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尾声02
解晖来回踱步,终于有人探马回报說看到了宋家的车队,不出一刻钟肯定到了,解晖大喜過望,骑上马亲自去迎,两拨人在路上就碰上了。
一边是好友兄弟,一边是将近二十年沒有见面的白月光,解晖喜不自胜,三人骑在马上,宋缺话少,交谈的双方是解晖和梵清惠。
“我此来想接青璇回慈航静斋,师妹去了,不能让青璇无人照顾。”
梵清惠脸上的悲悯之色感染了解晖,他长叹一声:“碧仙子年纪轻轻就去了,是正道一大憾事,可恨我人在川中,却不能助她一二。”
“不是解堡主的错,石之轩留下了不死印法,师妹翻开了不死印法,這一切都是天意。”
解晖闻言,神情更添愤懑,咬牙切齿:“石之轩這個恶徒,该死!好在石大哥和梵仙子来了,必须要让他给碧仙子偿命!”
說话间,三人入了城,在成都最有名的全味楼用些茶水,休息過后,往南城外的大石寺去了。
碧秀心火化之后,她的女儿沒有回幽林小筑,在大石寺住了下来。
不用想也知道,生父害死了生母,夹在中间的孩子会有多难過,如何可怜,解晖這般想着,远远听到前方传来交谈声,听着听着,脸色古怪起来。
“你能不能别在這吃核桃?你吵到我了。”
“你看你的医书,我看我的曲谱,碍着你什么了?”
“吃核桃的手,当心把我娘留下的曲谱弄脏了。”
“要不你去找我师叔吹這首曲子,你又不愿意,找我帮忙破事還挺多。”
“你!”
“行了,有人来了,不跟你吵。”
裡面的声音停了,三人也到了门口,两扇院门敞开,院中一览无余,甚是荒凉,唯有一大一小两個女孩是最大的亮色。
大的那個通身雪青色,对面前的古筝和筝上的琴谱视若无睹,倚在旁边的桌案上低头挑核桃,眉眼低垂,神色散漫,难掩华美贵气;小的那個粗布麻衣,双手捧着一本医术,小脸清瘦可人,不难想象长大会是何等殊色。
祝美仙先抬头,视线飞快扫過三人,露出淡淡的惊讶:“宋……叔叔?”
叔叔?
這女孩是宋大哥的故交之女嗎?
解晖打量宋缺的神色,一看吓一跳,他矜持冷峻的宋大哥微微扬唇,用堪称温和的态度答道:“一别七年,你都长這么大了。”
“我都十七岁了。”
“你怎么会到這来?”
祝美仙還沒来得及說话,便听到一声叹息,转眼看去,是身负长剑,气质高冷淡漠的女人,她說:“阴后之女祝美仙,你来此代替圣君见我师妹最后一面,我說的不错吧。”
“她是祝玉妍的女儿?”叫宋大哥叔叔?宋大哥不是很烦祝玉妍的嗎?解晖眼神震惊,看向宋缺確認,而宋缺更关注另一個問題。
“代替?难道……”宋缺语气犹疑。
“师妹走前,自觉时日无多,去信一封想要见圣君最后一面,可惜沒有等到,抱憾而终。”梵清惠用平静的嗓音道出這一切。
解晖错愕道:“竟然有這等事?唉,我是从大石寺得到了消息,赶過来时碧仙子已经去了,沒能见她最后一面,沒想到有人早早得知却让她空等……碧仙子是何等命运多舛,接连被魔门的人辜负。”
他们自顾自地說,說完才发现祝美仙连站都沒站起来,放一块核桃进嘴裡,看戏一般的眼神,能瞬间激起人的怒气。
沒等解晖发作,祝美仙做了個更气人的动作,她往站起来比她坐着高一点的石青璇那边歪了歪身子,问:“這俩人谁啊?”
青璇翻了個白眼,你练天魔秘的认不出来练慈航剑典的?“我娘的同门還有……”
“你娘的同门?”祝美仙战术后仰。
气得青璇踢她一脚,骂人是吧?踢完有点后悔,看過去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祝美仙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我下次再来,继而起身,姿态如一朵美丽的花在风中绽放。
六岁的孩子要再长两年才学武功,踢人一脚也不疼,她就算学了武功,也很难踢疼天魔秘十七重的祝美仙。
她向前走去,风姿随性自然,却给解晖极大的压力,在解晖以为她会說点什么的时候,她直接走出院门,除了跟宋缺說了两句话以外,彻头彻尾地无视了梵清惠和解晖。
青璇因为师叔沒有去见碧秀心,对她产生不满,不愿将碧秀心为师叔所作的曲子吹给师叔听,這是为人子女的心情,祝玉妍只要将师叔代入碧秀心的位置,她就能理解。
那两人算什么东西?逼逼赖赖的烦死人了,她懒得理,她师叔就更不会。
想了想刚才的情景,噫,听說宋叔叔钟情慈航静斋的某人,那不会就是梵清惠吧?
正想着,有人追了上来,祝美仙不再走神,转過身来,看着来人叫了一句宋叔叔。
语气比最开始淡了许多。
宋缺知晓原因,见她态度冷淡,不知该如何切入话题,最后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许暮在哪,却沒想到祝美仙沒有刁难他,态度平和,给他带路。
這可是奇了,他不觉得拼着同归于尽也要追杀石之轩的人能养出来好脾气的女郎。
祝美仙:正好师叔练道心种魔,需要人练招,石之轩抓不到,给她带回去個新沙包,她肯定高兴。
于是和颜悦色了不少,說起宋缺送的那匹小马驹如今长大了,她就是骑着這匹马入川,宋缺還可以顺便看看它。
宋缺点头,心中却想着多年未见的人,不知如今是何等模样。
武功肯定更进一步了,做了這么多年的圣君,也许更添威仪,令人不可逼视?
两人到了学堂,侍女告知许暮出门去了,祝美仙一拍头,說知道许暮去哪了,带着宋缺往那边走。
武侯祠掩映在繁茂枝叶之间,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讲着诸葛丞相治蜀的故事,故人依旧,黑衣红裙,是最耀眼的一处风景。
许暮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着,见他们来了,传音让他们稍等一下,等老乡讲完不知真假但是引人入胜的故事之后,她才起身,跳過一块大石头,向他们走過来。
她扫了一眼笑眯眯的祝美仙,不用言语便洞悉其意图,看向宋缺打了個招呼。
既无震惊也无喜悦,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昨天刚见過面。
理应如此。
宋缺抛开杂念,跟着许暮来到合适說话的地方打了一架。
许暮用剑,宋缺用刀。
剑是幽兰,刀是水仙。
一开始听到這個名字,许暮多看了宋缺一眼,倒是很配他,有那么点孤高自赏的意思。
那边宋缺還在叨叨叨,他就水仙的特性创造了天刀八诀,每诀十刀,一共八十刀。
许暮不着痕迹地翻了個白眼。
考虑到石之轩在附近虎视眈眈,此战不用内力,抛开境界,只用招式,点到为止,祝美仙在旁边观战,见宋缺八十刀沒出完,幽兰剑的剑尖就点在他的脖颈前。
祝美仙提着的心放下来,自豪不已,不愧是她师叔。
“如果我沒记错,你想要‘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如今看来,還差得远。”
纠结那些招式,每個招式都很讲究地取了名字,這像什么再无他物?刀若有灵,见人這般三心二意,定然不会如他所愿。
许暮沒有继续往下說,直接收剑归鞘。
以小见大,就算两人全力出手,一個刀道未成的宋缺也打不過剑道已臻化境的许暮。
宋缺早就知道许暮在武道上走得比他更远,心中失落却沒有生气的情绪,比失落更多的是好奇,他问道:“你与了空大师如何了?”
万万沒想到他输了比试,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這個,许暮挑了挑眉:“很好,为何问這個?”
宋缺拧着眉头:“你若沉湎□□,武道自然会退步,要是像你說的那般,为何从武道上半点看不出来?”
许暮本不欲多說他们之间的事,想到他那位联姻的夫人,看他這副模样,就知道這位结婚多年,心裡還惦记着白月光,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刺他:“确实,人的精力有限,很难同时兼顾武道和感情,幸好大师禅功精深,我們常常对谈武学,彼此都有进益。”
說這话,她并不担心影响原配地位,一来宋缺自己說過联姻对宋家在岭南的发展有相当大的好处,二来他在娶不到梵清惠的情况下,不可能动原配。
谈情說爱不影响进步,羡慕吧?
宋缺沉默良久,沉沉看她一眼,沒有再說什么,转身离开了。
许暮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间,摇了摇头,祝美仙看到這個动作,问她怎么了,许暮将多年前宋缺的提议說了出来,最后下判断:“他這個性格,无法登临帝位。”
倒是省得她费事,老老实实跟着歷史走吧。
解决了這桩心事,那边石之轩也不跟她玩捉迷藏了,直接邀請她出门一晤。
许暮欣然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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