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梅比烏斯活着的質感
“統括長閣下，這是情報部送來的最新情報。”
幾乎同一時間，就在萊恩等人的頭頂，數十層高樓頂端，卡利斯快步走入辦公室，將一份報告放在了桌上。
逐火之蛾的統治機構並沒有急匆匆的搬到地下去，這會給媒體以口舌，說些什麼‘人類守護者先一步逃竄’之類的屁話。
當然了，這間辦公室裏就有個電梯，一路可到地下城市。
卡里烏斯從厚厚文件堆裏擡起頭來，並沒有去看桌上報告，指了指旁邊酒櫃，然後取下眼鏡，揉了揉發脹的腦袋。
掌控整個逐火之蛾擁有巨大權力，但也是一門苦差事，壓力更是巨大。
“極東支部發來報告，他們兵力已經運用到了極限，崩壞獸竟然衝進了東京市內，造成了巨大的破壞。”
正往酒杯裏夾入冰塊的卡利斯一愣，漫不經心道：“常有的事，調配援軍就好了，只是媒體那邊需要應付一下。”
“問題是無兵可派，神州支部也快到極限了，太平洋裏全是崩壞獸，第一、第五艦隊也抽不出手來。”卡里烏斯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腰部，伸手接過酒杯。
“霓虹的廢棄只是時間問題，不過託他們的福，讓我搞清楚了兩名議員的真實身份，與我猜測的一樣，正是霓虹最古老的那個家族。”
“那等霓虹淪陷，要中止他們的議員資格嗎？”
“別拿這種事開玩笑。”統括長瞥了一眼自己的屬下，輕輕搖晃着酒杯，“先不提地盤丟了，影響力還在，如果都這麼搞，第一個死的就是我。”
現在人類天天丟地盤，難免有倒黴鬼被牽扯在內，太過功利的話，誰還敢支持逐火之蛾？
他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說道：“況且這次偷襲不尋常，是在要挾我呢，真是夠骯髒的政治。”
“要挾？要進行祕密調查嗎？”卡利斯優雅的臉上浮現出憤怒，這不就是拿幾千萬人當人質麼。
“不用了，加派援軍，這種時候我們反而要做的很認真，但這援軍要從其他區域調走，那些地方淪陷起碼不會恨我。”
這是要把矛盾轉嫁到議員之間，避免以後誰有樣學樣，恰如四兩撥千斤，將難題拋出去。
好厲害的權謀，那些人的計劃一下子落空了。
“您的智慧無人能及。”卡利斯微微躬身，由衷讚歎，而後話鋒一轉：“您不看一下情報部的監聽報告嗎？”
卡里烏斯瞥了眼桌上的報告，壓根沒有翻看的慾望，他已經知道里面沒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你別小瞧那個梅博士了，情報部監控了多久，一句實話都找不到，他們那些伎倆上不得檯面。”
“可是他們很危險，甚至有些肆無忌憚。”卡利斯皺起眉，梅直接把萊恩叫去開小會，實在是不給面子。
當然了，在情報部錄音當中全是對虛數空間的討論。
“但他們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是對抗律者的關鍵。”卡里烏斯輕輕吸了口氣，看上去非常苦惱。
碰不得，卻又不能撒手不管，那個萊恩，還有那個梅，總覺得讓人惴惴不安，就好像在仰望更高級的存在。
用得上你的時候可以合作，用不上的時候，又會冷漠的掃除，他可不想如垃圾一樣被拋開。
“告訴達米安博士，我需要加強議會直屬的力量，避免年輕人意氣用事，被奸人蠱惑。”
“是，我立刻加大投入。”卡利斯咧嘴一笑，彷彿在嘲諷統括長身體很誠實，稍微停頓，如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另外情報部還收到了一份祕密情報，來源是那些人，按您的態度，我再決定是否銷燬。”
卡利斯從隨身公文包裏拿出一本厚厚文件，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那些人？哦，是那些無可救藥的瘋子吧，什麼歪理邪說讓你這麼重視。”統括長瞥了一眼，本沒有什麼興趣，可最後還是伸出了手，翻看起來。
內容與神學無關，居然是一份研究報告，卡里烏斯開始還不屑一顧，可看着看着，整個人就嚴肅起來。
消除一切疾病，甚至細胞從衰老狀態，恢復年輕時候？
乍一看像是拙劣騙局，可看到最後，嚴肅已變成了震驚。
“他們......居然和律者產生了聯繫！？”
黃昏街，黃昏街。
萊恩不停唸叨着，鋼筆在手指尖浮現殘影，可算是被玩出花來。
藉由逐火之蛾強大的情報系統，全球已經找到了好幾個疑似地點，就如同他所猜想的一樣，‘黃昏街’只是一個別稱，不存在於地圖上。
但添加‘沒有秩序的廢棄區’，‘收容崩壞病的療養院’等特徵，梅還是能從資料庫裏尋找到一些線索，然後再交由維爾薇來辨認，得出結果並不困難。
南歐，距離地中海不遠，在廢棄之前就屬於三不管地帶，很早就檢測出崩壞能反應。
“應該就是這裏了，果然是人傑地靈的好地方，阿波尼亞和維爾薇的特殊能力，應該就是長期處在崩壞能輻射下的變異。”
萊恩把筆一扔，他早就注意到這個黃昏街，只不過那時候沒空搭理，也想試探一下命運是否執着。
千劫很早就遇到了我，他還會在黃昏街嗎？如果真的在，我倆的聊天應該不怎麼愉快吧，
萊恩活動了一下手腕，千劫是喜歡以拳交心的人，而且無視嘴遁，怎麼對付他還真有些頭疼，而且阿波尼亞也很危險，萬一中了她的戒律就傻逼了。
等等，現在阿波尼亞應該還不會戒律，但應該有什麼類似的能力纔對。
這副本不好搞啊，是現在開啓還是往以後放一放？可現在律者當縮頭烏龜，我也沒事做啊。
咚。
正想着，一個水杯就重重放在桌上，萊恩伸頭望了一眼，發現裏面居然是茶葉。
“你怎麼改泡茶了，而且茶葉也放太多了吧，這幾朵花瓣怎麼回事，咋像剛從休息區摘下來的？”
“你到底喝不喝！？”梅比烏斯頓時皺緊眉，拿起水杯就準備倒掉。
“喝，兇什麼。”萊恩把她手給拍開，輕抿一口，果然是滿嘴苦澀，好在讓昏昏沉沉的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你怎麼突然泡茶了，該不會是被櫻給提醒......”
“管她什麼事，這是別人送我的，我怕過期就索性拿出來用了，你有意見？”
笑死，哪會有人給你送東西，你這不是號稱惡魔之巢嗎？
萊恩看了眼亂七八糟的實驗室，到處擺滿了文件和還沒組裝的機器，丹朱正哼哧哼哧的整理着，然後一打滑，弄得滿地都是。
這裏是梅比烏斯的新巢穴，因爲多部門聯合辦公和爭奪經費的關係，名聲變得更差了，梅特地將第五研究所放在邊緣區域。
“你在心裏嘲笑我？”梅比烏斯眯起眼，像是看透了萊恩心裏在想什麼。
“哪有，我只是覺得怪冷清的，就你們幾個人，還不如在荒漠裏熱鬧。”
“普通研究員我都丟給梅了，反正那些人也笨手笨腳的，核心研究有我就行，養那麼多人幹嘛。”梅比烏斯眯着眼，看起來在抱怨，其實有些小得意。
原本幾個研究所的外圍成員都被統合起來，歸綜合事務辦公室管理，無形中減少了人員，還提高了效率。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工資也由梅負責了，再也不需要從她這裏額外支出。
“是是是，你就拼命壓榨老實人吧。”萊恩又喝了一口茶，看丹朱喫力的收集文件，乾脆慢慢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
“你幹嘛？”
“反正今天也沒啥事，就幫個小忙，替你把實驗室給整理好。”
梅比烏斯沒有道謝，反而警惕起來：“先說好，我不會付工錢的。”
“哼，你果然就這點格局。”
萊恩不屑的笑了笑，隨後擼起袖子，去搬運那些沉重的儀器。
他也不用手，利用電磁力就讓那些儀器自行移動，起初梅比烏斯還怕他弄壞自己的寶貝，隨後才發現萊恩的控制力極強，居然對內部沒有絲毫影響。
於是她也就放鬆下來，坐在桌子上，翹着腿，脫下絲襪，踩着轉椅來回轉動，再輕捧着咖啡杯，偶爾抿一口，然後去看滿屋子的人忙活。
偶爾還會與鄙視自己的萊恩鬧上幾句，說些什麼她一個研究員可不是搬運工。
看着看着，那雙蛇瞳也變得溫和起來，突然有了一種與萊恩相似的體會。
這種平靜的生活也挺不錯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流淌，也沒自己以前想的那麼浪費。
最近，我學會了看電影，學會了發呆，也體會到了這種平凡的美好，也沒想過要給他挖幾個坑？
梅比烏斯靜靜看着萊恩把儀器放到各個地方，丹朱和蒼玄在整理資料，克萊因則安裝着電腦，忙碌中偶爾談笑幾句。
‘要是這種慢節奏的生活一直延續下去，要是萊恩一直呆在這個實驗室裏面就好了。’
她的表情變得怪異，驟然發覺這些改變都是被那個男人所影響，就像小時候另外一個男人的巴掌一樣刻入靈魂之中，所不同的，是正面還是反面。
爲什麼是他呢？憑什麼是他呢？好像除了那種探究欲，還夾雜了許多東西。
“博士，爲什麼不讓機器人來幫忙啊。”
梅比烏斯從沉思中掙脫出來，隨口答道：“因爲維爾薇那個混蛋明碼標價，租金很貴的，哪有這種額外支出。”
呵呵呵。
人窮志短，引來一片低笑，讓實驗室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不許笑，在我的研究所第一條規矩就是節約，要把每一分經費都花到刀刃上！”梅比烏斯一本正經的強調，並不像傳言中那麼可怕。
“那梅比烏斯博士，你能來幫個忙嗎？我記得您是融合戰士吧。”丹朱抱怨起來，把整理好的文件往桌上一放，一不留神水杯摔在地上，裏面的奶茶頓時撒了一地。
梅比烏斯看了眼溼漉漉的地面，露出和顏悅色的表情：“丹朱，你要我幫你？而且你什麼時候偷偷去買的奶茶？說好的懲罰呢！”
“呃......我去拿抹布！”少女轉頭就跑，倉皇撞在桌角，痛的‘哎喲’一聲。
這個笨蛋，什麼時候才能靠譜起來。
梅比烏斯遮住了臉，指縫間露出一抹微笑，拋開絕不可以承認的萊恩影響。
這種氣氛，讓她很開心，有些明白了在極東時，萊恩與自己說過的話：
那所謂活着的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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