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人類的童年
逐火之蛾符合民衆對神祕組織的一切幻想，手眼通天，冷酷理性，還有這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
只是萊恩顧不得幫華解釋了，他因爲痕提到的一個人陷入沉思。
幕僚長，卡利斯。
他已經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從職位上而言，幕僚長是輔佐逐火之蛾首領，也就是統括長的職位，但這個人很不簡單。
“搞不懂他想幹嘛，彷彿置身所有派系爭鬥之外，卻跟每個人都有聯繫。”
從表面而言，這是卡利斯的職責，可萊恩總覺得沒那麼簡單，首先來這滄海市就說不清楚。
莫非是巡查遠東？逐火之蛾已經能推算出第三次崩壞大概在這個區域，可他一個官僚跑來屁用沒有，神州政府也不像會搗亂的模樣。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摩剎支很奇怪，它既不搗亂，也沒離開，就靜靜蹲在海邊，好像在等什麼東西。
第三律者嗎？該不會是它的伴生獸吧，可是伴生獸都是審判級啊，那怪物差不多有帝王級的頂尖水準，可是距離審判級還有一些區別。
來滄海之前，萊恩並沒有想太多，現在才發現這座城市彷彿籠罩着一層薄霧，一番試探就牽扯出許多問題來。
“算了，等空閒下來慢慢想。”
既然想不通，他也懶得糾結，看向旁邊頓時有些好笑。
華拿了柄鐵鍬守在身邊，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表情也很正經，不像一般小屁孩發現隱祕之後興沖沖的模樣。
她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這種品質正是萊恩所喜歡的。
“行了，那崩壞獸受了重創，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話說你就這麼保護我？”
“嗯，我知道自己很弱，但是能替您擋下一次攻擊，那也足夠了。”少女依舊一本正經，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
華的執拗讓萊恩有些感動，只好輕輕點頭：“謝了。”
“是我要謝你，如果你沒來滄海，我遲早忍不住好奇跑進來，你又救了我一次。”
“那咱們就扯平了。”萊恩很自然的拉起了女孩的手，向着村外走去，“回家吧，午飯我來做，好久沒下過廚了。”
“師兄的廚藝比我強十倍，話說您真不去那個逐火之蛾？”
“我討厭那些破事，還不如跟你呆在一起，但說好了啊，再呆幾天，就給我回湖蕪去，把師父帶上去山裏躲起來，不許耍小心眼。”
華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可作爲一個懂事的正經人，在看到交戰之後也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好，我答應您，但你也得答應我。”
“什麼？”
“既然逃不過，也得讓我貢獻一份力量，起碼如您那般掌控自己的命運。”
萊恩放慢了腳步，稍稍扭頭，看着女孩堅定的表情，從私心而來，他不希望華踏進來，因爲就連自己也把握不住未來。
可想了想，正如自己所說，未來誰也逃不開崩壞，既然遲早捲入，早一點總是更好。
“行，我答應你。”
雲層陰暗，彷彿一場暴雨正在聚集，海鷗穿過雲層，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鋼鐵鉅艦。
一支艦隊正在海面航行，六艘驅逐艦組成了輪型陣，將航母護衛在中央。
風浪漸大，船首高高揚起，又扎進水中，唯有那十萬噸左右的航母依舊平穩，而在轉動的氣象雷達之下，是碩大逐火之蛾標誌。
與極東支部建立在軍事基地裏不同，南神州支部乾脆搬到了航母上，這艘鋼鐵鉅艦巡弋在外海，彷彿移動的城堡。
一頭金髮的卡利斯舉着望遠鏡，看着電磁彈射所產生的火花，新的一組巡邏機正飛速升空，令人感嘆文明的繁榮。
“幕僚長，戰鬥報告已經出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藍髮的壯漢走了進來，揮手讓周圍的人退下，將厚厚一疊報告塞進了男人手裏。
“如計劃一樣，萊恩博士擊退了摩剎支，後者的損傷超過58%，目前已潛入深海。”
卡利斯接過報告，輕瞥一眼就放在旁邊桌上，泛起優雅的微笑：“不愧是已知最強大的帝王級崩壞獸，這種火力也只是重傷，只要核心還在，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回來。”
“我們已經盡力了，這玩意真的很難殺死。”
“我沒有斥責你的意思，埃爾文支部長。”卡利斯掃了他一眼，稍微翻了幾頁報告，“那麼這頭崩壞獸離開了嗎？”
“沒有，還在海岸線以外五十公里處潛伏，無人潛航器正盯着它，這些怪物真是不可理喻，既不上岸，也不逃走。”埃爾文輕輕敲了敲桌子，棱角分明的臉上皺成一團，“正好萊恩博士在，要不把那個粉色怪物也一起叫過來，冒點險把它討伐算了。”
“不要試圖去理解這些神奇的造物，這樣會顯得我們無知且傲慢，其實幕僚部的意見很有意思。”
“它在等什麼東西？”
“沒錯，種種跡象表明臨界值已經快到了，第三次崩壞就在眼前。”
艦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埃爾文嚥了口唾沫，他並不是擔心律者，只是面前男人的態度很奇怪。
沒有半點着急，反而隱隱有些期待，能做到支部長的情商都不低，結合最近國聯頻繁開會，他頓時明白了什麼。
“您的意思是......”
“人類總是喜歡從教訓中汲取經驗，肢解逐火之蛾的提案你應該聽說了吧。”
“是，但被統括長壓了下去。”
“暫時罷了，等風暴散去，不和諧的聲音又會冒出來。”卡利斯看着敲打在窗戶上的雨點，還有眼前借來的艦隊，笑着問道：“你精力過前兩次崩壞吧。”
“是的，在下曾搏殺在第一線，經歷了那殘酷到絕望的戰爭。”
“所以你知道逐火之蛾存在的意義，但光憑影像很難痛入骨髓，知道我對前兩次崩壞有什麼想法嗎？”
不等支部長回答，卡利斯吸了口氣，俊朗而優雅的臉上充斥着猙獰。
“那就是還不夠絕望，還不夠殘酷，沒有讓那種痛苦深入每個人的骨髓，依舊活在虛幻的和平之中，即使這種和平是你這種人拼命才帶來的。”
森然語氣恰如窗外狂風，可埃爾文反倒激動起來，他已經受夠了掣肘的感覺，更厭惡絞盡腦汁掩蓋真相。
那些天真的少壯派以爲自己在演超級英雄電影，沉溺在幕後英雄的幻想之中。
卡利斯瞥了一眼激動的支部長，淡淡道：“未來會更殘酷，我們必須讓所有人驚醒過來，即使這代價有些大，可對於全人類未來而言，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我明白怎麼做了。”
“那就去吧，去充當人類的吹哨人。”
“是，我立刻更改計劃。”支部長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一件事：“萊恩博士怎麼辦，是通知，還是暗示？”
他？
金髮男人略顯沉默，按理來說，對方幫忙擊退了摩剎支應該請來一敘，雙方協作獵殺崩壞獸。
“不了，這個人我看不透，無法預測他的行動。”
“他或許會察覺出什麼？”
“無所謂，時間已臨近，他察覺到什麼也沒有意義，再說了，我們又不是真的幫崩壞，能早一些終結災害也好。”
你就不怕他死掉？
埃爾文嘴巴微動，卻什麼都沒說，敬了個禮，轉身就走，那腳步沉重又神聖，就像偉大的使命壓在了肩膀上。
卡利斯一直注視着背影，臉上寫滿了欽佩，但眼底深處充滿了輕蔑。
弱者總是要做出選擇，就像切壞掉的蘋果似的，一刀刀切下去最後什麼都沒剩下，生爲這種弱小、複雜又低劣的生物真是令人無奈。
他扭過頭，看了眼桌上的情報，最上面正是摩剎支的航拍圖，指尖敲擊着桌面，仰望着蓄勢待發的風暴。
我們是否有資格，前往某種更高的存在，結束這稚嫩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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