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外之人??
海面波濤泛起，濁浪間還殘留着些許電弧，廣闊的大海本該無垠，但交織在一起的律者與萊恩卻成了目光的中心。
額頭貼緊額頭，身體上冒着白煙，律者的眼睛還殘留着驚愕，像是不明白爲什麼沒騙到萊恩。
但這已經毫無意義了，律者核心已經被人攥在手裏，殘存的能量正在飛快消失。
“有什麼遺言要講嗎？”萊恩淡淡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精疲力竭，他缺少一種勝利的興奮，死斗的激昂。
或者說，在握住律者核心的剎那，他的目光內就不再有律者或大海。
有些像陷入幻覺，世界在眼中消散，靈魂彷彿脫離身體，去往蒼穹、去往星空，去往這‘世界’之外。
他發現自己面前是碧藍之星，腳下是荒涼的岩石，而頭頂則通往另一個維度，那裏是虛數的海洋，只是那個孔洞中央，似乎堵着什麼東西。
源源不斷的崩壞能正從那裏滲透下來，像是一束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瞬間，他感受到了強勁的能量，正如風暴似的向自己聚集，也感受到了一股本能，彷彿能控制肉眼不可見的某種規律。
我看到了律者的本質？這是原子的世界？
萊恩有種感覺，彷彿只需一個想法，原子間的電磁力就會被操控，可以剎那間將之分割，也能瞬間將其凝聚。
無窮的慾望充斥在心中，而正在此時，他向前的腳步忽然凝固。
孔洞中央的東西‘看’了過來，彷彿用一隻無形的眼睛盯着自己，還沒等萊恩仔細研究，一聲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將他驚醒。
“你是......天外之人？”
大海、波濤還有律者重歸眼前，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寫滿了驚愕，沒有神采的金色雙瞳正緊緊盯着自己。
這是第三律者，又不僅僅是第三律者。
萊恩覺得自己的思維變得緩慢，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觀測一樣，他直視着對方雙瞳，看到剎那間，那眼中又充斥着某種感情，律者不應該擁有的感情。
疑惑，好奇，以及慾望。
天外之人，在說我嗎？
萊恩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卻看見本已凝固的律者忽然動了，她彷彿又有了力量，正轉動長刀。
驚愕彷彿被剝奪，另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襲上腦海，隨後，在飛來的粉色箭矢之中戛然而止。
愛莉希雅？
所有的疲憊感涌了上來，覆蓋在傷口上的崩壞能散去，鮮血狂涌而出，而萊恩依舊沒感受到疼痛或者恐懼，落入大海之前，腦子裏唯有一個念頭：
什麼是天外之人？
“呼，明明律者核心都被取出來了，爲什麼還能動，而且這個律者好奇怪啊。”愛莉希雅在萊恩墜入大海之前，就飛過來抱住了他，眼中還寫滿了疑惑。
剛纔她見證了第三律者的倒下，正想調侃兩句萊恩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打起女孩子卻一點不留情，就在這時，她感到了不妙的氣息，手比腦子轉的更快。
直接一箭，斷絕律者最後生機。
那最後的感覺是什麼？
愛莉希雅眨了眨眼，還沒仔細思考呢，微熱的鮮血又讓她回過神來，下意識的低頭一看。
“不好了，得趕緊帶他去看急救。”
懷中男人的鮮血已經浸透了自己衣服，這才發現萊恩傷的有多重，半個脖子被斬開，胸腔與肋下都有深深傷痕，她甚至能感到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
少女仰起頭，四周的殘骸、浮屍和天空中的無人機，她又不知道該去找誰。
艦隊被摧毀了80%以上，剩下的也全都逃走了，她一時也不知道是回滄海，還是去找逐火之蛾，因爲滄海依舊是戰場，而逐火之蛾難免會趁機做些什麼。
就在遲疑的剎那，她看到一架水上飛機從天邊飛來，那速度極快，竟然不顧戰鬥殘留的餘波，強行降落在海面上。
搜救肯定不止是一架，而且戰鬥剛剛結束，逐火之蛾哪有這麼快的反應？
好在這時，水上飛機尾艙打開，站在艙口的那個人影打消了她的顧慮。
一身白大褂的梅比烏斯雙手插兜，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萊恩，又將目光移到愛莉希雅臉上，悄然挑起了眉，好像有那麼一絲的不爽。
“喂，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把他給抱過來，死掉的話誰來負責。”
“梅比烏斯，你怎麼來了？”愛莉希雅頓時飛了過去，還帶着揶揄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喜歡萊恩嘛，比整個逐火之蛾的速度還要快。”
“胡說八道，我、我只是來回收律者屍體，當然了，順便救救他也無所謂，誰叫他欠了我一大筆錢。”梅比烏斯不屑一顧，可從始至終，都沒去看律者屍體一眼。
愛莉希雅的笑容更深了，就這麼盯着梅比烏斯，而後者也毫不退縮的盯了回去，直到旁邊響起一個弱弱的聲音。
“博士，萊恩博士好像要死了啊。”
“什麼？”梅比烏斯飛快地轉過頭，果然看到萊恩滿臉慘白，當下就知道失血過多已到瀕死邊緣，再也顧不上旁邊看戲的愛莉希雅。
“把他放上手術檯，我親自給他止血，去把生物修復倉準備好，一秒鐘也不要耽擱，通知飛行員起飛，我需要一艘醫療船做後續處理。”
“愣着做什麼，快快快！”
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快速走遠，愛莉希雅喜歡開玩笑，卻也很能把握得住程度，自然不會去打攪梅比烏斯急救。
她站在艙門邊，扭頭看了眼大海，臉上的微笑在不經意間消失。
烏雲終於散去，陽光從天空照在海面上，只見波濤起伏，佈滿了殘骸、屍體和各種雜物，幾艘碎裂的船隻殘骸正隨波起伏，遠方還能聽到槍炮聲。
滄海市依舊還在戰鬥，可沒有了律者，戰鬥的結果已經毫無懸念。
最後，愛莉希雅的目光落在律者屍體上，那個柔弱的少女正隨波浪起伏，銀色長髮潑灑開來，就像在仰望天空。
爲什麼會這樣呢？
她輕輕嘆了口氣，又轉瞬變得昂揚起來。
“不行，被梅比烏斯看到會被嘲笑好久的。”
愛莉希雅轉過頭，看到了梅比烏斯忙碌的背影，也看到了手術檯上的男人，一些畫面從腦海中閃過。
出城的車隊，城外的避難所，還有被引到海上的律者，愛莉希雅很聰明，知道這是誰的功勞，也猜得出背後是誰的手筆。
但她沒有仇恨或者憤怒，僅僅是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起碼贏了，而且因爲你，還贏得漂亮呢。”
她飛上了天空，去往燃燒中的滄海，對於愛莉希雅而言，戰鬥還遠沒有結束，只是在掠過律者屍體的時候，腦海裏又想起了之前的問題。
天外之人，那是什麼？
當粉色少女掠過天際，被數以十計的無人機傳回畫面，從天空到海洋，再到陸上指揮所。
所有的人瞪大了眼，屏住呼吸，空氣凝固，隨着無人機將畫面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後牢牢監控着那具銀髮的浮屍，各種探測儀器開始啓動。
“第三律者......沉默，崩壞能信號消失。”
操作員用顫抖的聲音說出結論，終於從寂靜之中聽到了呼吸聲，然後這呼吸聲逐漸變得粗重，最後才化作宣泄似的歡呼。
“那個怪物終於死了。”
“人類萬歲！”
“我們又贏了！”
人們擁抱在一起，有些痛苦流涕，有些激動到渾身顫抖，有些則維持着冷靜，有的人憧憬的看向劃過天空的粉色痕跡，有的人又露出悲憤與厭惡。
人性複雜在絕望時如此，在興奮時亦然，但無論怎麼說，這一戰都贏了。
卡利斯看着人羣歡呼，痛哭，只冷靜的撐住了下巴，在大屏幕上，除了前去滄海市支援的愛莉希雅，還有兩架巨型轟炸機在外圍巡弋。
剛纔如果萊恩和愛莉希雅失敗，他會毫不猶豫的下達投擲命令，不過再看看那些激動的軍人，他又啞然失笑。
這樣一來，那些想對付這兩人的老傢伙們就得掂量掂量了。
第三律者不是終點，或者說誰也不知道第幾律者才代表結束，這只是拉開帷幕讓殘酷真相暴露於世人眼中罷了。
在未來，人類需要英雄，需要執旗的人引領希望。
“只可惜，這種人不是我，也不是他們，對於這兩人，他們一定又嫉妒又糾結，特別是那些純血派，可從沒有把那個愛莉希雅當成人類。”
或許英雄應該在某個時間段落幕，或許英雄應該變成圖騰而非活在現實之中。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反而對第一時間衝出去的梅比烏斯很感興趣，隱隱感覺到逐火之蛾內部正有個小團體在誕生。
擁有特殊才能的人正聚在一起，權力與名望正悄無聲息的轉移，而核心成員就是愛莉希雅和萊恩嗎？
他望着劃過天空的少女，以及海面上的運輸機，緩緩翹起了嘴角。
未來正變得越來越奇怪，讓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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