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這算是驚喜?
夜空像是被一把蒼藍之劍給斬成兩半，湛藍尾跡還殘留着電弧。
這條直線一路延伸，又在地面留下熔岩般的痕跡，最終將荒島中央的小山一分爲二，化作一柄熊熊燃燒的火炬。
餘電在萊恩身上明滅，他看着面前停滯的舍沙，吐氣如煙。
這裏沒有逐火之蛾的無人機，也沒有誰在旁窺視，魂鋼也經得住折磨，他能夠全力出手，肆意展開破壞。
而這個破壞力，無疑讓他非常滿意。
“如果沒有權柄，哪怕同等能量，我也不一定是它對手。”萊恩認同了舍沙的能力，並沒有貿然接近。
崩壞獸依舊蜷縮成一團，一個米許大洞從身體中央貫穿，透過大洞能看到遠方被斬斷的小山，可它還沒死，胸口的兩道綠痕投來‘目光’似的感覺。
這‘目光’格外陰冷，不存在半點求饒的意思，也讓萊恩犯了難。
舍沙又不會說話，我怎麼問它爲啥在這等我，要是貝貝龍就好了，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要不，用精神力試一試？
萊恩有些意動，可還沒等他將精神力聚集起來，本來停滯的舍沙忽然冒出強光，在將附着鐵砂湮滅的同時，崩壞能狂飆似的升高。
它要自爆？！
念頭剛過，強光已照亮了萊恩的臉。
轟——
一道紫色光柱涌上了天空，洞穿陰雲，留下一道渦流似的閃電風暴，然後餘電貼着海面向四周橫掃。
島嶼直接被炸平了，十公里之內全部被席捲進去，樹林湮滅，大海蒸發，崩壞獸直接變成焦炭，那座廢棄城鎮也被整個掃平，就連飛來查看情況的無人機也受到強電磁脈衝，像是廢鐵一樣落進海面。
深夜猶如白晝，天空若有雷蛇狂舞，一道道落雷不停閃爍，舍沙爆發的能量製造出天災似的效果。
一塊寒冰在風暴中粉碎，櫻從裏面爬了出來，看向四周的場景有些茫然。
‘這就是審判級崩壞獸嗎？’
要不是自己反應快，剛纔用‘寒櫻’製造了避難所，就和那些崩壞獸一起變成焦炭了。
好恐怖，殺傷可以覆蓋一百公里之內，連地面都出現碳化痕跡。
對了，萊恩跑哪裏去了？？
她趕緊站了起來，擡頭四顧，除了銀蛇般的閃電，還有成片成片的焦屍，什麼也看不到。
這片海域從寂靜到喧囂，然後又在雷霆萬鈞之中重歸死寂。
那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可櫻沒有露出半點悲傷模樣，只吸了口灼熱的空氣，將長刀刺進水中，在海面製造出一道寒冰之路，直奔爆炸中心。
這座數平方公里的小島完全被炸平了，原本綠意盎然的森林連影子都看不到，地面滿是落雷轟出的大坑，迎面的空氣灼熱難受。
“不會吧......”
櫻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她嚥了口唾沫，拿着刀逼近小島中央，那裏是個巨大的彈坑，探頭向下，只能見到熔岩般的坑底。
什麼都沒有，他真與舍沙同歸於盡？
表情僵住，灼熱的空氣卻讓她感到一種刺骨冰冷，原本冷靜的大腦也有些亂，可就在這時，肩膀被輕輕一拍。
“你來的太早......輕鬆點，是我。”萊恩後仰着身，看到脖子旁邊的刀刃，順着‘寒櫻’看去，能見到那雙清冷的紫眸。
寶石般的眼睛有些驚愕，有些狂喜，還有點憤怒。
“萊恩，你沒死？”
“廢話，莫非是鬼魂找你說話？”萊恩失笑，這個櫻大多數時候都很冷靜，偶爾要犯呆，見刀鋒垂下，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你剛剛以爲我死了是什麼心情？有傷心過嗎？”
櫻挽了個刀花，收刀入鞘，認真的點點頭：“當然傷心，你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是足以託付鈴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別鬼鬼祟祟的跑出來嚇我，那很無趣。”
萊恩一愣，習慣了梅比烏斯的嘴硬，華的呆滯，對這種直球表達反而陌生。
“你怎麼了？”櫻稍稍歪頭。
“咳咳，我沒有故意嚇你的意思，審判級崩壞獸的自爆確實很厲害，還好這裏的地形不錯。”
萊恩剛纔是一頭扎進了海水裏，然後用權柄形成電磁場，與崩壞能對抗，這纔沒受什麼傷。
雖不至於掌控舍沙的能力，但同爲電磁力，他的掌控明顯更高，而且早就有所防備。
“可惜舍沙屍骨無存，咱們的任務算失敗了。”櫻搖了搖頭，那種規模的能量爆發，連渣渣都剩不下來。
“別這麼悲觀，我說過崩壞在進化，而且速度超乎我想象。”
萊恩跳進坑底，然後用赤霄扒拉着熔岩，櫻也跟了過來，看到熔岩中混雜着一些黑色的泥水，萊恩正將泥水裝進金屬容器裏。
“這是？”
“舍沙的第二種能力，自爆只是脫身之策，這玩意壓根沒死。”
“它......好聰明，竟然學會了用障眼法。”櫻嚥了口唾沫，眼睛飛快掃過周圍，見到圓坑一側有個大洞，瞬間跳了過去。
她將手放在洞口，細細感知數秒，瞳孔微縮。
“有風，這裏面是通的，它逃了！”
“確實逃了，等等，先別急着追。”
櫻本來都鑽進洞裏，聽到這話，有些疑惑的回過頭來：“現在應該還能追的上，莫非你準備放過它？”
萊恩沒有半點焦急模樣，眯着眼，像是在思考什麼。
不對勁，我要從更高的維度來俯瞰自己，將這次事件的所有信息都鏈接起來，分析，全力的分析
大腦全速運轉，彷如靈魂出竅，短暫遲疑之後，他揚起了手。
“不急，殺它的機會很多，但萬一舍沙完全沒有逃跑的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它在引誘我們追擊？”櫻一臉詫異，她承認舍沙比想象中聰明，可是誘敵未免太聳人聽聞了。
從智慧跨越到戰術，這些怪物要開掛嗎？
不對，還有另外一個崩壞源沒有出現。
櫻頓時想到了這個情報，可是干擾選項太多，有可能是逐火之蛾的儀器出錯，也有可能另外一個崩壞源已經分道揚鑣。
“如果真在一起，它能幹看着舍沙自爆？”
“不要用人類的情感來理解這些怪物，它們也不存在同伴感情，總歸要防一手。”萊恩扶了扶滿是裂痕的眼鏡，這與直覺無關，僅是對現有情報的分析，猶如上帝視角的俯瞰：
既然舍沙有智慧，就不該愚蠢到和我單挑，除了自爆後損失大量能量，完全是一筆虧本買賣，作爲有智慧的理性生物，這不合理。
其次，它逃得太明顯了，連一點掩飾都沒有，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和我玩戰術，你的心還不夠髒。’
萊恩望着黑漆漆的洞口陷入沉默，櫻也沒有催促，只提刀警戒周圍。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是莽夫，那顆心比誰都髒。
最後，低級崩壞獸只是試探，從權柄就能分析出是我來了，然後足足一天的時間都沒有逃走，硬着頭皮與我大戰一場，這與第二點推測相悖。
既然打不過，爲何不逃？如果兩個崩壞源相距不遠，爲什麼不等同伴支援？這種絕對理性的生物，不可能有仇恨心理。
數秒之後，萊恩擡起頭，以篤定的語氣說道：
“它想殺我，或者說專門引我來。”
“什麼？”
“我說它想殺我，以舍沙掩藏氣息的能力，沒必要偷襲的，就算偷襲失敗也可以打完就跑，爲什麼還留下來？”
“呃......可它打不過你，如果還有同伴，爲什麼不埋伏在島上，這樣二打一，你也撐不住吧。”
櫻果真專業，瞬間就找到了邏輯漏洞，她看出萊恩在剛纔一戰中損耗也不小。
“簡單，它想確保殺我，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給。”萊恩毫不猶豫的答道，指了指那洞口，“我不知道這通往哪裏，但進去肯定出不來。”
櫻一陣無語，反正換她已經殺進去了，無奈道：“那現在準備怎麼做？”
“去找艘船，另外匿名通知逐火之蛾，就說發現兩頭崩壞獸，座標未知，再幫我查一查，那支覆滅艦隊裏，高崩壞能適應性的有誰，我有個最差的假設需要驗證。”
“你真走？萬一想錯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櫻有些不甘。
“該冒險的時候冒險，該苟命的時候苟命，只要舍沙還在地球上就跑不了，我沒必要冒險。”萊恩果斷轉身，毫不拖泥帶水。
貪心的人很多，但能忍住眼前誘惑的極少，櫻甚至覺得這男人有點反人類，但這份果斷也引得她共鳴。
不愧是傳說中的殺手。
櫻不會反對，也不會質疑，她跟上了萊恩的腳步，匆匆離開。
兩人徑直去往最外側的孤島，雷暴的覆蓋範圍有限，十公里之外還殘留有城鎮廢墟，除了房屋被落雷轟得稀爛，港口裏還有船隻殘留。
一擊不中，立刻脫離，又不止你會狩獵。
萊恩站在破爛的木質棧橋上，望着天空黑壓壓的烏雲，看了看信息終端上的時間。
早上七點，晨曦依舊被阻隔，這風暴也不對勁，持續時間太久了，不像是舍沙所爲。
‘既然想必殺我，就算佔了地利，兩頭崩壞獸也是不夠的，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麼驚喜？’
這時，一艘鏽跡斑斑的渡輪開了過來，櫻從艦橋探出頭來：“咱們走吧，殘存的油料應該能支撐到獅城。”
萊恩跳到船上，急匆匆問道：“事情做好了沒有？”
“我剛剛一邊修理髮動機，一邊辦好了事，信息我已經發給逐火之蛾了，加上舍沙的動靜，他們很快會來。”櫻握着船舵，將筆記本扔給萊恩，“另外我從數據庫中找到了艦隊名單，拋開確定陣亡的，這些都是失蹤者，篩選出高崩壞適應性的，數量很少。”
渡船以不到十節的速度開動，萊恩滑動着電腦，掃過一張張照片，第五次觀測被捲進去的艦隊屬於極東支部，這羣人極爲倒黴，在通訊恢復之前就全滅了。
所有逐火之蛾成員在入職的時候都測試過崩壞能適應性，以此來安排任務，而海軍高適應性的一向不多，所以他跳過了B級以下。
這是？
萊恩滑動鼠標的手一頓，微縮的目光盯着屏幕中央孤零零的照片，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灰金色的斜劉海遮住右眼，長相略顯稚嫩，逐火之蛾對她崩壞能適應性的結果是“S級”，並在資料中註明，務必尋找到她的屍體。
萊恩盯着那張略顯熟悉的臉，深深吸了口氣。
“蘿絲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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