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香正在研磨着不知名的東西。
香雖然身穿豹裙,但此時安靜地坐在那兒,認真做自己的事情,臉頰一縷頭髮掉下來,看上去是有別於其他人淡然。
香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見到是桑榆,放下手中的東西叫了一聲首領。
桑榆把手中的曼陀羅花遞過去,眼前的女人見到這個花愣了一下。
“怎麼,你知道這個東西?”
“見過,是能讓人睡覺的東西。”
香能有這樣的見識,桑榆心裏頗爲安慰,作爲部落的巫醫,更多的見識也讓部落多一分安全保障。
“我想把它磨成粉糊狀的,到時候塗到骨刀等利器上,要是與人發生衝突,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
香點頭表示明白。
見到桑榆盯着自己腳邊的兔籠子,眼裏柔情滿溢。
“羽去集市前就給我編的籠子,還給我捉了幾隻兔子,要是有什麼不熟悉的植物,我先給兔子吃了再試。”
之前試藥的事情桑榆只是提到方法,就後面也沒管了,香能落到實處讓她覺得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忍不住感慨着,古人只是沒有經驗無從啓發,而不是真的笨啊。
“羽是個幹實事的傢伙,你有一個好外甥生女。”
阿姐的孩子被誇讚,遠比誇讚自己要令人覺得開心,香此時眉眼彎彎喜悅至極。
桑榆見事情交代完後正想走,香叫住她,給她拿了一束植物道:“這個可以讓腦子清醒,舒服一些。”
桑榆低頭一看,香把其中一片葉子撕開,清新撲鼻的香味迎面撲來。
鼻尖一遇到熟悉的味道,桑榆忍不住貪婪地呼吸了幾大口。
“這個我試過,沒有毒的。”
桑榆當然知道沒有毒,這可是薄荷葉啊。
但還是大力誇讚了她幾句,興沖沖地拿着薄荷葉走了。
她已經好久沒喝過茶,現在就想要泡杯薄荷茶。
說幹就幹,趕緊回去拿小陶罐去伙房打熱水。
山上的水只接到澡堂、洗漱臺和伙房,其餘的屋子用水都是自己去接。
桑榆屋裏有個小水缸,每天都被接得滿滿的,根本不用她操心。
自從下了命令,讓所有人都不能喝生水後,圓就在伙房燒了一大罐子的水,每天柴火不斷,任何時候都能喝上熱騰騰的開水。
而且桑榆的打火機,現在是非必要不用,不然裏邊氣完了可就用不了了。
所以伙房裏燒開水的爐子也算是部落的火種了。
聾每天都去打柴,部落裏也就只有伙房和外面的火堆需要燒火,桑榆屋子用的不多,如今伙房後面已經堆起了高高一堆柴垛子。
這些柴火不止煮飯用,大雪她們製陶的時候都來這裏扛,省不少事。
伙房裏圓在過濾鹽,慈跟着一起幫忙,孩子們在屋外玩耍,兩個小一點的就圍在旁邊看着大人們做事。
其中就有一個腦袋大大身子乾巴巴的小孩子,是大米最小的弟弟三米。
米家三個孩子昨天剛到的部落,和其他孩子都不熟,大米被安排和枝一起種地,二米膽子稍微大一點,開始加入其他孩子的隊伍,一起在部落附近玩小石子。
唯獨三米太瘦太弱,而且膽子小小的,一見人就躲,慈就把他和另外一個叫做真的孩子時刻帶在身邊。
桑榆進去的時候,大人們一個煮鹽一個過濾,兩個小崽子就蹲在邊上目不轉睛地盯着。
三米這孩子,膽子小得很,聽到生人進來就要往慈身後躲,不過見到是桑榆,他又停了下來,靠着慈,怯生生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桑榆把陶罐放下,衝他招了招手。
彎彎的眉眼,脣邊漾着溫柔的淺笑。
小傢伙遲疑了下,這才邁着兩條小短腿跑了過來。只是在靠近的時候,又硬生生地收住了腳步。
桑榆一把攬住他,將他抱進懷裏,摸了摸他被剃得光溜溜的小腦袋,感受着手下瘦弱的身軀凸起骨頭。
忍不住心中有些發酸。
揉了揉他的小臉道:“在這裏好玩嗎?”
來這麼久,原始人的土話她也能講上一些。
三米點了點頭,乾枯的小手揉着身上的小獸皮。
桑榆指了指手中的陶罐,“我要回去煮薄荷茶,你要跟我一起來嗎?”
三米轉頭看了看慈,慈衝他道:“去吧,一會兒我再去找你。”
桑榆勾了勾嘴角:“我一會兒就把他送過來。”
一高一矮兩人出了伙房,朝桑榆的草棚走去。
回到之後桑榆忙着把鏟來的火種倒到爐子裏,開始煮茶。
“阿母,什麼時候回來?”
原本背對着他桑榆頓了一下,這才轉過身來。
看着眼前懵懂的眼睛,她突然感覺喉間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大米是怎麼跟你說的?”
三米低下頭,最後纔有些難過地道:“她……埋了阿母,說阿母要在土裏睡很久很久。”
桑榆咬咬脣,點了點頭,“嗯,要睡很久。”
“你,阿母呢?”
桑榆愣住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面對這個小小小孩子,她忽然間覺得有些悲傷。
她自己也才二十五歲,還沒到而立之年,母親去世並沒有很久,她其實並沒有很獨立,她曾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辦法對父母離去釋懷。
嚴格說,到現在都還沒有釋懷。
如果母親在這兒,自己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守着堅強無處傾訴。
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怔怔。
“你阿母,睡着了嗎?”三米瘦弱臉龐,襯得眼睛很亮。
見到桑榆沒有回答,這個小孩子似乎猜到了什麼。
“阿母睡,要唱歌……我唱……你阿母”
顛三倒四的語句,桑榆卻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眼眶有些熱,卻搖了搖頭。
桑榆知道原始人是會唱歌,但之前都是圍着火堆嗚啦啦地喊着唱着,聽不出曲調。
雖然驚訝這麼小的孩子也會唱歌,但她還是拒絕了。
“我阿母不在這裏。”
“唱,聽……聽。”
三米小小的眉頭皺在一起,又帶着一些執拗。
“睡,要唱……”
“那你唱吧。”
三米聞言,輕輕眨了一下眼睛,臉上卻也沒有多大變化,他站直身子,古老儀式感滿滿,面對桑榆,看着她的眼睛,張開嘴巴開始唱。
並沒有歌詞,只有稚嫩的音調,有些空靈又有些幽遠。
嗚咽的童音稚幼婉轉,不知爲何卻帶着無盡的悲涼,從小竹棚中傳出,掠過屋頂的茅草尖尖,在新地房屋之間環繞。
讓桑榆沒想到的是,隨着三米的聲音向外傳出去,伙房立即傳來了女人們歌聲。
同樣的音調,同樣悲愴。
圓的聲音,慈的聲音……
養殖場雀的聲音……
河邊製陶工地大雪三姐妹和紅的聲音……
嗚
男人們在圍牆邊的聲音傳來,和所有人的聲音纏繞在一起,悲傷中帶着嘶吼,剎那間震碎了桑榆心中的防線。
這是原始人在送別親人時的歌謠。
一時間她情難自抑,淚如雨下。
她放下手中的活,坐在竹牀邊,就這麼仰面躺下,睜大着眼睛,任由嗚咽的歌聲充斥着身邊所有的空間。
而叢林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狂奔,她聽到部落裏遙遠的歌聲,如此悲愴,傷人心絃。
她想要趕緊回部落去,那裏有她擔心在意的人,她不顧眼前一頭巨大黑熊的阻攔,任憑鋒利的爪子在胳膊上劃出兩道深深的傷痕。
不顧一切掙脫,朝部落的方向,朝那間小竹棚的方向。
直到筋疲力盡。
直到看到女人安然無恙地躺在竹牀上,終於放下心來,抱着胳膊朝香所在的醫廬跑去。
……
情緒釋放之後,帶來力量和勇氣的重生。
桑榆此時腦子裏變得無比清晰。
有些事情,總是要做。
任何選擇,都會帶來新後果和挑戰。
沒有永遠的安逸。
發起衝鋒,纔是最好的防守。
……
平復了心情後的桑榆把三米送回伙房,接着又馬不停蹄地手工隊去找巖和角。
她有新的任務要安排給他們,就是研究弓箭設計。
事情到了這一步,有些工作必須要做在前頭了。
不管是短期之內的需要,還是部落未來長久的規劃,都離不開武器,特別是弓和弩的製作。
在集市上面,她發現已經有其他人會製作非常簡單的弓箭了,這讓他特別沒有安全感。
他們再不重視這個事情,就要落後捱打。
於是從轟轟烈烈的生產活動當中,又趕緊把工件製作這個事情提上議程。
巖和角兩人哪知道什麼是弓箭,但首領製作了一個簡易的並把整個製作的過程和弓箭的使用方法展示給他們看。
桑榆先是找了一棵小樹,讓二人將其砍斷,清理掉上邊的雜枝葉,砍成半個人那麼長,然後把砍斷的樹幹在火上稍微烤熱,再一點點地用力,將樹枝壓彎形成一個弓的模樣。
分別在樹幹的兩端弄上兩個凹痕,再找來細且堅韌的藤條,將弓壓彎,藤條將兩頭緊緊地綁好固定住。
首領說,這就是弓。
巖和角兩人看着這把弓,一點攻擊力都沒有,也不知道首領要拿來做什麼。
首領再找來一根細的直木,每根砍成大約手臂那麼長,一頭削得十分尖銳,另外一頭則弄個凹槽,方便搭在弓的藤條上,不,首領說那是弓弦。
很快一把簡易的弓就做好了。
桑榆提着弓箭帶着二人去到一棵木瓜樹下,拉開一定的距離後,擡起弓箭,將箭搭在弦上,瞄準目標直接射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只可惜,第一箭沒射好。
桑榆讓角把箭撿過來重新射出,到第三次的時候,箭直衝樹上的一個大木瓜上,木瓜應聲而落。
角趕緊上前去查看,發現地上掉落的兩個大木瓜,剛剛首領射出的那把箭直直穿透了兩個木瓜,釘在地上。
角不由得有些心驚肉跳,他知道自己的皮肉跟這個生木瓜比起來,並沒有特別堅韌,若剛纔這根箭給射中,怕是要穿過整個身體,這活不了了吧。
跟着跑上來查看究竟的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兩人望向桑榆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桑榆把弓箭交給他們兩試試,但不能再對着樹上的木瓜霍霍了,要是被圓看到可要罵人。
於是他們二人輪流對着竹屋旁邊的大樹練習。
一開始箭沒有準頭,很快掌握要領之後,兩人都分別射中了樹幹。
巖的一箭甚至釘在了樹幹上,兩人把箭□□,看着樹幹上的淺洞,已是駭然不已。
“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就是打造足夠多的弓箭,弓的話部落至少每人一把,箭越多越好。”
巖有些興奮地道:“首領,這個弓箭可真是個好東西,要是有人敢跟我們打,還沒靠近就被我們個射穿了。”
“對,弓箭是遠程工具最好的工具,敵人來犯,我們遠遠就能射箭將他們打趴在地,讓他們至少少了一半的進攻的人,等到這些人靠近,我們再用骨刀近身搏鬥。”
二人一聽,眼前彷彿浮現出戰鬥的畫面,一排一排敵人被他們的弓箭遠遠擊中,栽倒在地。
“首領,那我們趕緊把弓箭製造出來吧。”
桑榆點頭,把弓箭製作的原理給他們說了一遍後道:“我剛剛做的這把比較粗糙,主要是給你們做個樣子,你們慢慢摸索,找到最合適做弓箭的樹木,越有韌性越好,不一樣樹做出來的效果也不一樣,要多比較,做出最好的弓箭來。”
二人點頭,即刻着手去找木材。
據桑榆瞭解,弓弦的材料一般是橡皮類的材質最好,如今在這個時代,能代替的材料就是生牛皮了。
在沒找到牛之前,只能用其他繩索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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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鳳凰部落等人的團隊建設事業蒸蒸日上之時,鷹部落內卻情緒涌動。這次集市開市後,鷹部落派出的是首領黑鷹的弟弟塔,同樣是爲了鹽而去。
只是去了這麼久,眼看都近一個月了,卻不見人回來。
鷹部落的極度缺鹽,如今部落人口越來越多,兩百多個奴隸沒有喫鹽他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部落的原住民都要喫鹽。
但單單隻滿足首領及一些連襟等所謂的上層階級人員,現在都做不到。
塔去集市這麼久都沒有回來,連首領喫飯都是清湯寡水。
黑鷹終於坐不住了,找來大兒子辛,他去集市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出去一個多月的塔遲遲未歸。
辛帶着部落勇士八人奴隸十人,花了六天的時間才趕到集市,只是這裏早已經過了交換的既定時間,人都走得乾乾淨淨,只有一些草垛子還留在原地,證明這裏進行了一個多月的交換活動。
辛等人沿着集市的擺攤點一個一個翻查,還真讓他們找到了先前塔那五人的擺攤點。
鷹部落臉上畫的橫條花臉,是部落用特殊植物的原料塗抹,這種原料散發着刺激性的味道,信等人到了集市就像狗一樣不停地在原來擺攤的地方嗅來嗅去,終於讓他們找到了地方。
一個囉囉聞着那五人曾經坐過的地方,叫道:“血,這裏流好多血。”
那裏正是瘦猴被鞭撻時躺過的地方。
辛想了想,搖頭道:“這裏不是塔的血,這麼多人來交換,唯獨這個地方有血,定是那卑賤的奴隸惹得塔不高興被打的。”
“塔要是被人攻擊,這裏一定很亂,這裏沒有亂,不會在這裏發生事情。”
辛腦子一轉又道:“塔來交換貨物,肯定要在周邊找洞穴睡覺,我們先找到他們住過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到什麼。”
辛等人已經隱約猜出事情不妙,他們鷹部落如今在附近也是響噹噹的一箇中型部落,居然還有人在他們頭上撒野,一想到這,氣哄哄地發誓一定要找到塔等人。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十幾個人在集市周邊找了五天四夜,終於在偏僻的洞穴裏找到塔等人的屍體。
辛等人見到屍體的那一剎那,氣得直捶胸口。
“只有我們殺別人,從來沒有人敢反抗我們,馬上回去報告首領,居然敢有人和我們鷹部落的人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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