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魚肉的鮮美讓所有人讚歎不已,大家圍在火堆旁小聲地討論着,每個人都在回味着嘴巴里殘留的味道,夢裏還在咂巴着嘴巴。
桑榆也喜歡鮮美的魚湯,但仍感到遺憾,可惜沒有鹽巴和薑片,不然魚湯還會更加美味。
而且太久沒喫鹽,會出大問題。
所以每次獵回來的野獸,桑榆都默許了有些人喝生血喫生肉。
她自己來到這裏小半年,沒有喫過一粒鹽,也喝不下獸血吃不了生肉,雖然有些植物裏也帶有一些鹽分,但實在是少得可憐,感覺自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要虛弱。
她一點都不不懷疑,要是再喫不上鹽,自己真的會精神恍惚到死掉了。
她終於也理解了,當初在天坑的懸崖邊上,對面的食人部落爲什麼那麼對待那頭大野牛了。
但鹽的問題着實也讓她想到頭禿,除了去集市或交易會上去交換,她依舊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部落陶器能出手,但在高溫火窯和半自動胚胎旋轉器的加持下,他們的陶器可以說代表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制窯水平,這樣的產品拿出去,是要出大事。
桑榆想起燒製第一批陶器的時候,曾經在窯外的火堆,嘗試燒了幾個歪瓜裂棗的胎胚,那樣的產品拿出去,或許能敷衍一二。
甚至不需要用河邊的泥土,而是採取山上等其他地方劣質土,進一步降低產品質量。
她思索着在集市上,別的部落,會更需要什麼東西,而這些東西又是自己部落能夠提供得起。
思來想去,最後得出一個答案就是食物。
山林裏的食物,獸肉或許是最常見的,就算不稀罕,可哪個部落不需要食物!
按照部落裏“老人”的說法,大雪之後天氣慢慢變熱,日頭最長的那幾天就是集市開啓的時間。
人們經常會根據日照樹木或利用立竿的辦法,觀察影子的長度來辨別,影子最長那幾日就往孤山方向趕。
孤山是目前這片大陸的交易中心,是集市地方。
桑榆知道,集市的這段時間其實就在夏至前後。
從現在到夏至,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如果還沒有找到鹽,就只能準備足夠的物資去集市交易。
過多的腦力思考,讓她變得有些昏昏欲睡,當她準備睡覺的時候,卻聽到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
桑榆笑了,昨天晚上,某個小傢伙過來睡覺的時候,也是這樣子像個小偷一樣,悄摸摸的。
“快進來吧。”
門口的某個小朋友推開門。
“把門頂住,別讓風進來,太冷了。”
羽迅速把門拴好,接着到火堆邊上烘了烘手腳,這才朝牀邊走過來。
昨晚就是這個小朋友,溫熱的體溫讓她半邊身子都暖了起來。
可即便是第二次上她的牀了,還是束手束腳的。
桑榆暗笑着一把攬住她的肩膀整個抱住。
羽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就放開了。
緊接着感覺到腦袋上多了隻手。
果然桑榆有些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道:“頭髮順了不少,看來是有好好聽話,勤洗頭洗澡。”
羽窩在她懷裏不吭聲。
桑榆覺得有些清香的味道傳來,忍不住低下頭,“還很香,是不是用了什麼香香的東西來洗?”
牀邊的火爐還在慢慢地燃着,羽卻因爲頭上桑榆的動作給一下子弄亂了呼吸,好半天才道:“圓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個黑黑的夾子,泡水洗了就很乾淨。”
桑榆一聽瞬間就來了興致,問道:“是不是黑黑的長長的像扁豆一樣的東西。”
說完又意識到小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扁豆,只好壓下心中的興奮道:“等天亮了,你把那東西拿給我看看。”
羽嗯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地躺好。桑榆因爲可能發現皁角的事情而興奮了一夜,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她這一頭長髮,每次都是“幹”洗,很容易流失養分,之前是盼着以後能快點找到穀子,種出大米後用淘米水將就將就,可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找到種子。
要是能找到皁角,不但能洗頭洗澡,還能洗衣服。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迫不及待地讓羽去找那個黑乎乎的夾子給她看。
黑乎乎的皂莢子被桑榆捏在手心,放到溫水搓了兩下,很快就起了一層細細的泡沫。
桑榆激動極了:“真的是皂莢子!”
她想起去看看這個皂莢樹,只是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要怎麼出去。
圓立即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分說就要在前面開路要帶她過去。
對圓來說,自從桑榆做了部落的首領,如今過的纔是人過的日子,換做以前,能當廚娘,能喫飽飯,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打心眼裏感謝桑榆,見到首領好不容易有個需求,迫不及待道:“首領,往東邊走不遠,那裏有很多棵樹長着這種東西,我現在帶你去。”
只見她腰間圍着一條獸皮,上身也圍了一條,遮住如今日益豐腴的胸脯。
桑榆發命令了,不管男人女人,無論如何要遮住下半身,沒有獸皮就用樹葉,就連小孩子也不能光着。
而且女人們圍住胸前,不得隨意暴露身體。
在桑榆的要求和命令下,衆人聽話照做,每個人都管好個人的**。
只是大冬天的,圓穿成這樣出去,裸露在外的胳膊大腿哪裏能受得住。
可圓直搖頭道不怕冷,還說以前在舊部落,下雪天也沒個山洞住,而且冬天食物少,大夥兒都得出來採集,下雨天在哪兒都是冷,不像現在有暖呼呼的房子住,偶爾出來一會兒就等於透透氣了。
桑榆見她堅持,感覺自己要是說不去了,這個大個子的女人馬上就要哭出來,只好點了點了點頭。
兩人才出門走出幾步,就發現後面就跟了個小尾巴。
桑榆轉過身看着她凍得通紅的一雙小腳丫子,讓她回去屋裏帶着。
可小姑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黑漆漆的眼眸子看了桑榆一眼,隨即被垂下來的眼皮子遮住。
桑榆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擡起陷在雪地裏的腿,一步跟在圓的身後。
可還沒走幾步,身後一串輕腳步又追了上來,並很快地越過自己。
看着像小兔子一般羽,因她人小體重又輕,走路步子快,感覺就像雪上飄一樣,很快就飄到自己的跟前。
桑榆無奈,只能讓她跟着。
“你就不怕冷的!”
羽搖了搖頭:“不冷,我有這個。”
說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獸皮。
這張獸皮是香的。
羽要在這麼大的雪天出來,香哪裏捨得她受凍,就把自己獸皮給了她。
這件獸皮披到身上用一根繩子綁住,大概遮住下半身。
羽跟着桑榆一段時間,加上香教得好,也懂得了廉恥害羞,獸皮遮不住的地方也會圍上小草裙,把小屁屁給藏得嚴嚴實實。
桑榆看着她稚嫩的臉龐,只盼着她不要長大那麼快。
因爲她還沒研發出衛生巾,連棉麻都沒找到,看着香的模樣和羽現在的底子,她若是長得快了發育起來,定會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到時候若還是現在一樣衣不遮體,讓別的野男人給瞧了去,這多不好。
桑榆不得不承認,自己年紀輕輕才二十來歲,就已經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着自家姑娘的事情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從她口鼻邊上升騰起來。
是因爲她救過自己吧,所以纔會如此看重她,處處爲她着想。
不然前面的圓也衣不遮體,自己爲什麼就沒有關心到心底裏去。
幾人深一步前一步地朝圓所說的方向走去。
其實地方並不遠,往東走半個鐘頭左右就到了,因爲皁角和樹葉的顏色很貼近,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出來的。
之前桑榆來到過這些地方找過鹽,只是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岩石和山體上。她並不認得皁角樹,對皁角的認識也僅僅通過小學的課本和網絡圖片,纔有了那麼一丟的瞭解。
等她們來到樹下,地面都是厚厚的白雪,十幾棵皁角樹長在一起,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
桑榆忍着指尖的冰冷,撥開了樹下的白雪,露出了一串串的皁角。
從秋天成熟到現在落在地上,大概也過了一個多月了,看樣子還是能用。
這次出來主要是爲了驗證皁角樹是否存在,所以她們也沒帶揹簍。
不過如今得到答案了,她也不着急了,撿了十幾個自己用的放進口袋後,對圓道:“回頭我讓高他們幾個人過來把皁角撿回去,以後洗頭洗澡洗獸皮,都用這個東西,乾淨。”
圓和羽每人也各撿了些,又深一步淺一步地回去了。
原始時代的冬天比現代要長要冷,桑榆自從出去撿了一次皁角後回來就得了感冒,一連躺了數日,都沒有好起來。
部落也發現自己的這位新首領腦子是靈活,可身體並沒有想象中的強壯。
婦人們又湊出一張獸皮,綁在一塊,做成了一張小毯子給她蓋上。
持續感冒的桑榆渾身無力,她也沒心思去嫌棄這些獸皮到底洗沒洗過。
而值得安慰的是,某個冷酷的小傢伙每日服侍牀前寸步不離,不能不讓人感動。
之前部落有傷員發燒,桑榆有教過大家怎麼樣進行物理降溫,如今她身在病中,也終於享受了一番這樣的服務。
就這樣咬着牙熬到了第二年春天。
直到一天中午,她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得躺了太久太久了,終於掙扎着下了地,打開門站在門口。
“首領,雪化了——”
羽在擡頭見到她,眼睛一亮。
桑榆雖然還有些懨懨,腦袋也沉沉的,但臉上終於多了一抹笑意。
“雪化了天還冷着,你別在外邊野着,免得又給凍上。”
羽在外邊聽着,嘴裏應着一句,可身子卻和其他小孩子一樣往外邊躥着。
小孩子的屁股三把火,桑榆算是見識了,只好由他們去。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腳步聲,桑榆轉頭一看,是圓。
圓首領捧着一個小陶罐,燙呼呼還冒着熱氣。
“首領,你一直受寒不好,我找到一個東西,熬了湯喝了會發熱,你要不要試試。”
除了羽,圓是部落裏最關心桑榆的身體健康的人了,而且那日帶她出去才導致了感冒,圓一直內疚不已。
爲了讓她快些好起來,三天兩頭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給她喫。
桑榆有時候一聞味道就受不了,讓她端走,也告誡她這些植物在沒有鑑定是否有毒之前,不能隨意拿來煮着喫。
圓是答應了,可還是樂此不疲地做着實驗。
試毒嘛,她自己就能試,自己吃了沒事了,首領就能吃了。
桑榆見她又將東西端了過來,頗有些無可奈何地嘆口氣,道:“是我說話不管用了嗎,你就是不聽我的話。”
圓慌忙跪在地上連連搖頭道:“不是的首領,這個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桑榆見她如此惶恐,也不忍苛責,這才讓她將罐子端過來。
才一開蓋子,一股刺激又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桑榆閉上眼睛,貪婪地吸了幾口氣。
“首領,你不覺得這個味道難聞是嗎?”
旁邊的圓看着桑榆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桑榆搖了搖頭道:“不難聞,這個東西我知道,它能驅寒——但你不要以爲這次碰巧找了個能喫的東西,以後就隨隨便便以身試毒,再有下次,就算你立了功,我依舊會按照部落的規矩懲罰你。”
圓忙道:“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會不聽首領的話了。”
“我鼓勵大夥兒找到新的植物,但找到之後得用小動物來試毒,至少要三批才能喫。”
而且還要進行長期觀察,萬一是個慢性毒藥呢。
“反正在喫之前都要先得到我的同意。”
圓連連點頭。
桑榆的表情這才緩了過來,將小罐子裏的薑湯倒到自己的陶杯裏,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圓找到的正是姜,確實能治風寒感冒,只是沒有鹽沒有糖的純薑湯味道卻極難喝。喝完這一小半罐的薑湯,桑榆好看的臉都快皺成了一個苦瓜。
“你在哪兒發現的這個東西?”
“就是先前皁角樹過去一點。”
“你是什麼時候往皂莢樹那邊去的?”
“這兩天雪開始化了,我怕天氣暖起來後,之前掉在地上的那些皁角被水泡,就跟枝和香去把它們都撿了回來。”
桑榆聽她這麼說,心裏多了些安慰。
部落的人大多是以聽話爲主,桑榆叫他們做什麼,他們會無論如何都要把交代的事情給做完,但積極做事主動做事的,到目前爲止,圓是羽之外的第二個人。
“你做得很好,不過以後要是去遠的地方,或者是發現什麼新的東西,都來告訴我一聲,好嗎。”
圓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桑榆又問道:“這個東西叫姜,那裏有很多嗎?”
“不少,要是挖出來我想能有一個揹簍那麼多,因爲剛發現的時候不知道這個東西能不能喫,我就只挖了幾個帶回來,我和枝、柳三個人都試過毒,見到大家夥兒都沒事,這纔敢端來給首領喝。”
桑榆不再去糾結剛纔已經跟她強調過的事情,轉而吩咐道:“你先不急着挖出來,等雪全部融化了,天氣暖起來,再挖出來種到地裏去。”
桑榆想了想,如今能種植的植物有木薯、涼薯,還有最新發現的姜。
而養殖那邊也有兩頭老野豬和十頭小豬崽,還有如今藏在地窖裏的蠶卵。
“圓,你去把雀叫來。”
圓出去很快就回來,後面跟着雀。
竹屋很小,特別的她加了一張牀後,就顯得更擠了,一點都不合適辦公開會。
桑榆也沒辦法招呼雀她們坐,問道:“那些小豬養得怎麼樣?”
雀回道:“沒下雪的時候就按照首領吩咐把小豬先養在這邊的空竹屋,那間屋子漏風的地方都用茅草給堵住了,風吹不進來,又用乾草鋪在地上,每天早晚都喂,沒有被凍到,剛剛我去看的時候活蹦亂跳。”
桑榆點了點頭表示很滿意,“現在咱們要養的動物還不多,等天氣沒那麼冷了,我就把先前放地窖裏的蠶卵拿上來,你找一間竹屋收拾好,專門拿來養蠶用,後面我會告訴你怎麼做。”
雀點了點頭,她雖然有一身的力氣,但比起出去狩獵打打殺殺,她還是挺喜歡照顧這些小動物。
“青雖然年紀小,也能幹點活,你忙的時候可以叫他,等以後咱們要養的牲畜多了,我再給你多安排人。”
雀應下之後,桑榆就把她們打發走了。
腦子卻停不下來,想着方方面面的事情,加上圓方纔的一碗薑湯,桑榆居然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連續幾天一直喝着薑湯,又躺了五六天到,直到小半個月後,桑榆的風寒終於好了起來。
她身上披着獸皮,腳下穿的是馬丁靴,加上牛仔褲和打底衣,身子終於沒有之前的那麼冷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漫山遍野的雪已經不見了,露出山林本來的顏色。
天上亮亮的,太陽就在雲朵的後面。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