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桑榆吩咐隊伍繼續前進,再走三個鍾才能停下。
只有走得夠遠,鷹部落的人才不會追得上來。
大約到了凌晨兩點多鐘,見到大傢伙實在是疲憊,也總算到了來路上提前藏好食物的地方,這才停下安營紮寨。
來時桑榆就已經規劃好每一個休息的點,提前把食物給放好,撤退的時候就不用擔心喫的問題,全程趕路就好。
桑榆統計了一下人數,除了鳥部落一百七十名被擄走的族人,還有五十人是鷹部落從其他部落擄來的。
這些部落已經被滅了族,根本無處可去。
如今鳳凰部落願意帶着他們一起跑,他們求之不得。
桑榆把兩百二十人分成五個小隊,每個小組四十五,分別由高和草,花和樹,大雪和二雪、巖和角擔任隊長和副隊長,進行帶隊。
其他剩下的人穿插到每個隊伍中。
隊長和副隊長,以及混入人羣中的人,除了保護這些救回來的人,還要及時發現散播謠言和負能量的人,並對這樣的言論進行制止和引導,撥亂反正。
隊長去和圓領取食物,每個隊一揹簍,主要有木薯和肉乾。
休息的地方有水源,喝水也不成問題。
如今身在外邊,開水肉湯啥的就不用想了,能喫飽就行。
如今是六月份的天,氣候舒適宜人,但還是要把火生起來,主要是爲了驅趕狼羣和野獸。
鳳凰部落這三十人,是喝慣了肉湯的,如今啃着乾巴巴的乾糧,還覺得有些噎得慌。
而被擄去的這些人,什麼喫過這樣粉糯糯的木薯,還有這樣香噴噴的肉乾,食物剛一入口衆人就發出陣陣驚呼,這肉乾居然是鹽來醃的,入味耐嚼,好喫又飽腹。
高和壯等人看着這羣人那副樣子,樂呵呵地笑了,笑他們這羣沒見過世面的,等回到家,要是喫上肉湯了,還不知道會驚到什麼哪去。
對於那五十個其他部落被擄來的人,桑榆問他們願不願意一起去鳳凰部落定居,那些人連連點頭。
從今天去營救的方式,還有現在喫的食物,以及鳳凰部落和大夥的相處方式,讓這些人對這個部落十分嚮往。
小隊裏穿插的人員和隊長,也伺機而動,向其他人分享平時在部落裏的點點滴滴,包括住的房子,喝的肉湯,冬天還能捉到魚喫,他們告訴這些人,只要乖乖聽首領的話,喫住不愁。
而且,在新地,沒有奴隸,只要不犯錯,沒有人可以欺負他們。
這樣一番看似軟綿綿的煽動,試問還有哪個人能抵擋對新地的嚮往,所有人都積極得不行,乖得不行。
最最最主要的是,這個部落有一隻巨大的保護獸,剛纔那神獸在鷹部落耍的神威他們可全都看到了。
試想哪個部落有了這麼一個神獸,還怕被欺負!
他們甚至怕桑榆一行將他們給丟下了。
他們現在無處可去,能有人收留,欣喜若狂。
看着其他部落的奴隸迫切想加入鳳凰部落成爲其中的一員,鳥部落的這些奴隸忍不住慶幸,慶幸自己是鳥部落的人,幾乎沒有門檻就可以踏入鳳凰部落。
卻不知道,桑榆其實更關注的是他們。
外來部落的人知道珍惜,給一點點恩惠就會感恩戴德,但本部落的人未必這樣想。
大家填飽肚子後,桑榆讓高安排人去睡覺,每個隊伍的人睡在一處,不得混在一起。
圓則盡職盡責地又多燒起了幾個火堆,把試圖靠近的野獸們嚇走。
安排守夜的人後,疲憊的人們終於躺下歇息。
桑榆靠着四丫沉沉睡去,羽一如既往地守着她。
半夜,接近凌晨,桑榆被陣陣哭聲驚醒。
她趕忙起身查看,原來是有幾位剛救回來的成員,回想被擄去的這段時間,臉上刻着屈辱的圖案,過着非人的生活,如今深夜露宿荒郊野外,不禁悲從中來。
身邊有幾人同樣無法入眠,瞬間哭成了一片。
桑榆就着火光看了看手錶,凌晨五點鐘,大夥兒才入睡三個鐘頭。
只能安排小隊長進行安撫,擡起頭卻見到坐在隊伍末尾一個熟悉的身影,旁邊還有一個小個子男人。
桑榆走過去,看着這個原本高大的男人,此時埋在膝蓋上泣不成聲。
巖的事情,桑榆是知道的。
能夠讓他這樣悲傷,那一定是和他的妻子靈有關。
只是桑榆昨晚上腦子裏一堆事,又時刻警惕着所有人的情況,一時間也不記得他的事情。
如今看這個樣子,看來靈是沒有等到他們的營救行動。
桑榆有些後悔,爲什麼當初不乾脆利落,早一些行動,或許靈就能提早救出來了。
烏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見到是首領,趕忙站起來。
只見他滿臉愧疚,急得要哭出來。
“首領,我剛回來的時候告訴巖靈還活着,其實我們剛到鷹部落的時候,靈就沒熬過來,我……我不想巖太傷心,就騙他說靈還活着,我——我——我該死。”
桑榆作爲局外人,也知道兩個人此時的心情。
烏沒有欺瞞巖的理由,要是有,也是爲了讓巖說服自己,儘早對鷹部落發起行動,把其他人救回來。
部落裏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心情,因此把這個認定是烏說謊的理由,也太過牽強。
而巖即使是心急如焚,也從來沒有對桑榆提出過一聲催促,只是隱忍地等待。
烏認爲隱瞞是爲了巖好,巖卻未必覺得他這樣的做法是對的。
特別是滿腔的希望如今被澆了個透心涼,更加心痛。
事已至此,桑榆沒有辦法再去責怪烏,只是走到巖的身邊,蹲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還有梨,要振作起來。”
一聽到梨,巖原本低垂着的頭顱微微擡起一點點,但還是忍不住默默地流着眼淚。
說實在,巖這樣一個有情有義,而且是手工隊不可或缺的一個人才,桑榆很欣賞這樣的人。
“部落現在還不穩定,要想讓梨以後過上平平安安的日子,這個時候不能退,咬咬牙也要撐過去。”
“大家都是因爲鷹部落失去了親人,沒有人不難過,但要是這時候放棄,就會有更多的失去親人。”
“部落的管理不能沒有你,你看這些人,他們臉上刻着別人的圖騰,都是傷痕累累,受盡屈辱,靈找不回來了,你作爲身後人,也要想着要怎麼爲她報仇。”
報仇兩個字,讓原本傷心頹廢的巖瞬間擡起了頭。
是,要報仇,不能讓靈白白死了。
桑榆見他如此激動,道:“要報仇,就必須聽我的,鷹部落這麼多人,任何人孤身一人闖進去,也只是白白送死,聽我的,我能幫你。”
巖死死咬緊了牙關,“首領,我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梨一定以你爲榮,靈也是。”
巖聞言,瞬間淚如雨下。
安撫好巖,桑榆揉了揉膝蓋慢慢站起來。
一旁的羽見狀,伸出手臂想扶她。
桑榆啞然失笑:“我有那麼老需要扶着走嗎?”
蹲久了血液不循環,腿有點麻而已。
羽歪了歪頭,看了看桑榆,想了想道:“不老,吧?”
桑榆愣住了,如果羽的阿母還在,按照部落裏這麼早生孩子的習俗,自己真的快趕上她阿母了。
看着陸陸續續醒來的這些人,她也暫時沒有繼續調侃下去的閒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後去找各小隊隊長了解情況。
羽見狀,揹着弓箭緊緊跟上。
小隊長來報,大半的人都醒了,大家情緒比較低落。
桑榆微微思索了下,心想着與其在這裏傷心痛苦,不如化悲痛爲力量,繼續趕路,走得越遠越好。
一旦鷹部落覺察過來,被追上可不好。
於是立即下令全員起身趕路。
桑榆原先的三十人團隊對她一向順服,只要是她發出的指令,他們只會聽話照做,無一句質疑。
可其他有些人卻並不是這樣想,還沒入睡多久就要起來趕夜路,天還沒亮都看不到路。
其中反應最大的是一個叫流火的男人。
流火的身份比較特殊,是鳥部落首領的兒子,也是苗以前的丈夫。
鳥部落被襲擊,幾乎所有的青壯年全被俘虜,流火亦不例外。
可作爲部落兒子的身份,鷹部落的人更樂於折磨他,從中獲得優越感。
讓他去做最累的活,在他頭上撒尿。
甚至把苗給搶走。
苗是流火幾個老婆中的一個,也是最漂亮的一個,對於流火來說,這些老婆是他的私人物品,私人物品被別人佔有,他覺得無比屈辱。
甚至見到苗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弄死她,覺得她是個卑賤的女人。
可即便如此,他自己還是捨不得死。
他很惜命。
後來聽說鳥部落還有些人沒死,準備過來救人,他心中大喜,心想着只要能回到原來部落,自己昔日的榮光,還能再度回來。
首領父親死了,自己應當理所當然地繼承首領之位。
可當他跑出隘口,向所有人宣告了他首領之子的身份,可這些人並沒有因此而歡欣,只是讓他跟在其他奴隸後面躲起來。
披星戴月,混在人羣中趕路。
又飢又渴,他找到高問他要一點食物,可這小子居然說沒有。
他明明見到這小子腰間草袋子鼓鼓囊囊的,明顯就有喫的。
他順手摸過去就摸到了肉乾,高卻將草袋子揣了回到道:“就算現在有也不能發,其他人要是見了會鬧,等到了地方再發。”
流火心中一陣窩火,自己作爲首領之子,拿點喫的,別的人哪敢有這個膽子鬧。
可高卻不再理他,徑直走到隊伍前面,與那個新首領匯合,低着頭不知道在說什麼。
那女人居然都不回頭看他一眼。
流火心中一口氣堵得十分難受,眼睛死死地盯着桑榆的後腦勺,十分不爽。
如今剛睡到一半卻被喊起來趕路,他更加窩火。
甕聲甕氣地說還沒睡夠不走。
可誰知長得像座小山塔的壯,眼睛瞪圓,大聲呵斥:“首領說走就走,你要是不願意跟着我們,自己離開,愛往哪往哪。”
桑榆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一邊,結合高昨夜跟自己說的,立即就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
見到壯如此呵斥流火,她轉過頭不再看他們一眼,默認了壯的做法,隨即下令。
“出發——”
別的人雖然累,但他們沒有流火這樣的脾氣,如今這樣日趕夜趕的,還不是爲了早點逃離鷹部落越遠越好。
而且想到睡覺之前喫的肉乾,這些肉乾人均一條,誰也沒落下,要是換成另外的首領,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以前的首領不會,流火更不會,昨晚流火甚至還想搶別人的食物,被壯給警告後才稍微安分一些。
他們回想着昨晚上的肉乾,那肉乾裏還有鹽,這簡直太奢侈了。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新部落看看。
凌晨四點鐘開始趕路,大約早上十點鐘中,他們來到下一個休息點。
桑榆下令休息,按照昨天的安排四十人一個隊伍分別生火烤肉。
來的時候碰上兩頭鹿,殺了用鹽巴醃製好在藏在山洞裏,如今剛好拿出來烤。
食物的分配自然也是由桑榆的人來分,流火看着自己手中和別人大小無異的鹿肉,臉上的肌肉一顫一顫。
但沒人理會他,大家似乎都忘記了他是上任首領的兒子,他們一生中僅有幾次喫到的鹿肉,淡淡的鹽味混在鹿肉裏,美得都忘記身在何處。
他們也注意到這位女首領,坐在衆人邊上,同樣一塊鹿肉一小段木薯,喫得津津有味。
她手中的鹿肉甚至比他們的還小。
有些人以爲首領沒有肉喫,忍痛把自己的那一份撕成兩半分一半給她。
桑榆笑道:“你喫吧,我喫不下那麼多,放心,喫的都會有,不會讓你們餓着。”
旁邊幾人聽她如此之說,感激又高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桑榆有些意外,她並沒有故意要作秀博得衆人好感,只是有時候無心插柳。
但她也知道,作爲一個團隊的首領,在保持這個地位該有的威嚴之外,其他時候,不論部落里人多還是少,都要做好表率,只有將團隊的人放在心上,關心他們的衣食住行,不讓一人凍死餓死,這才能使部落長久,使自己的首領地位長久。
她對首領之位並不執着,這個一開始對她來說就是個爛攤子,但她既然插手進來,想要讓他們更好地活下去,她就要掌握話語權,讓人們按照她的指令做事,她就必須當首領。
不遠處的流火也在時不時地在打量這個女人,臉上陰晴不定。
他轉過頭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衝着一旁的龜說道:“部落一向得男人做主,怎麼能任一個女人騎在頭上。”
龜正捧着鹿肉喫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地聽到流火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龜有些害怕,他其實挺喜歡這位女首領,昨晚到現在,首領的一舉一動大家都看在眼裏。
她對誰都好,後面走不動的,她命人用木棍綁成一張架子擡着走,一個都不落下。
說實在,龜對於新首領,十分欽佩。
可流火卻說出這樣的話來,明顯就是對首領之位有所企圖,龜不知道未來流火會不會成功,他知道自己惹不起,於是站起來,拿着鹿肉和木薯轉到另外一個位置,沒有跟流火坐在一起。
流火見到,直咬牙齦。
隊伍休整一下後繼續趕路。
隊伍喫得飽飯,有主食又有肉,又攝入鹽分,如今只是單純趕路,不用負重,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累。
最主要的是,被擄掠的這些人,幾乎都是部落的青壯年男女,相比起來最身強力壯,只是被擄去的這段時間喫不飽睡不好,時常經受折磨,纔會逐漸虛弱,但只要好好養,就能恢復過來。
走了四五天後,距離鷹部落越來越遠,桑榆也終於放心地給他們睡個好覺。
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七天的中午趕到了新地。
跨過矮矮的土牆,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新地景色優美,有山有平原,還有河流。
一排排嶄新的竹屋整整齊齊地坐落在山腳和平原的緩衝地帶間,一塊塊土地被打理得方方正正,上面長滿了糧食,地下隆起一大塊一大塊的果實,十分賞心悅目。
“到家了!”
人羣中不知誰喊道。
於是所有人齊齊歡呼起來。
“到家了——”
“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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