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案 美工刀下(2) 作者:高不为 » 阎队把人分成两组,一组到附近小区,一组到河营村。阎队到河营村找到了村支书。村支书一眼认出死者是王宪民,就是河营村人。据村支书說,王宪民确实是河营村的村民,目前户籍仍在村裡,但他儿子给他买了阳城名都小区的房子,他搬到新房裡大概五年了。他儿子在外地上班,很少回来。王宪民性格孤僻,家庭條件不错,和村裡人很少来往,村裡人不怎么了解他。 从河营村出来以后,阎队带人直接去了阳城名都小区。李建强和小霜赶到了王宪民家与阎队会合,同时通知了王宪民的儿子王赟,让他迅速赶回来。从生活环境来看,王宪民一人独居,家裡沒有女性或宠物生活過的痕迹,沒有发现任何与案件相关的线索。 下午5:00左右,王赟赶到了天阳市刑侦支队。了解到父亲被杀的情况后,王赟失声痛哭。過了一会儿,情绪稍微平复下来,王赟說起了家裡的事情。 他說:“我父母关系不好,主要原因在于我父亲。我父亲是一個完美型人格的人,事事讲究做到最好,对身边的人要求很高。我小时候读书,经常被父亲說得体无完肤。其实我读书還不错,后来在外地上了大学,毕业就留在了当地。我工作后,家裡就只有我爸和我妈两個人,他们争吵不断。后来,我有了孩子,我妈就一直给我带孩子很少回去。我爸跟我們一起生活不习惯,就在老家自己生活,沒人和他争吵,他乐得清静。大约六年前,我怕他自己生煤球炉子供暖,出什么事。为了他生活方便,我才买了阳城名都的房子,让我父亲养老。” 阎队问:“你有沒有听說過,你父亲跟什么人有過节?” 王赟苦笑了一下:“我父亲性格有点偏执,脾气不好,跟人有冲突很正常。如果說有過节,我還真沒听說過。以我爸的脾气,别人很难入他的眼。他很讨厌破坏他生活秩序的人,连我和我妈都一样。比如他要求用過的工具必须放回原处,如果我們沒有放回原处,他就会大发脾气,生活中這样的冲突很常见。這几年,我們沒有在一起生活,具体情况我真不太清楚。” “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阎队提醒他。 王赟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說:“去年,河畔路派出所给我打過电话,說我父亲划了十几辆车的车漆。车主要求赔偿,否则我父亲可能面临比较严重的刑罚。我回来处理了一下,一共赔偿了18万多。赔偿后,取得了车主们的谅解。” “为什么赔偿了這么多钱?”阎队问。 “有的车比较贵,所以修理费比较贵。”王赟說。 阎队觉得這可能是线索,追问道:“你還记得有什么车嗎?” 王赟說:“有几辆是BBA的,好像還有一辆保时捷,其它的我就不记得了。如果說有過节,可能這就是過节,都一年多了,而且已经赔偿過了,不太可能出什么事吧?” 阎队告诉他:“我們会查清楚,给你一個交待。你父亲的案件是刑事案件,我們已经进行了尸检。目前,案件還沒有结,你還不能把尸体领回去。你也不要住你爸爸的房子,我們可能還需要对房子进行再次检查。” “我知道。我先住到酒店裡。”王赟拿起了包,准备走。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想起了什么,给我們打电话。”阎队写下了自己的电话,把便签纸递给了王赟。 小霜不解地问:“什么是BBA?什么意思?” 龙龙赶紧說:“這個很简单。BBA就是奔驰、宝马和奥迪,每個品牌英文名称的第一個字母。這三個品牌是常见的豪华车,是豪华车的典型代表。”龙龙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小霜白了他一眼:“就你懂得多!” 龙龙觉得莫名其妙,嘟囔着說:“我本来就知道,从小就知道。” 按照王赟提供的线索,阎队带着龙龙来到了河畔路派出所,找到了当时的办案民警老宋。老宋查阅了当时的档案,被毁坏的车辆一共有16辆。 老宋說:“车辆不是一次性毁坏的,他大概划了有两三次。” 阎队问:“王宪民为什么要毁坏车辆?” 老宋說:“那條路附近的三個小区,去年有一個小区停车位整修,還有一個小区车位太贵,居民用不起,所以有很多居民把轿车停到了便道上。王宪民喜歡晨跑,便道经常被轿车占用,很不方便。他很讨厌這样的行为,但沒有以正确的渠道反映。時間一长,积怨越来越深,他划了几次车。部分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拍下了王宪民划车的画面,车主报了案,才找到了他。他儿子人還不错,赔偿了修车费,還向车主道了歉,最后才撤了案。” “损失大的或者对生活和工作影响比较大的,有那几個?”阎队问。 “损失大的应该是那几辆豪车。”老宋指了指名单說,“這些普通车损失不算太大,对生活和工作影响比较大的就不太确定了。王宪民的儿子答应赔偿后,他们都私下商量了。我們沒有太多介入。” 了解到案件情况后,阎队把刑侦的人派出去,按照名单一一走访。 韩文君刚下课,就把字母pg的照片拿给省厅的文字鉴定专家贺黎看。贺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英文字体很工整很漂亮,說明写字母的人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可能有长期使用英文学习、生活或工作的经历。在冻土上面写字,還能有這么深的印迹,說明写字的人臂力和腕力都很大。沒有因为书写工具不合常理而出现笔画走形,连最后一笔都沒有走形,說明写字的人做事比较严谨,凡事追求完美。” 韩文君大开眼界,沒想到就這么两個字母,居然能看出這么多信息来。她由衷地說了一声:“谢谢贺老师!” 贺黎說:“你這么好学,我很欣赏,问問題的同时還能帮你们队破案,你可有点实用主义了。” “贺老师,我不是那個意思。”韩文君想解释。 贺黎打断了她:“不要紧,我是开玩笑的。学以致用,学了就是要用,边学边用,還是实际案例,這对你来說,是個好事情。”他再次拿起手机看了看,“如果有這個人用笔写的更清晰的字就更好判断了。”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過来,打开了另一张照片,上面是李筱薇案海报背面的“u色ful”。 贺黎看了看:“這很可能是一個人写的。” 她听了又惊又喜:“贺老师,是真的嗎?能确定嗎?” “你别着急!需要比对一下!两张照片上的书写材质和工具差别太了,我需要仔细比对一下。”贺黎說,“把以后几天的课程內容都提前给你剧透了。”韩文君有点不好意思。 贺黎把照片放大看了一下:“先說說写這一串字母的人。擅长英文书写,是经常使用英文的人,大量使用了连笔。单词末尾加了一個问号,這是一种提问或与读者对话的意思。性格比较高傲,人比较自信。”他有些遗憾地說:“可惜我們目前沒有英文字体比对的软件,我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和经验作出這些判断的。” 韩文君還是不想放弃:“贺老师,有沒有办法確認這两张照片上的字母是同一人写的。” 贺黎想了想:“虽然不能使用比对软件,但我們還可以想想其它办法。”他打开了电脑上的办公软件。 韩文君彻底迷惑了,心想:“用办公软件能作比对嗎?” 贺黎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办公软件虽然不能作为字迹鉴定软件,但可以比对這個人写的字体。”說完,他在电脑屏幕上敲出了两行英文字母,一行是“pg”,一行是“u色ful”。敲完后,开始换起了英文字体,直到与照片中的字体最接近。韩文君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从小学书法的她对写字很熟悉。她觉得电脑屏幕上的字体与案发现场照片中的字体非常相似,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贺黎微笑着說:“這种字体是色goescript,所以两张照片裡的英文很可能是一個人写的。我是根据英文字母间的连笔来确定的,但我只能說是可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韩文君非常高兴,连声道谢。 贺黎却笑着說:“不用谢我。我還得谢谢你。” 她愣住了:“为什么要谢我?” 贺黎說:“我們的笔迹鉴定课程又有了新话题和新素材,你說我是不是得谢你?”韩文君這才明白了。从贺黎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她立即把贺黎的鉴定意见告诉了黄一为。 阎队从黄一为那儿得到了李筱薇案凶手可能再次出现的消息,也很震惊。李筱薇案的神秘凶手目前根本沒有任何线索,现在又加上一個案子,除了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和一具尸体,可以說毫无线索,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阎队想起了刑侦刚刚调查到的线索,试图将两個案子的凶手联系起来。 在车辆被毁坏的车主裡,一辆奔驰GLE的车主损失最大。车主名叫林子豪,今年35岁,是本市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板,车被划的当天准备启程去香港谈一笔生意。结果因为处理报案和赔偿的事情耽误了一天行程,最后多花了30万,才最终把生意抢回来。林子豪气坏了,坚决让王宪民赔偿,后来在派出所的调解下才只赔了修车钱。林子豪曾扬言不会放過王宪民。 阎队和谭海龙见到了林子豪。阎队出示了警官证,拿出了王宪民的照片问:“认识這個人嗎?” 林子豪看了一下:“认识!這老头去年把我的车划了。” 阎队說:“他后来不是赔偿了嗎?” “赔偿?他赔的那点钱管個屁用!”林子豪激动起来,“一半的车身重新喷了漆,他赔的就是修车钱。修完之后,我的车再卖的时候会多亏几万块钱。另外,我耽误了生意,多花了30万,才把生意抢回来,我找谁說理去!我恨不得弄死那個老王八蛋!” 龙龙警告他:“說话注意点!” 阎队沒太在意:“那你說說他是怎么死的?” 林子豪一开始還嬉皮笑脸的,看到阎队一脸严肃,马上紧张起来:“警察同志,咱不能开這玩笑。我說弄死他,就是說說气话,心裡舒服点。” “你现在应该舒服了。”阎队一边說,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他好像明白了,问:“真死了?”阎队笑了笑,沒說话。 他居然高兴起来:“那老混蛋早该死了,這就是他的报应。” 与黄一为呆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阎队察言观色的水平有很大的提升。阎队比较肯定林子豪的反应都是真实的,事先他并不知道王宪民已经死了。 龙龙再一次警告了他:“林总,說话要口下留德!他是划了你的车,造成了损失,但他也尽最大能力赔偿了。你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希望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林子豪听完龙龙的话,逐渐平复了情绪:“不是我非要跟他過不去,几十万的损失我来承担。我跟谁說理去。” 阎队问:“這么大的损失,你为什么選擇放弃全部赔偿?” 他說:“派出所的老宋调解了一下,他說我生意上的损失确实与王宪民有关,但只有间接关系,沒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只能让王宪民补偿,而不能赔偿。我后来想想,自己太较真了。如果当时打的去机场,让我的司机处理一下,生意应该不会耽误。再加上王宪民的儿子态度很好,也是一個比较痛快的年轻人,所以我就同意了。大家都不容易,尤其碰上這么一個爹。” 阎队說:“還是林总有胸怀。”听了夸奖,林子豪很高兴。 阎队问:“昨天早上6点钟,你在干什么?” “早上6点,我当然在睡觉。我每天8点起床,8:30司机接我上班。這都是固定時間。”他說。 “有证人嗎?”阎队问。 “证人?哪来的证人?我单身独居,沒有证人。”他說。阎队留下了司机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還有一名车主叫陈雅茹,今年26岁,她的车是一辆保时捷。车损比较严重,被损坏的时候车刚买了两個星期。她气坏了,要求公安局严惩王宪民。当时,所有车主中陈雅茹的反应是最强烈的。 据调查,陈雅茹沒工作却過奢华的生活,大家都明白陈雅茹一定是某個有钱人包养的情人。听說王宪民的死讯后,她与林子豪一样幸灾乐祸。她也說昨天早上6点左右在睡觉,同样也沒有证人。细心的小霜在陈雅茹卧室的插座孔裡发现了微型摄像头,内存卡還在上面。李建强推断,放置摄像头的人一定能进入這所房子。 陈雅茹似乎明白了一切,她觉得就是包养她的老板装的。她不得不承认,昨天早上她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她之所以刚才沒說,就是怕她有男朋友的事情被那個老板知道。小霜留下了陈雅茹男友的联系方式,并且拿走了内存卡,并保证在不影响办案的前提下对于陈雅茹的事情保密。 阎队调查了林子豪的司机,司机证明昨天早上确实是8:30接到林子豪的,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了這一点。虽然沒有林子豪不在场的证据,但也沒有他在场的证据,在他家沒有找到凶器,也沒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林子豪的嫌疑還不能完全排除。 根据在陈雅茹家发现的偷拍录像,陈雅茹的男友也找到了。录像中显示他们睡在一起,人证和物证都排除了陈雅茹的嫌疑。查了几天,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经過商量,阎队和黄一为一致认为還应从仇杀的角度查起,其实凶手只要杀死王宪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在得手以后,還在死者的左右脸颊各划了一刀。黄一为一直想不通杀李筱薇的人和杀王宪民的人有什么联系。李筱薇是一個娱乐明星,老家是新禹县。王宪民是一個近六十岁的老头,一直住在天阳市南郊。這两個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搭界。 另外现场沒有发现死者的手机。死者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手机肯定不是什么好手机,但是凶手为什么会拿走死者的手机,到底有什么用還是沒想通。案子基本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