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懷疑與爭吵
“胡楊，這不是鬧着玩的，你剛剛參加角鬥才半年的時間，戰鬥經驗不多，而成爲傭兵所需要的很多素質你都還不具備，這樣就去，你會死的。”我試圖勸他，軟聲軟語：“也許某一天你可以成爲傭兵開始宇宙征程，但現在還不行。”
胡楊不爲所動，他的眼睛發紅，用尖利的語言問着我：“你一點都不瞭解我的實力，我的實力夠強，你不是說相信我嗎？想要看我成長到強大不可撼動的地步嗎？現在你爲什麼要阻止我呢？”
“或許，”胡楊轉過臉，看了一眼那把從詹姆斯的住處拿回的劍，又將視線轉向我：“你是在騙我？你只是說些假話，讓我開心罷了。”
明明知道胡楊說這些話是各種原因導致的結果，但我仍然感覺心裏一陣酸澀，眼中涌上水光，又被我一眨眼收了回去。
“胡楊，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
“艾米麗，”胡楊走到那把劍的面前，背對着我，低頭注視着那把劍，說道：“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曾經我以爲我可以相信的那個人是你，現在我也不確定了。我告訴你，你不是應該永遠以人類爲中心的機器，你是有自己感情和思想的人工智能，然而，我又可悲的希望，你的世界，是以我爲中心的。可是，有了思想的你，還是那麼單純的只奉行編碼的機器嗎？見識了更多的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呢？”
胡楊慢慢的拿起劍，轉過身來，將劍尖對着我，開口說道：“艾米麗，我想聽你的真心話。我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胡楊，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看到胡楊這個樣子，我既陌生又害怕。
“我沒怎麼樣，也沒有嚇你，只是很多事情，很多想法，我不想再藏在心裏了。”胡楊說道。
“你把劍放下，我們坐下談談，你想說什麼，我都聽着。”我試探着靠近他，想要將劍從他的手中取出來。
胡楊沒有放手，相反，他狠推了我一下，將我推到了一旁，他大聲喊道：“你不要靠近我！你是來害我的！”
我被他這個反應嚇到了，站在一旁都不知道做什麼好，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艾米麗，你說，你爲什麼要跟着我呢？”他看向我。
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睛隱隱有些發紅，加上他今天奇怪的表現，看上去竟有些瘋狂的意味。
“我對你說過的，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你去哪裏，我當然就跟你去哪裏。”我認真的回道，同時在腦子裏面思考，胡楊的反常是因爲什麼。
“既然這樣，爲什麼你要否定我的做法呢？我想要當註冊傭兵，你的命是我的，你又有什麼權利來否定我呢？”
我一時啞口無言。
明明是他叫我爲自己而活，我是出於他安全的考慮以及平等的交流纔想要勸阻他註冊傭兵的想法，可是，如今，他說我沒有這個權利。
“你是他們派來的嗎？這一切，從最一開始就是個局。”胡楊問道。
“你在說什麼？胡楊，我不明白。”我試圖走近他，想要安撫他的情緒。
“別靠近我！”胡楊喊道，同時他大力的推開我，我被他推倒在地上。
“我感覺到了，”胡楊閉上眼睛，似在細細的聆聽周圍的聲響，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的紅色淡了些：“周圍有人在監視着我，無時無刻，都有人在看着我。”
“不，沒有人在監視你，我們已經逃出了研究所。”我輕聲說道。
“你呢？你就這樣出現，然後我便離開了研究所？這一切順利的我都不敢相信。”胡楊看向我。
我終於接受了一直以來我想要逃避的事實，我微閉了眼，安撫躁動的心緒，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沉靜：“你懷疑我嗎？”
“我不想的，可是你看看，詹姆斯，我曾經的朋友，多好的僞裝。呵—”胡楊冷笑了一聲：“他教會了我懷疑。艾米麗，這段時間，我每次看到你，我都在想，你真的就是你所表現的那樣嗎？你來回答我，艾米麗。”
我只覺得心底涼成一片，有一種心臟被人捏在手裏擠壓的疼痛。
明明我內裏鋼筋鐵骨，是沒有心的，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我竟然還有時間想着這個問題，自己都覺得我有些可笑。
這樣想着，我真的笑了，但從胡楊背後鏡中的反射，我看到我的笑，比哭着還要難看許多。
“胡楊，看來這段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過假的不是我，是你。我以爲你已經從詹姆斯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我沒有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從來不會騙你，我也相信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只是，”我閉了閉眼睛，將不受控制要留出的淚水收了回去，才接着說道：“你已經不相信我了，我不能再在你身邊待下去了。”
我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被我拆穿了，所以你就想要逃嗎？”胡楊將劍駕到了我的脖子上，阻止了我的去路。
我背對着他，心裏疼成一片，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的向下滴落。
這個晚上一切發生都太快，快的我都不知道爲何我們竟然到了現在這種刀劍相向的地步。明明幾個月前，身後的這個少年還爲了保護我用同一把劍殺了一個人。
我突然感到有些後悔，爲什麼我要反對他的決定，也許我支持他了，我們現在還如同往常一樣邊聊邊笑，好似沒有任何隔閡。可，那是假的，是總有一天會被戳破的幻象。
不是今天，也會是別的某一天。
“對，我想逃。只是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若是你不相信，就像殺了詹姆斯一樣殺了我吧。砍了我頭，毀了我全身的芯片，你便可以放心了，因爲我再也無法騙你了，不是嗎？”我開口說道，聲音悲憤。
脖子上的劍許久沒動，胡楊也一直沒有說話。
我沒有回頭看他，就那樣站着不動的等待着，等待不到那致命的一劍，我竟也不覺得輕鬆，我沒有再說什麼，用手將劍撥開，打算離開這裏。
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聽到胡楊叫了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虛弱又沉重，似包含着無限的感情：“艾米麗。”
我的手穩穩的落在門把手上，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好像聽到胡楊說話了。
他說“你不要走”。
我停在門口，等了一會，胡楊都沒有出來，才發現這可能只是我的一個幻覺。
我自嘲的笑着自己，我越來越像一個人了，連幻聽都出現了。
夜晚的暗街看着比白天還熱鬧許多，街邊多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小攤子，街上的人也都了許多。
我一個人走在外面，看着這熱鬧的景象，頭一次體會到了孤獨的感覺。
剛落腳的時候，我和胡楊在晚上的時候曾經在暗街上逛過一次，我們兩個都開了不少的眼界，也明白了暗街的名副其實。
那時候我們剛剛買下小店，兩個人的心情都很輕鬆，一路有說有笑，默契自然。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我漫無目的的走着，心裏想着。
慢慢的沒有了交流，慢慢的疏遠了對方。
那是因爲他忙啊，角鬥場的勾心鬥角不像我每天看着一個小店一樣的簡單，他受了很多排擠和非難，都默默的忍了下來，沒有跟我說過。
我也不敢，我怕打擾他。
每晚看到他爭分奪秒般的利用模擬終端學習的時候，我都覺得自慚形穢，連說一句話都覺得小心翼翼，怕擾亂了他的思路。
那次保護費事件的發生，我明白了他一直以來內心的想法。
稚嫩的少年拼盡全力的想要爲我們撐起一片天空，我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詹姆斯的事情，讓他過度的戒備和懷疑。
只是我從沒想過他會懷疑到我的身上。
明明他只是問了我一個簡單的問題，爲什麼事情最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反應，他的質問，在我看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卻每字每句都像紮在了我的心上一樣。
明明之前都正常的很，爲什麼突然他就變了呢？今晚的一切，都發生的莫名其妙，就好像，他是故意藉着這個時機來發作一樣。後面的一個個問題，與他想要註冊傭兵一點關係明明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是爲什麼覺得我在騙他呢？他是故意這樣做的嗎？
我想不通。
我嘆了口氣，將心中這些紛雜的想法都放在一旁。現在的我不是很冷靜，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一直都在鑽牛角尖似的亂想而已。
這時候，還是想想之後該怎麼辦纔好。
最終，我來到了小店。
看着店裏面的一切，我知道我的以後就要靠這些了，我要想辦法經營小店，至少能盈利到給我買到足夠的能源的程度。
至於胡楊，也許等他冷靜下來，我可以想辦法和他談談。
我沒想到的是，這個談話直到一年之後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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