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悲傷的結局
在四百給胡楊檢查的時候,我一直都站在一旁看着胡楊。
小樂拍了拍我,安慰道:“他會沒事的。”
我沒有迴應這句話,而是說道:“安妮絲還在外邊,你能去看着她嗎?”
小樂點點頭,說道:“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留在這裏幫你們的忙。”然後便出去了。
我一直站在旁邊,看着四百忙來忙去的給胡楊做着各種檢查,偶爾在他需要的時候搭一把手,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終於,下午三/點的時候,四百長吁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他怎麼樣?”我忙上前問道。
“我不知道。”四百的臉色很難看:“按理來說,他現在不該這樣的,我很奇怪,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發生,才兩天的時間,我們就是按着你的囑託多喫些肉的。”我說道。
四百轉過頭看着胡楊,那一刻,他看胡楊的眼神給我一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我自己的錯覺一樣。他思考良久,才從工具箱中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中有十個小瓶子,裏面裝着綠色的液體。
“這是一種我自己研究的藥劑,你可以給他試試,好不好就看他的命了。”
“你說什麼!”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沒有接過藥劑,眼睛看着四百,問道:“什麼叫好不好就看他的命了?你之前不是說他會沒事的嗎?”
四百嘆了口氣,他將裝藥劑的盒子放在櫃子上面,說道:“他的問題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他在漸漸的衰弱,今天吐出來的血中還有部分內臟的碎屑,我很奇怪,他現在怎麼還能活着。”
“你不要胡說!是你治不好他而已,還會有別的醫生的……”我的聲音慢慢的變小,最後只剩下哽咽,眼淚止不住的流。
雖然嘴上這麼說,不知爲何,在心裏,我下意識的相信四百的話。
“艾米麗,”四百輕輕的抱住了我,聲音中竟然有種溫柔的感覺:“對不起。”
我用力的環住他,嚎啕大哭,想要把我全部的悲傷和憤怒都宣泄/出來。
“四百,我只有他了,他死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四百輕輕的拍着我的背,聲音冷靜:“這個藥一天注射一劑,十天之後,如果他還沒有醒,你,”他頓了頓,終於接着說了下去:“艾米麗,你不要做別的事,一定要先讓小樂聯繫我,記得嗎?”
他的話我模模糊糊的聽着,只記得了一句話,我喃喃的反駁道:“他會好的,他會好的。”
“艾米麗,”四百拉開我,他看着我的眼睛,說道:“你看着我,你要記清楚,十天之後,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讓小樂先聯繫我,記住了嗎?”
我沒有看四百,而是看向了牀/上躺着的胡楊,我的神智總算是恢復了些,我推開四百,拿起了櫃子上面的藥劑,問道:“這真的管用嗎?”
“藥劑我給你了,用不用在你,賬你們可以先欠着。”四百開始收拾他的東西:“我可以告訴你,他的這個問題,估計也只能這個藥劑可能管用了,你若是信不過我,你也可以找些別的醫生試試。”
“這是什麼藥?”
“艾米麗,即使你懷疑我,這藥劑,也是你唯一的選擇了。”四百的臉色突然變的極冷,他冷冷說完這句話,就拿起他的工具箱走了。
我將藥劑收在櫃子裏面,確認面具上沒有留下淚水,才走出門去。
小樂正和安妮絲在聊着些什麼,兩人聊得很投機的樣子。
小樂看到我走了出來,忙走上前來問我:“剛剛四百出來一句話沒說就走了,我看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發生什麼了?掩面者怎麼樣了?”
安妮絲也站起身,向我們這邊看過來,一臉關切的樣子。
“他會好的,”我說:“小樂,你能不能在這裏留十天?幫我照顧下安妮絲,我想好好的陪着他。”我微側過頭,看了一眼胡楊房間緊閉的門。
“沒問題,”小樂滿口答應。
“要委屈你住沙發了,”我抱歉的笑笑:“你們在外面隨意就好,四百說這十天對他來說很關鍵,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擾,我會準備足夠的營養劑,就陪着他在房間裏面養上十天,這十天除非是四百有什麼新的消息就不要來叫我們了。”
“至於這麼嚴重嗎?”小樂問道:“十天都不會出來嗎?”
我點點頭,說道:“這段時間安妮絲就拜託你幫忙照顧了,她服用了逆生劑,雖然看着是個小孩子,但卻不能輕看,你要小心些,不要被她騙了。”
“我還站在這裏呢,艾米麗,你就這麼說我嗎?”安妮絲說道。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不在乎她的想法了,完全不想浪費精力去和她說話了。
“我都知道的,”小樂笑道:“我畢竟也當了幾年傭兵了,這點戒心還是有的。我就在這裏守十天,十天之後,我等着你們出來。”
“謝謝你。”我也笑了笑:“我現在要出去準備些東西,就麻煩你在家裏面了。”
“沒關係的,”小樂擺了擺手:“你去吧,我相信如果易地而處的話,掩面者也會爲我做同樣的事情的。”
“他會的,我也會的。”我說道,然後便離開了家。
我去了小店裏面,將店裏面所有的能量匣都拿上了,也帶走了所有的營養劑來作爲掩飾,同時還拿了些覺得可能會有用的東西。
然後我回了家,跟小樂打過招呼之後,就拿着這些東西進了胡楊的房間,鎖上了門。
我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也將胡楊的面具和假面取了下來。我發現,短短的半天時間,胡楊的臉上竟然顯露出一絲死氣,臉頰整個都凹陷了下去,他的嘴角還有血跡,暗紅的顏色更顯灰敗。
我輕輕的用手絹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跡,然後將他扶起,靠在一旁,將被血污染的牀單和枕巾都收了起來,換成了從店裏面拿的具有自清潔功能的。
等我收拾好了一切,我才坐在牀邊,從櫃子裏面拿出了四百留下的藥劑。
我取出一瓶藥劑,用注射器將藥劑抽/出來,拿出我從店裏拿來的可以檢測液體成分的小瓶,向裏面滴了一滴藥劑。
然後按着說明書的時間等了一會兒,就在終端上面看到了藥劑分析的結果。
但讓我失望的是,分析結果中只分析出了一種成分——水,剩下所有的成分都沒有分析出來。
這個檢測小瓶子是我的店裏面最好的一種了,也是目前爲止市面上能買到的最好的一種,如果用這個都無法檢測出這個藥劑的成分,恐怕只有醫學專業限用的檢測瓶纔有可能檢測出來更多的成分了。
所有的醫生在配自己的藥劑的時候都會採取一些手段防止藥劑的成分和配比被檢測出來,四百既然說這是他自己配的,恐怕專業的檢測瓶能檢測出來全部成分的可能性也不大。退一步說,即使能檢測出來成分,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四百說的對,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檢測,只是想求一求心安。
我坐在這裏,只是看着胡楊,我就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我咬了咬嘴脣,拿起注射器將藥劑注入了他的身體。
注入藥劑後,我仔細的盯着胡楊,想要注意到他細微的動作,卻發現他一點動靜也無。
我將剩餘的藥劑收好,最後看了看胡楊,便陷入了休眠。
接下來的九天中,我每天都給胡楊注射了一瓶藥劑,但胡楊一直都沒有醒過來,也沒有什麼反應。
大多數時間我都是在休眠中度過,偶爾白天的時候我也會在網絡上查看一些消息,看到有趣的或者胡楊會關注的,我也會講給他聽。
醫學上說,陷入昏迷的人,在聽到熟悉的人和他交談的時候,是會有反應的,也許能醒過來。但我跟他說了很多,胡楊卻連眼皮都沒有震動下。
值得慶幸的是,胡楊沒有再吐血,他的臉色每天都在灰白和紅/潤之間轉換,但總算一天天的過來氣色變好了些。
第十天的時候,我將最後的藥劑注射完,給胡楊蓋好被子,就坐在一旁翻看着網絡的新消息。
“一直沒跟你提,來伊特贏了角鬥之王,可惜你沒有參加,要不然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網絡上一直有人在呼籲掩面者的出現呢,”我看着他,問道:“如果你贏了的話,獲獎致辭的時候會提到我嗎?你會怎麼說我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視線又轉移到終端的模擬屏幕上:“想想竟然覺得有些激動呢,在萬衆矚目的頒獎臺上,你致辭的時候提到的人是我,我會很開心的。”
“看看這條消息,嗯,六月份了,曼尼爾頓大學開始招收學生了,這好像是安妮絲跟你說過的那個學校,你看,你再不醒過來,連這個都要錯過了。”
“不過沒關係的,報名期很長的,”我點開新的頁面:“看這個,最近臨和星人和紫星人在星系邊界處進行了小範圍的交火,唉,最近天天看這些消息才發現,其實宇宙也不是很太平呢。”
“不過,現在各個星球都不敢開戰,專家預測這種大和平狀態會持續很久呢,至少在我們有生之年不需要擔心戰爭了。”
“雖然不用擔心戰爭,但這幾十年來軍校招生都是最火的,機甲這些,想想都是很熱血沸騰的吧,你看,武林大學,特爾裏學院,都開始招生了。”
“其實想想,你的年紀正合適,如果能去大學也是不錯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去,現在爲防外星間諜,檢測手段都很嚴格,我可能很快就被查出問題了。”我搖搖頭,看着沒有反應的胡楊,自己竟然覺得好笑起來:“你說,我完全都是在擔心不可能的事情了,你什麼都沒學過,可能都過不了入學考試,怎麼能去學校裏呢?我說的對不對?”
“或許,你根本就醒不過來了,”我顫抖着用手去感受着他脖頸處的脈搏:“或許,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你就離開了,”摸/到微弱的跳動後,我卻沒有收回手:“也許,我現在不應該休眠,我應該一直看着你,一直守着你,你覺得呢?”
我看着他,沒有等來他的回答,便笑了笑,收回了手,抹了抹眼淚,又看起了模擬終端:“你說,小樂對我們這麼好,若是你醒不過來了,我就讓他帶着安妮絲去交任務怎麼樣?也算是答謝他了,還有和你一起出任務的那些人,你好像還欠着東西呢,到時候我就去取了給他們吧,你應該設置了我的終端也可以解開倉庫的控制吧。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設置的,從我能取下你的面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這樣說着,竟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我看着胡楊,他有些紅/潤的臉色又變得灰敗許多,整個人完全感覺不到什麼生氣。雖然我希望他活着,能在這世上做他想做的事情,活的快快活活的。但如果他無法醒來,就這樣死去的話,我陪着他,雖然還有遺憾,但也算好的吧。
我努力的說服着自己,讓一切變的好接受一些,但內心中總有一種聲音,在控訴着不甘。
忽然,牀/上的胡楊猛烈的抖動起來。
“胡楊!你怎麼了!”我用手按住他,問道。
他一直都在顫抖,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漸漸的,他的額頭上有了點點的汗,眼角還有了眼淚的痕跡。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開始破裂,血液開始滲出,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整個人就像從血裏撈出來一樣。
胡楊小聲呢喃着什麼,我湊過去聽,才發現他說的是:“痛,好痛……”
我俯身抱住他,頭靠在他的胸口,輕輕的力道,安慰的說道:“沒事的,很快就不痛了,胡楊,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忽然,我感覺到胡楊的手搭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右手手指正好點在我的脖頸位置。
這一動作,讓我感受到希望,我一動不動,怕驚住了他。
然而,漸漸的,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用餘光看到有血跡從他的嘴角順着臉流了下來。
他的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我一直都在說着:“沒事的,胡楊,很快就不痛了,很快的,我在這陪着你呢,一直陪着你呢。”
我的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滴到了他的胸口,和血液混在一起。
我閉上眼睛,心裏滿是絕望。
胡楊的心跳,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你們看完這章發現文章進度變成了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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