擺放着幾盤來自西域的奇hua異草。

  張恆徑直走到一個客席,坐了下來,他伸手在案几邊緣的朱漆上一mo。

  據張恆估計,就是這個xiaoxiao的案几,造價估計也可能超過百金了。

  漆器,特別是這種做工jing致,用料講究的漆器,向來就是這個時代的lv,頂級的奢侈品,非列侯貴卿,九卿級別,旁人還真用不起。

  “子遲,今日怎麼有空來見老夫?”張恆正胡思luan想的時候,桑弘羊就腳步聲就在men口響起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句爽朗的笑問。

  “大人!”張恆趕緊起身行禮。

  “咦!”桑弘羊一看張恆身上的官服,大爲詫異:“子遲怎麼……想通了?”

  “太子徵辟,不敢不從!”張恆呵呵的笑道:“本來,此事應該先跟大人商量的,只是太子急招……”

  “無妨……無妨……”桑弘羊哈哈大笑,長久以來,他就一直希望張恆能出仕,現在張恆出仕了,他無疑是最高興的。

  “讓吾看看……”桑弘羊笑着抓着張恆的雙肩,仔細看了看,讚道:“吾家賢婿,他日當爲宰相!”

  張恆現在身上穿着的這套六百石官服,說老實話,跟他的身材ting配得,很合身,看樣子是劉據特意命人按照張恆的體型,爲他量身而做的。

  而張恆這一年,得空間滋潤,身體一天比一天高大,到如今身高已經差不多超過18了,在這個時代,身材高大,也算是大丈夫的一個硬件。

  “坐,坐……”桑弘羊高興的招呼着張恆坐下來,同時吩咐下人端來茶水和點心,自己坐到上首主席上,這纔開口問道:“賢婿今日來找老夫,可是遇到了麻煩事?”

  他當然知道,倘若不是太子那邊分派的工作出了問題,自己這個孫nv婿應該不會找上men來――若只是si事,那他們就應該在自己府邸中相談了。

  “大人明鑑,確有一樁事情,還請大人爲xiao子解huo!”張恆也不矯情,知道這種事情,請教桑弘羊是最好的,因爲桑弘羊是從底層爬到的九卿之位。

  對於下面的事情,應該是非常瞭解的。

  不似霍光,霍光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八歲之後就一直呆在宮廷中,未必能知道下面的事情。

  因此,張恆立刻就將太子讓他去調配軍需,並且還給了他那麼大的權柄的事情說了出來。

  桑弘羊聽完,閉着眼睛想了一會,然後對張恆道:“賢婿這是接了一個燙手山芋啊!”

  “請大人賜教!”

  “太子殿下,這是讓你去火中取粟!”桑弘羊何等眼光,在政治上極爲老道,他用他的經驗,幾乎在瞬間就知道了太子劉據的真正意圖,他對張恆解釋道:“調配軍需,往年都是京兆伊、右扶風、左馮翊跟太僕、少府在扯皮,人人都想把別人擠出去,自己獨享這個權利!”

  張恆不禁有些無法理解了,這個押運軍需,照道理來說,是喫力不討好的事情,若耽誤了軍時,失期不至,那就是掉腦袋的大罪,怎麼這些官僚變得如此熱心了?

  桑弘羊看出了張恆的疑huo,他笑着道:“原因很簡單,這押運軍需,有利可圖!”

  “就拿軍糧來百萬石粟米從長安府庫起運,運到邊關能剩下七十萬石,那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漂沒……”張恆想起了後世明朝文官們的漂沒,還有滿清的火耗,這官僚還真是古今如一。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糧食從長安起運,一直到長城腳下,這人喫馬嚼,確實會有很大的消耗。

  一百萬石,能運到七十萬石,倒也還算合理。

  只是聽桑弘羊的口氣,好像……一般不可能有那麼多。

  而且,糧草如此的話,那麼其他的軍需,像是兵器,甲冑、食鹽、yao材、布帛會不會也有這個潛規則。

  假如都有的話,那麼這還真的是一個燙手山芋。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而張恆現在卻不得不站出來擋住某些人的發財之路了。

  因爲,無論是從道德上還是利益上,張恆都絕不容許那些貪官污吏,繼續依附在事關民族興衰,國家社稷的軍隊上吸血。

  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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