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也是特別的
這個女人果然跟蛇一樣，把人纏緊了就絕不鬆開。
直升機上，萊恩不停抖着腳，讓隨行的士兵都不敢看他，像是知道這位神祕戰士心情有些糟糕。
梅比烏斯顯然是威脅，偏偏又沒辦法在物理上排除，一方面防備，一方面又甩不開，矛盾情緒壓抑在心裏，讓整個人都變得鬱悶起來。
‘但仔細想想，她也沒對我下手，之前對付維爾薇的時候也挺可靠的，並沒有借刀殺人。’
萊恩自我安慰，這梅比烏斯最煩的就是這點，介於對手與朋友之間，讓他沒辦法狠下心來，再加上千人千面，讓人捉摸不透。
明知道梅比烏斯不懷好意，但事實上什麼都沒做，反而盡心輔助自己。
要是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就好了，這樣反而輕鬆一些。
萊恩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來，但很快又將之掐滅，抱着如此天真想法，遲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手術檯上，面前還有個和藹可親的綠髮御姐，正帶着優雅笑容的盯着你。
梅比烏斯，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無數破防計劃在腦海中醞釀，要拼智商是吧，誰還不是個天才？
“萊恩先生，學園到了。”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了小隊長的聲音，直升機已經落在地面，幾個士兵推開艙門。
“很抱歉讓你們特地繞路。”
“沒有，我很高興護送您這麼強大的戰士。”小隊長指了指遠方的學園，敬了個禮，“上次的事要不是您，兄弟們會死不少人，有您和愛莉希雅小姐這麼強大的存在，人類一定會渡過災難。”
透過面罩，萊恩看到了濃濃的感激，倒是明白了愛莉希雅爲什麼能聲望那麼高。
她每一次出手，都能救下不少性命，別人能不感激麼，下層士兵也沒想那麼多，只想活下來保護家人，順便賺取一筆不菲的工資。
這些人渺小的幾乎看不見，在未來也只是冰冷的統計數據，可當你真正面對他們，才知道這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那就好好活着，成爲同樣強大的存在。”
“我沒那天賦，連最簡單的肉體改造都不行。”小隊長嘆了口氣，拍了拍懷裏的步槍，目光堅定：“但那些怪物要想殺死我的妻子和女兒，我拼了命也會阻止它！”
萊恩看了眼機艙中的其他人，這些一線士兵才知道崩壞有多麼可怕，見到過被崩壞獸拍成肉醬的戰友，也見過人類被能量侵蝕後生不如死的模樣。
可正因爲恐懼，他們反而更加堅定，甚至不是拯救世界的偉大理想，只是不想那些慘劇發生在自己親友身上罷了。
樸素的理想，反而鑄造最偉大的戰士。
從這些目光中他甚至感受到了幾分壓力，沉默地拍了拍對方肩膀，直接跳下直升機。
此處正好是廢棄的公寓區，不久前萊恩剛在這解決了一場崩壞，如今第二次再來，已有些物是人非，起碼遠處的學園黯淡了許多。
因爲‘恐怖襲擊’損傷了大量教學樓，許多院系選擇線上網課，萊恩也趁此機會回宿舍拿些東西，起碼要把存稿給拿走。
翻過圍牆，學園內果然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幾盞燈光，連路燈都沒有打開。
他甚至都看不到流浪貓狗，因爲這些東西也會成爲移動感染源，全部都被逐火之蛾給捕殺了。
四周一切都變得蕭瑟，萊恩看到腳邊有一把扭曲的長椅，他記憶不錯，這編號正是實驗前，梅和凱文灑狗糧的地方，也不知道被哪個崩壞獸給打飛。
遲疑片刻，萊恩緩緩蹲下，把扭曲的部分給扳直，然後放在光禿禿的草坪中，看到上面缺損的木條又自嘲一笑，最後輕輕一拍，轉身沒入黑夜。
時間向前涌動，過去的事再也不會回來。
數分鐘後，萊恩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宿舍，看見房門虛掩，又把鑰匙放回了兜裏，推開門，就見高低牀上坐着個人影。
“你這半個月沒餓死還真是奇蹟。”
“我又不傻，食堂沒開，不知道去商業街找喫的啊。”
溫和的聲音傳來，長髮及肩、面容清秀的男人走到了門口，‘啪嗒’一聲把燈給打開。
等萊恩的人正是蘇，他換了件睡衣，正如以前經常來串門一樣。
萊恩還是跟以前一樣，只瞥了眼自己凌亂的被子。
“你又睡我牀？”
“就凱文那糟糕的睡相，我不都跟你睡嗎？”
“別說這麼基情的話，我對男人沒興趣啊。”萊恩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去拍對方肩膀，又慢慢放下手，“你肯定有很多事想問吧。”
“當然了，你們三個電話不接，就發了個莫名其妙的短信，我原本以爲咱們的友情沒那麼脆弱。”蘇沒有半點生氣的模樣，轉身接了杯水塞進萊恩手裏，“回來拿東西的吧，衣服我幫你收好了，而且總算看到你健身器材了，居然那麼沉。”
萊恩扭頭一看，果然角落裏有幾大包東西，電腦、衣服、武器全都分門別類，甚至細心的貼上了紙條。
“蘇，如果你是女人，我估計會愛上你的。”
“少來，話說你們三個的行蹤都是機密吧，爲了保護我才選擇了隱瞞？”
萊恩喝了口水，不知爲何，白開水喝出了懷念的味道，乾脆輕輕點頭：“你怎麼猜出來的？”
“從高中時，我就發現你們三個不是普通人，你和梅就不說了，凱文雖然咋咋呼呼，但我也有種預感，彷彿某一天，你們會爲了一件偉大的事而離開。”蘇靠在門上，滿臉都是溫柔與懷念。
“很不幸我猜中了，只是可惜沒能與你們道別，別這麼看着我。我也知道，你們不想讓我一起焦慮，害怕有一天會再也見不到你們，所以我什麼都沒問，等了半個月，見你一面也算足夠了。”
萊恩端着水杯，靜靜聽着蘇說話，那聲線依舊溫柔，總是設身處地的爲別人着想，沒有惱怒，甚至有些驚喜和滿足。
他等了這麼久，就爲了見朋友一面，即使來的只有萊恩。
“你以後想做什麼？”
“儘早畢業，然後成爲醫師，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有種感覺，我們未來的路還會交織在一起。”蘇歪過頭，依舊帶着溫柔的淡笑，“所以萊恩，你也應該放心了吧。”
“放心了，你還是那個智者，我今天回來的正是時候。”萊恩感覺心情徹底平靜，將杯子放在桌上，“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走？”
“殘垣斷壁有什麼可看的，但是這個邀請可以留到以後，如果你遇到了危險，還請記得這個約定。”蘇輕輕點頭，向着外面走去，“我回家上網課了，記得給凱文報一聲平安。”
這背影並不蕭索，反而充滿了平靜，甚至還有幾分欣喜，他也沒想到萊恩居然回來了。
“蘇，其實我有一件事騙了你。”萊恩喊道，對着停滯的背影笑了笑。
“別擔心，你也是特別的。”
青年停留了很長時間，而後才默默點頭，消失在漆黑走廊之內，而直到他背影消失，萊恩臉上也維持着笑容。
那裏沒有英雄，只有血腥與痛苦，能維持希望，就是最堅韌的存在了。
萊恩看了眼杯壁上滑落的水珠，不由想起了一句老話。
君子之交淡如水，卻又往往比火焰更加真誠而炙熱。
將水杯也放進口袋，萊恩最後看了眼房間，彷彿要記在心裏，而後，走向窗戶，推開後向下看去。
房檐上掛着個人影，滿臉尷尬，正是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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