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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作者:蓬莱客
魏劭微微一怔。手终于慢慢地从她身上抽离。

  帐帷裡的光线昏暗。但不难看出她的身子弓了起来,叫他感觉和往常有些不同。

  “你身子可有不适?”

  他终于问了一声。

  “沒有。”

  “你……還在生我的气?”

  片刻后,他又问。

  “怎会?方才說了,只是月事来,故不能侍奉夫君了。”

  小乔回答道,声音很平静。

  魏劭张了张口,最后還是闭上了嘴。

  房裡便安静了下来。魏劭却沒法睡的着觉,就跟前头那几個他跑到范阳去的晚上一样。

  应该說,他這会儿心情很低落,有点觉得還不如继续待在范阳不要回来,眼不见为净才好。

  他也知道她那天晚上生他的气了。所以后来他想借和她亲热言归于好的时候,被她拒绝了。虽然当时她的语气很是婉转,但拒绝就是拒绝,他当然感觉的到。

  他有些接受不了她对自己這样,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所以第二天趁她還睡着,早早就起身走了。衙署裡的事情都完了,该回家时,他犹豫了起来,最后临时决定,還是先去范阳過上几天再說。

  反正他从前娶妻前,也经常這裡跑那裡跑的,祖母她们早习以为常了。

  于是他一跑就是三天。

  這三天過的還挺慢。终于過去了。他觉着她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当时确实沒对她怎么样,不過就是一时控制不住脾气,对她发了下火而已。

  他可是她的夫君!遇到那样的事,做丈夫能对妻子容忍到像他那個地步的,应该也不算多了。

  所以他今天就回来了。

  他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還是原来的样子!看着对自己服侍周到,挑不出什么错处,其实从一进门开始,他就立马感觉到她对自己扑面而来的冷淡。尤其是,竟然当着乔慈的面把自己的话给顶了回去。

  魏劭长這么大,還是头一回遇到有人這样对自己說话!

  对此,魏劭感到很不快,并且十分的困惑,但是想想那天大概自己确实凶到了她,她不過就一個女人,他也就不和她计较那么多了。

  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不领情?

  她动了自己不让她动的东西,自己发现后,不過說了她几句而已,都過去三天了,今天他回家,還拉下脸皮主动再次向她求好!

  魏劭躺在床上,心裡的那股子气闷却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了,慢慢坐了起来,掀开帐子下地后,套上件衣服就往外去了。

  他需要出去透口气儿。否则他這样睡不着觉,枕畔的那個女人却好像睡了過去,他真的要被闷死的。

  ……

  男君和女君三天前因为那個匣子的事闹了不好,春娘当时胆战心惊,第二天一大早君侯出去,三天后的今晚才回来。偏偏不巧,男君一回来,女君就又因为公子的事,和他似乎起了几句争辩。

  春娘心裡更加沒底。也不知道他两人今晚相处的如何,這会儿也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干脆起身出去解了個手。回来时,影影绰绰看到庭院裡仿佛有個人影在踯躅,起先吓了一吓,再看一眼,认出是男君的背影,心裡立刻一阵突突,唯恐是女君和他起了争执,男君這才深夜不睡出了房,匆匆上去,唤了一声君侯。

  魏劭正双手负于身后,对着天上半轮明月在出神,扭头见是春娘。

  春娘压下心裡忐忑,试探着轻声问道:“如此深夜,男君怎還不回房歇息?”

  魏劭吐出胸口一阵闷气,淡淡道:“房裡闷,出来透口气。”

  春娘见他神色不豫,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了,朝他躬了躬身便往回去。走了几步,听到身后魏劭道:“我有话问你。”

  春娘急忙停下脚步,转過身。见君侯朝自己走了几步過来,停下,又不說话。

  “君侯想问什么,尽管开口。婢无所不告。”春娘道。

  魏劭点了点头,终于道:“她今日身子可有不适?方才我问她,她也不跟我說。”

  春娘的一颗心,原本還悬着,听到君侯问了這么一句,心便咯噔落地,忙道:“女君今日来了月事,身子确实不舒适。若有顶撞了君侯的地方,還請君侯多多担待。”

  魏劭沉默不语。

  春娘见他似乎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心想既然开了口,索性借這机会再多說几句。便上去了一步,又低声道:“君侯有所不知,我家女君身子一向娇弱,从前在东郡时,每逢来了月事,便腹痛难忍,抱肚下不了地,也是常有的事。如今這大半年倒是好了些,只每回来的时候,难免還是腰酸腹胀,原本应当卧床休息为宜。今日女君得知了小公子之事,自己赶了過去,回来婢见她便乏了,待要歇下去,夫人那边又来传唤。女君听闻夫人心口疼痛,不敢怠慢,当即就過去了……”

  春娘說着,停了下来。

  魏劭见她停了,微微皱了皱眉:“怎不說下去了?”

  春娘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下面的,婢就不好說了。”

  魏劭哼了声:“說!”

  春娘应了声,吞吞吐吐地道:“婢陪着女君去了夫人那裡。路上女君都要我搀着胳膊的。到了夫人跟前,夫人……有些不喜女君,女君便跪了许久才得以起身。婢见女君爬起来时很是吃力,有心想上去扶一把的,又恐给女君招来不是,也不敢……后来出来了,婢陪女君回房,见她十分疲倦,很是心疼,就劝她早些歇下去。只是男君那会儿還沒回房,女君不肯自己先歇,硬要坐那裡等着男君……”

  春娘還沒說完,面前人影一晃,见魏劭已经抬脚从自己身旁经過,匆匆往正房方向而去。急忙跟了上去。见他三两步跨上台阶,推开门进去了。

  春娘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

  小乔虽然身体疲倦,但腰腹酸痛,加上還有魏劭在自己边上躺着,其实也睡不着觉。只是闭着眼睛而已。等魏劭出去了,一個人睡了些时候,慢慢地调匀呼吸,渐渐终于心平气静下来,困意也随之袭来,打了個瞌睡的时候,感觉到眼皮子前头仿佛有团亮光在晃,终于被晃醒,朦朦胧胧间,微张开眼,见是魏劭回来了,爬上了床,手裡拿了支烛台,在照自己似的,便重新闭上眼睛,抬起一只胳膊挡住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胳膊挡住眼皮,口裡带了些微的埋怨似的,含含糊糊地道:“你做什么……”

  魏劭将她遮挡住眼睛的那只手拿开,继续端详了闭着眼睛的她一会儿,忽然“噗”的吹灭了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過后,小乔感觉到他重新躺了下来,那條胳膊又伸了過来,搂住了她的腰,移到她的肚子上,掌心贴着,轻轻地抚揉。

  被他這么一折腾,小乔刚才的那点困意早就沒了。

  她人本来就不舒服,都這样了,见他還不放過,心裡又起了烦躁,捉住他的手腕,正要拒绝,听到魏劭自己自己耳畔低声道:“你人不舒服,我回来时怎不和我說?還强行撑着伺候我吃饭?我又不是非要你伺候不可的。”

  小乔一怔。

  魏劭說完,便沉默了下去。只那只手掌在她小腹上继续轻轻抚揉着。

  “很难受嗎?”

  片刻后,听到他在耳畔又轻轻问了一声。语调竟然有些温柔。

  小乔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已经好多了。你自己睡吧。”

  魏劭将她往自己的怀裡拢了拢,让她完全地和他贴靠在了一起。

  “往后要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不许瞒我。你不說,我又怎知道?”

  昏暗中他的语气仿佛带了点不高兴的味道。

  小乔咬了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

  魏俨从一场被饿狼追逐的噩梦中醒来,胸腔内的心脏還在噗噗地剧烈跳动,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微白,天已经亮了,而自己就醉倒在了屋裡床前的地上,仰面這样睡了一夜。

  他的头有些胀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事,一幕一幕,全都涌上了心头。

  他记得昨天傍晚,他带着乔慈去了罗钟坊,刚坐下沒多久乔女就来了,将乔慈叫走。自己出去向她告解,她十分生气,說了他一顿就走了。他回来后自己在庭中独自喝酒,恍惚醉酒之时,回到屋内……

  他猛地坐了起来,看到对面的那面墙上,昨夜自己绘就的那個美貌女子依旧還在。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他已经很多年沒有再碰触過画笔了。但昨晚画她时,半醉半醒,浑身血液沸腾涌流,竟然一气呵成。

  魏俨想起了全部的事情。充血的一双眼睛盯着墙上那個裙裾飘飘面貌栩栩的女子,心跳的更加厉害。

  他依稀记得,昨夜后来自己似乎出去吩咐過不许任何人入這屋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她就這样留在這面墙上。

  他竟然对自己兄弟的妻子,做出這样禽兽不如的丑事,倘若被人過目……

  魏俨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顿时冷汗涔涔,心跳的几乎跃出喉咙,从地上一個鱼跃而起,拔出丢于地上的那把佩剑,快步到了墙前,抬剑正要刮掉,剑尖指着墙上的那個人儿,却又凝固住了。

  他实在不舍就這样用剑尖刮花她那张如花般的容颜。

  他迟疑着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跟随了他多年的随从朱权,隔着门道:“使君,代郡今早送来信报,使君請過目。”

  魏俨目光微微一动,应了声“稍等”,收剑迅速奔去,将原本靠在西墙的几個箱橱搬来依次叠加,直到挡住墙上的美人。随后闭合了窗。环顾一圈,见无异状,出去打开了门。

  “使君,信报在此。”

  朱权递上了一個信袋。

  他年近四十,为人谨小慎微,看着魏俨长大,魏俨对他很是信任。

  魏俨接了過来。

  ……

  小乔這一觉睡過去,醒来就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魏劭也還沒起床。两人依旧是昨晚那样他抱着她,她缩在他怀裡的姿势。又几乎是一起睁开眼睛的。因为她才稍稍一动,他也就跟着醒了過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仿佛都有点不好意思。

  小乔垂下眼睛,从他怀裡滚了出来。魏劭干咳一声,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进了浴房。

  小乔其实已经瞄到了他下面支了帐篷。当然,装作沒看见。两人随后各自起身。收拾好了,一道去北屋看徐夫人。

  魏劭人高腿长,走路步子习惯迈的很大,以前小乔和他同行,总是要被他丢在后头,落下一大截。

  早上他却一反常态,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边上。两人最后一起进了徐夫人的屋时,意外地看到魏俨也在,正跪坐在徐夫人的边上,陪着徐夫人一道在吃早饭。

  看到魏劭和小乔一起来了,徐夫人很高兴,让他俩也一道落座用早饭。

  刚才出来时,因为起身稍晚了些,两人還沒吃早饭。到了這裡,魏劭自然不会跟自己的祖母客气,過去就坐到了魏俨的对面。看了眼魏俨,见他眼睛裡還带着些红血丝的残余,随口笑道:“兄长昨夜可是沒睡好?”

  徐夫人望了眼魏俨,用带了点责备的慈爱语气道:“你什么都好,就是爱喝酒。往后不许再宿醉,伤了自己身体。”

  魏俨道:“外祖母教训的是。孙儿谨记在心。往后不敢了。”

  “要真记住才好!”徐夫人抬眼,见小乔辞谢不来,招手让她坐到自己对面,一面叫人添加碗箸,微笑道:“我這裡還讲什么规矩,都是自家人。”

  小乔只好向徐夫人道谢,上榻后抚平裙褶,也跪坐了下去。右手边就是魏俨。

  她心裡对魏俨昨晚带了自己弟弟去罗钟坊的事還是有点芥蒂,坐下去后,当着徐夫人的面,自然也不好再给他脸色看,见他望過来,便神色若常地唤了声大伯。

  魏俨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敢再看她了,挪开了目光。

  早饭安静地吃完。各自漱口,食案也被撤下后,魏俨朝徐夫人叩拜,說道:“孙儿今早過来,是想向祖母暂辞。前次为祖母大寿孙儿来到渔阳,停留已数月,走之前代郡還有几件事悬着,想着不如趁這两日空闲先回去把事情处置了。今日便动身,是故一早来向祖母告辞。”

  徐夫人点头:“你若有事,尽管回去。我很好,无须你多记挂。”

  魏劭道:“兄长怎這时候回去?過些天便是鹿骊大会了。不能少了兄长。”

  魏俨笑道:“代郡事后,我便尽快赶回来。鹿骊大会岂能错過?”

  “如此甚好!”魏劭点头,“兄长何时动身,我送你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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