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惡夢
“喲，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小屁孩啊，想英雄救美啊？哥幾個陪你練練？我們的刀子可不認人。”
“我說放開那個女孩！”
“找死啊你，看刀！”
啊……
又做惡夢了，這已經是趙小元第38次做同樣的夢了，而且頻率越來越高，以前一個月可能夢到一回，現在一週就能夢到兩三回。雖然是同一個夢，但每次都能被驚醒，鋒利冰冷的尖刀插進自己胸膛的一剎那，那種絕望感如此的真實，以致每次醒來都要摸摸自己胸口，不忍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見鬼了，難道是周星星的電影看多了。趙小元心裏嘀咕着。
不好，七點了，要遲到了。趙小元像被電擊了一般，迅速從牀跳起，手忙腳亂穿好衣服，簡單梳洗一下就奔門而出。
趙小元今年二十五歲，在一家雜誌社當記者，工資不算高，但穩定，能夠留在大城市,並且在事業單位班，這對從山溝溝裏走出來的農村娃來說，已經算是出人頭地了。
用他爸的話說，趙小元是他們村第一個大學生，如今在事業單位班，是拿“金飯碗”，喫“國家皇糧”，改變了他們家世代握鋤頭的命運，是光宗耀祖的事兒。
但在趙小元看來，身處武州這樣的一線城市，對於自己這樣無背景、無資金、無人脈的“三無人員”，就像塵埃一樣微不足道，絲毫沒有歸屬感。
畢業三年了，還是在三環外租房子住，低得可憐的工資，除去房租和各種花銷，一年下來攢下的，連個廁所都買不到。期間也經人介紹過幾個女朋友，也因爲他的收入和家庭背景沒有談成。
是啊，誰會把自己的幸福交給一個屌絲呢，在她們眼裏還特麼是一個沒房沒前途的屌絲。
“永不灰心，用力奔跑，奇蹟就會出現。”趙小元一直記得媽媽臨走前對他說的話。
騎共享單車，轉地鐵，再轉公交，每天的班路途就像唐僧西天取經一樣難。
“謝謝！您已簽到。”趙小元打完卡，看看手錶，8:06分，完了，又要扣錢，一碗燴麪沒了。
趙小元的辦公室在一層，緊挨着樓梯。這是一棟世紀八十年代修建的蘇式建築，共六層，沒有電梯，全社一百多人都在裏面辦公，顯得特別擁擠。
“這是誰定的規矩啊，八點班，超過五分鐘就算遲到，還要扣二十塊錢，不知道路有多堵嗎，多等一個紅燈就得兩分鐘。”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說話間推門進來。
說話的這位，名叫穆華，是個典型的山東大漢，在雜誌社當攝影記者，嘴快，話多，沒事還愛講個葷段子，跟誰都自來熟。
“別廢話了，哪天你不遲到，買早餐了沒，給點兒。”趙小元接過話茬。
“你別說我，你遲到也不少，買早餐的時間都沒有，昨晚又運動過度了？”穆華邊說邊遞過來一個肉包子。
“我跟鬼運動，跟空氣運動啊，你別侮辱我，小心告你誹謗。”趙小元好朋友很少，但穆華絕對是最鐵的一個，兩個人關係很鐵，所以時常鬥個嘴耍個貧。
“你不是經常夢到那個女孩嗎？昨晚沒有春宵一度？”穆華的語氣裏透着一股嘲諷和戲謔。
反覆做同樣一個夢的事情對趙小元來說是個祕密，但也早就告訴過穆華了，畢竟是鐵哥們，彼此身有幾根毛都清楚。
別看穆華的話是玩笑，其實趙小元心裏，多少還真有這種想法。對單身漢來說，夢裏的姑娘不推倒，要麼心理有問題，要麼身體有問題。
最可氣的是每次夢裏他只要一出場，直接就被尖刀驚醒了，連姑娘的樣子也沒有看清楚，只能隱約看清她的穿着。白色的抹胸短裙，身加披了一件深藍色的小皮夾克，腳底下穿的是白色的帆布鞋。這種穿着，不漂亮沒氣質是hold不住的。連續38次夢見，肯定跟自己有某種聯繫，她到底是誰呢？趙小元不止一次這樣琢磨過。
“小元啊，你昨晚又做春夢，啊不……做夢了？”這時，一位中年婦女關切地問到。她叫孟麗萍，四十多歲的年紀，大家都叫她孟姐，是一位資深記者，愛八卦，喜歡湊熱鬧，也很熱心，什麼事情都想幫幫忙，可大多時候是幫倒忙，好心辦壞事。
這個死達人，什麼事情都往外說。趙小元心裏罵了穆華一句。
因爲穆華是搞攝影的，平時也喜歡自拍，趙小元給他取了個外號叫“達人”，自拍達人的意思。
“這可不正常，要不要幫忙啊，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給人瞧病很歷害的，你這個多半屬於心理疾病。”孟姐展開了她的熱心攻勢。
“不用了孟姐，謝謝你。只是偶爾做夢而已，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天天要靠鬧鐘叫醒，要不也不會遲到了。”趙小元想把話題止住，要不然孟姐長篇大論起來是沒完沒了的。
趙小元其實也懷疑過，如此重複一個夢，難道是心理有什麼障礙，還是有解不開的心結，或是童年留下了什麼陰影？但是思前想後，除了重複這個夢之外，其他一切正常，所以壓根沒打算去看什麼心理醫生。再說了，心理醫生靠譜嗎，別沒病給整出個精神病來。
“孟姐，你可別嚇小趙了，做夢，就是一種心理暗示而已，小趙做英雄救美的夢，說明他想女人了。”這時，角落裏的一位瘦高個站起來說道。
瘦高個名叫何衛國，三十來歲，個子很高很瘦，尤其臉沒什麼肉，兩腮都癟進去了，戴副眼鏡，玩遊戲的時候，老喜歡躺在角落裏暗算，趙小元他們背後都叫他“陰王”，意思是陰險之王，喜歡陰人。
“所以啊，你想幫他，就給他介紹個女朋友，有了女朋友，他還會有心思去做夢？”陰王話裏有話。
“對，對，對，何老師說得對，小元就是缺女朋友。”達人在旁邊添油加醋。
“那還不好辦嗎，小趙，想找什麼樣的，包在我身。”孟姐還當真了。
“不用不用，順其自然。”說着，趙小元拿着拖把趕緊逃出了辦公室。
“孟姐，我還沒有女朋友呢，你怎麼不介紹給我啊。”屋裏繼續傳來達人的聲音。
趙小元所在的部門叫社會新聞部，總共有六個人，除了趙小元、達人、孟姐和陰王外，還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同事以及部門主任。部門主任單獨一個小辦公室，其他人在另外一個大辦公室。
“小元，一會兒來我辦公室一下。”這時部門主任張銘在樓道里叫住了他。
一大早有什麼事情？莫非又要安排開會？趙小元心裏盤算着。
張銘每次開會，都會讓趙小元通知。其實大家都不喜歡開會，張銘每次開會都反反覆覆說，要挖掘新聞背後的故事，找到新聞背後的邏輯，大家都聽得煩了，所以達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張邏輯”。
主任的辦公室就在趙小元他們隔壁，幾步就到了。
“小元，剛纔接到一條重要新聞，你和穆華去跟一下，一定要挖出新聞背後的故事，找到新聞背後的邏輯。”沒等趙小元坐下，張邏輯就直截了當說道。
“什麼新聞？”趙小元好奇地問。心裏想，還好不是開會。
張邏輯把一個大信封遞給了趙小元，“是個搶劫傷人案，據說是幾個小流氓搶劫，還傷了人，受害者是個年輕女孩，幾個小流氓也抓到了，資料都在這裏，你拿回去看一下。”
趙小元他們雜誌社在警察局、交通局這樣的單位都建有通訊員，所以一些熱點新聞線索會及時的反饋過來。
趙小元回到辦公室，打開信封，裏面掉出來幾張照片。趙小元拿起一張定眼一看，嚇得幾乎從椅子蹦了起來，這個場景，這個女孩，不就是……
白色的抹胸短裙，深藍色的小皮夾克，白色的帆布鞋。沒有錯，就是夢裏的那個女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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