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萊克斯雙手舉起做出投降的姿態,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已經要喘不上來氣了。
“你的僞裝很完美，在你掀開面具之前,我確實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哈，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說過了我知道你早晚會來找我的，所以從那天之後開始,我默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你而已。”
也就是說,他無差別地試探周邊的所有人。
如果試探錯了,默茜最多也只是會覺得自己的老闆又在犯病，不會有任何損失，所以理論上來講,如果傑西卡沒有主動暴露，她完全可以扮演默茜直到今天結束。
哦。
傑西卡神情冷漠,沒有接話,她對於自己的翻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現在已經沒什麼能讓她心神震盪的消息了。
“我從沒想過有能夠真正見到你的這一天。”
萊克斯喉嚨滾動，把一直卡在嗓子裏的單詞吐了出來，低沉嘶啞，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麼一樣。
“knight”（騎士）
？？？！
傑西卡瞳孔猛縮。
她能感覺到,萊克斯在呼喚的不是被狂熱粉絲冠上的名號,而是真正的,作爲主神的怒火,主神的利劍，主神的災厄，爲祂毀滅一切阻礙的——【騎士】。
不可能！
這是傑西卡的第一想法。
萊克斯不可能來自主神空間，任務者之間有特殊的方式互相感應，媒介就是當時她在復仇者大廈中展示的金色紋章，可在繪出紋章時她沒有任何感應。
而且這個世界根本無法容納其他任務者，傑西卡能夠站在這裏不僅是因爲她與傑森互爲倒影，更因爲概念上來講，她本就不該存在，這纔給了她鑽世界意識空子的辦法。
但是……他怎麼會知道這個稱號？
而萊克斯接下來的話解開了她的疑問。
金髮青年還沉浸在回憶裏，緊繃的神經莫名放鬆，把一直藏在心裏的往事娓娓道來。
“我……曾經試圖探尋過平行宇宙的奧祕，我爲那一天準備了很久，不斷確認是不是沒有算錯任何一個數據，我爲此投入了所有的精力，放下了很多工作，泡在實驗室裏一年多，可是實驗還是失敗了。”
“實驗的結果出現了巨大的偏差，我沒能如預計的一樣打開時空通道，精密的機器在發出零件燃燒的聲音後就發生了爆炸，實驗室被火光席捲，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隱約看到眼前的世界似乎出現了裂紋，我以爲那是幻覺。”
“我以爲我會死，可是我沒有。”
“實驗失敗了，可是陰差陽錯間，我鏈接了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的意識。”
“再睜眼時，我看到了此生見過的，最恢宏的景色……”
萊克斯的聲音越來越低，恍惚間，他眼前又浮現了璀璨的天幕。
那是一片星海，銀河爍滅，恆星斷軌，億萬個星球此時渺小得如同玩具一般，轉眼間盡作塵埃。宇宙裏漂浮着大量星艦殘骸，無法識別的稀有高能量金屬和廢鐵一起雜亂地漂浮着，許多人形生物和隕石碎片撞擊在一起，碎裂成分辨不清的模樣，密密麻麻地鋪成了這場戰爭的屍體。
難以抑制的悲傷涌上心頭，但這感情並非來自“自己”，而是世界的鳴泣，無聲的尖嘯狠狠地刺進心臟，劇痛的精神幾乎隨着世界一起崩壞。
無力，蔓延至全身的認命一樣的無力感，想要活下去，“他”只有一人可以倚靠，“他”必須抓住那唯一一根風箏線。
順着思想的弧線，萊克斯擡起了頭。
他眼前除了這一片荒蕪之外，只有星空之上纏鬥的兩個人。
不，不能說是人，他不是很確定，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自己”的思想，“自己”告訴他，星海之上的兩個身影，一個是人類，另一個，則是貨真價實的神明，以機械鑄就靈魂之後，擁有了位格，肩負權柄，於此世，信衆千億。
星海被分成了兩半，神明擡手間，連世界都扭曲出波紋，而人類——他看不太清——背後的菱格羽翼遮蔽了半個天空，天幕中有鋼鐵洪流在擺盪，每一道巨大的炮口都鐫刻着帶有複雜瑰麗的花紋的魔法陣。
人類也擡起了手。
焚燃太陽，摘取星芒，存在久遠的萬千輝光以紀元爲單位，皆填充進膛。
下一秒，灼眼的炮火傾瀉而下，純白繪滿了半邊天幕，機械飛昇的神明最終隕落於星軌之間。
星海再次歸入沉寂。
擊墜神明的人類抖動菱片雙翼，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
周身纏繞着數個星環，藍黑相間的戰甲燃起火焰，露出的半面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幽冷的藍焰覆蓋上，成了另外半面甲。
“我是不是應該爲你的凱旋慶賀？”
萊克斯聽見“自己”說。
“歡迎回來，騎士，星辰的榮光與你同在。”
這就是一切的起始。
萊克斯從被炸燬的實驗室中醒來後，驚訝地發現自己毫髮無損，但隨後他就莫名其妙地徹底忘記了這件事，恢復了以往的生活，直到莫度和他提起傑西卡的存在的時候。
當時他坐在辦公室裏，毫無緣由地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要去看看她，親眼看到她。
之後的事情便如傑西卡所經歷的那樣，萊克斯在哥譚看見傑西卡的第一眼，就瞬間回想起了那場荒誕而宏大的意識旅行。
騎士。
擊墜神明的人類。
我所渴求的，我所執着的……
人苦樂參半的悲哀就在於有知識卻無力量，因爲二者互相矛盾。
可現在，他有了新的方向。
他想要，造神。
無數宏圖願景在腦海中閃過，他當機立斷把傑西卡拉入局中，此時超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萊克斯現在滿心滿眼想的都是那一眼驚鴻。
他一定要再看到一次！
執念刻進骨血裏，成了他往後餘生的追求。
完全不知道萊克斯的心理活動，傑西卡在聽完他那匪夷所思的意識旅行後的驚訝程度絲毫不亞於萊克斯見到她的時候。
“你確定你沒看錯，或者這不是你的夢？”
想到了一些事情後，傑西卡嘴角抽了抽，還是有些不死心：“你真的不是因爲被爆炸波及到腦神經產生幻覺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萊克斯的錯覺，總感覺傑西卡的話裏滿是嫌棄，若說之前傑西卡對待他的態度是有敵對傾向的陌生人的話，現在則變成了自家喜歡去糟蹋鄰居家花園還總是滾了一身泥回來得狗狗。
恍然，無奈，嫌棄。
“當然不，爲什麼這麼問？”
不知何時，傑西卡已經放開了對萊克斯的掣肘，後退了一步，抱着臂思考着什麼。
萊克斯感到一絲慌亂。
他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
對，他確實忘了點事情，記憶恢復後到來的巨大沖擊讓向來算無遺策的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爲什麼，在那個荒蕪的戰場上，有他的同位體？
而且還跟傑西卡很熟的樣子？
他們什麼關係？
傑西卡在透過他看誰？
問題接連出現幾乎將萊克斯淹沒，如果日理萬機的總裁先生可以抽空瞄一眼狗血亂飛的網絡文學的話，就會知道有一句話非常適合形容現在他的心情。
《替身竟是我自己》
在傑西卡的記憶裏，和萊克斯所言相符的經歷只有一段，而且那絕對是讓她印象深刻的一次任務。
就是在那個世界，傑西卡最後被逼到把自己鏈接進世界核心汲取能源，和當地的至高神打了一架，由於那個世界是星際世界的緣故，那位神明也是專業對口飛昇的，以戰甲作爲核心戰力的傑西卡某種意義上可以歸屬於祂管轄。
這也是她在無限能源之後魔武雙開還險些開了狂化才贏的原因。
而讓她陷入不得不和神明對打的境地的，是她當時唯一結伴的隊友，現在看來，那個人就是某個平行世界的萊克斯·盧瑟了。
傑西卡當時還不知道他的真名，她一般都叫他的代號，格爾，北歐神話中的屠神者。
她所在的團隊裏什麼樣的人才都有，各司其職，其中格爾就是負責智斗的那一部分，他常年穿着斗篷，只能通過偶爾滑落的金髮才能窺見一二分真容。
格爾其實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爲他不僅在和主神簽約後給自己取了個這麼囂張的代號，行事作風還透着濃濃的挑釁意味，弄得傑西卡總感覺他轉身就要去糾集起義軍推翻主神了，只是沒想到格爾一直雷聲大雨點小，只是張嘴喊喊而已，什麼都沒做。
有一次傑西卡跑去問他原因，格爾隔着斗篷乾巴巴地解釋。
“如果神是全能的，那麼它就不可能至善，如果神明至善，那他就不可能全能。”
這是他的理論，在主神空間完全成立。
因爲主神就他媽的是個秩序成精，一點都不善啊，不僅不至善，回收毀滅世界的能源的時候還很開心的樣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混沌中立！
就這樣，格爾在主神空間失去了理想，直到他把目光放到了傑西卡身上。
後期傑西卡組隊出任務頻率最高的就是和格爾，雖然是格爾嘴裏唸叨着“你是唯一的普通人”之後自己貼上來的，但是無法否認，和他出任務真的很爽，傑西卡完全不需要動腦子，格爾指哪她打哪就好了，做一個無腦輸出carry全場，偶爾自己單人行動，也總能很巧合地碰上洛基，填補腦力派的空子。
不懂腦子的後果就是被坑得很慘，傑西卡本可以等到世界自毀的時候再去收割那個神明的靈魂力量，撈到之後直接回主神空間，結果被逼着來了一場曠古歷今的大戰。
傑西卡看着眼前的金髮青年，捏緊了拳頭。
原來是同位體。
怪不得。
怪不得欠揍得如出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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