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這就是廢棄區
用了幾個小時橫跨北海,這速度也算不上慢了,北歐現在還極冷,積雪足有一尺多厚,結冰的海水裏還有幾艘傾覆的船隻。
四周銀裝素裹,偶有飛鳥掠過,再加上身後海浪拍擊之聲,也算是一幅自然奇景。
萊恩看着壯麗雪境,顯得有些懷念,他這輩子就在北歐出生,童年過得也還算愜意。
家族很富有,擁有一座城堡與一整片獵場,即使沒有繼承權,也能分到一大筆財產。
‘想當初,真是放飛自我啊。’
萊恩看了眼灰濛濛的天,有些自嘲,這是標準的閒散王爺開局,中了一輩子混喫等死的‘詛咒’,那些日子雖然沒有力量,但尤其開心。
在冬天就窩在城堡裏,泡泡溫泉,掀一掀女僕裙子,在她們尖叫中揩把油,祈禱巨龍早日覺醒,好大殺四方,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好像也是這種冬天,我在辦公桌上看到了一份文件,上面有逐火之蛾的印章,然後痛苦記憶就紛至沓來。
他頓時明白了自己在哪裏,懵逼了幾天,才迅速調整計劃,然後莫名其妙的走到現在。
‘真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倒黴。’
萊恩捏了捏眉心,好半天才從回憶裏掙脫出來,一邊離開海岸,一邊研究戰術地圖。
按‘天網’觀測,一個大約在1000HW的崩壞源三天前出現過,按崩壞集聚效應,這點時間不該離開太遠,也沒有第四律者那種人爲的聚集現象。
這基本可以肯定是一頭審判級崩壞獸,再以五百公里爲半徑,高崩壞源有三個,這就存在兩種情況。
第一,都是這頭崩壞獸移動的痕跡;第二,上位崩壞獸不止一頭。
現在逐火之蛾已經結束了狩獵活動,素材庫已經飽和,他們也發現獵殺毫無意義,只要崩壞能達到閾值,又會誕生新的怪物,每次狩獵還要耗費巨大的資源。
真夠無奈的,敵人就在那,卻無法攻擊,越來越貧乏的資源還要供應幾十億人口,然後還得留下大片的廢棄區。
但是在那場狩獵之中,北歐地區收穫寥寥,派駐於此的第三小隊,也就是剃刀那個隊伍,花費很長時間也沒能獵殺到一頭上位崩壞獸。
‘就好像在故意捉迷藏一樣,而且與風之律者它們靠的這麼近,多半有問題。’
地圖上,這是一大片被標註爲灰色的區域,若把地圖縮小,還能看到紅色與藍色的區域。
按國聯規則與逐火之蛾的提案,地球現在被分成淪陷區、廢棄區和掌控區。
淪陷區自然不用多說,崩壞獸已經將其佔據,空氣中充斥着致命的崩壞能,少許人類只能在夾縫中生存,而這些倖存者大多都染上了崩壞病,在哪死去都沒有區別。
掌控區則就像南不列顛,大多以巨型城市爲中心,秩序良好,物資供應充足,除了偶爾有崩壞獸出現,與和平的舊世界沒有什麼區別。
“廢棄區介於兩者之間,逐火之蛾已經撤退了,但是崩壞還沒有侵入。”
萊恩發現這種區域也不少了,比如非洲,70%的控制權都交給了自然,只控制沿岸據點。
這種區域有些共同點,比如自然環境惡劣,深入內陸,比如沒有重要資源和大城市,比如戰略位置無用。
很正常的做法,逐火之蛾必須集中兵力,也沒那麼多資源浪費,要知道維持秩序可比獵殺崩壞難多了,光運送生活物資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然後有錢的,有權的全搬家了,就像獅城更加繁華,留下普通人自身自滅,人類啊,哪怕到了末日也有貴賤之分。”
萊恩笑容變得嘲諷起來,卻知道這沒有辦法,人類的地盤在縮小,如果公平的將所有人遷移出來,逐火之蛾根本承受不住。
就像某球裏面的地下避難所,那可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去的,聽說新約克的居留權,更是飛到了天上去。
人類最後的避難所,就算世界毀滅,誰都想成爲最後死的人。
“我也管不到那麼多,先把情報搞清楚。”萊恩也沒多想,徑直沒入這風雪。
就像不列顛之戰,破局關鍵出在一個倖存者聚落中,當初要是沒有那份情報,萊恩不可能佔據天時地利。
天空的衛星永遠也比不上生長於斯的土著,第三小隊的無功而返更說明問題,萊恩又看了眼地圖,向着東北方向而去。
風雪漸大,整個天地白茫茫一片,周圍全是連綿山峯與細浪翻騰的海灣,這地方看不到崩壞獸,也見不到人類存在的痕跡。
最近的逐火之蛾據點在幾百公里之外的哥德堡,原本的政府機構全部撤離,萊恩穿過了幾座廢棄的村莊,沒看到破壞痕跡,唯有一些被積雪掩埋的房屋。
他漸漸明白了逐火之蛾爲什麼要收縮,就這些鬼地方壓根沒有守衛的價值。
一些人享受秩序,一些人迴歸混沌,這不公平,但這就是現實。
萊恩在一座伐木屋裏暫時停下,點燃篝火,總算驅散了寒冷。
“這鬼地方真是冷得掉渣,連信號都沒有。”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然後把風衣裹緊,心說地球太大,難怪之前沒找到冰之律者。
“再往東北走十幾公里應該就有城鎮了,按情報部的分析,這片區域還留下了好幾萬人,他們沒能取得哥德堡居留權,只能留在這。”
居留權相當於護照,大多按抽籤決定,沒這玩意就得不到庇護,只能做些最低賤的工作,還不如在廢棄區自在。
這是最冰冷的理性,現在看效果還不錯,至少擁有居留權的人活得還挺滋潤,沒有大家一起挨餓受凍。
當然了,這裏的人也沒認命,就像海灣裏的船隻殘骸一樣,挖空心思跑到不列顛那邊去,但機靈人總是少數。
“大多數人都得呆在這鬼地方,與自然抗爭,突破成爲人類的底線,在生存的命題下掙扎,本質上和蒙彼利埃沒啥區別。”
萊恩望着躍動火苗,驀然擡起了右手。
砰——
房門忽然被踹開,一個裹着白色披風的人影躥了進來,他擡起了手裏的自動步槍,對準萊恩後背,直接扣動扳機。
沒有子彈飛出,因爲步槍在手裏就變成一堆零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無形的重錘就命中胸口。
咚!
一整面牆壁倒塌,被敲成爛泥的人墜進雪地,滾動了幾圈,再無聲息。
“我好不容易找到個躲雪的地方,這麼快就來歡迎了。”萊恩順着窟窿往外看去,能見到幾臺雪地摩托,隨後打了個響指。
噠噠噠噠
密集槍聲立刻響了起來,打穿木牆,打碎玻璃,撕裂篝火,直到一個男人擡起手,槍聲這才停下。
“停火,靠過去,看看他死沒有。”
幾束電筒的光刺破黑暗,看起來很熟練,這座伐木小屋本就是一個誘餌,已經釣上來不少想去哥德堡的魚。
男人眯着眼,一邊換上新的彈匣,一邊去看電筒光亮,過了數秒,眉頭一皺。
人呢?
很快啊,當疑惑殘留在腦海,那些電筒一個個熄滅,風雪中沒有任何聲音,詭祕的場景讓他冷汗一下子流出來了。
不,這壓根不是人!
沒有絲毫猶豫,他將步槍甩到背後,邁開雙腿就向雪地摩托那邊跑去,剛跑出幾步就停下,彷彿被黑夜摁在原地。
載滿雜物的摩托上坐着個人,灰色風衣在大雪中顯得極爲單薄,而同樣灰色的眼睛隨意盯住他,戰慄感從腳下升起直到腦門。
隨後,還沒扣下扳機,身體就不聽使喚了。
“你叫什麼?”萊恩掃了掃肩頭的積雪,隨口問道。
“奧布因。”
“在這做什麼?”
“打劫路過的人,男的殺掉搶物資,女的拉到鎮上賣掉,用來換取資金,攢夠了錢,才能買到居留權。”
“爲什麼這麼做?”
男人頓了一下,答道:“想活下去。”
看來我問了一句廢話。
萊恩咧開嘴角,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纔出來不到一天,倫德烏姆的生活就變得陌生了,就如伊甸消失在耳畔的歌聲。
他又問了一些問題,比如最近的小鎮在哪,有多少人口,首領是誰,與逐火之蛾的聯繫,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上位崩壞獸的消息。
等這個奧布因一一作答,萊恩才輕輕動了動手指,高速氣流如刀劃過脖頸,一顆頭顱飛上天空。
無頭屍體染紅了好大一片雪地,可沒過多久,積雪又將他覆蓋,萊恩壓根懶得看,只將消息稍作歸納。
與北不列顛不同,逐火之蛾的撤出並沒帶來毀滅,只是權力真空造就了另一種秩序,一種名爲不擇手段活下去的秩序。
社會結構並沒有崩塌,反而被迅速取代,而許多人甚至不願意回到以前的社會了。
這裏沒有法律,謀殺,強J,皮肉生意,什麼都可以,只需要你比別人強,就能對弱者施加無限的掠奪。
“倒也逍遙自在,留在這當山大王,總比去倫德烏姆要飯強吧,除了太冷,還真有些像黃昏街,話說,黃昏街到底在哪來着。”
萊恩吐出一口濁氣,想起了一件困擾自己許久的事情,他很早就找過黃昏街,可在地圖上怎麼都找不到,見到這些人,他有些懂了。
除非,它以前不叫黃昏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