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百里東君14
夜風涼涼，像一把鋒利的尖刀一寸寸凌遲着人們裸露在外的肌膚。她擡頭看了眼漆黑濃郁沒有絲毫星辰的夜空，加快了往火盆中遞紙錢。
“娘、父親，竹心一定會爲你們，爲整個葉家討回公道的！”
她的聲音又低又細，很快被蕭瑟的冷風拍得一乾二淨。
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
少女的身形微僵，片刻後恢復如初，佯裝不知地緊閉着雙眼祈禱。
“竹心？”
身後傳來男子低啞的嗓音，她的耳朵動了動，有些警覺地握住腰間藏匿着的小刀，轉頭眼神凌厲地看向來人。
“是我，葉雲，我是你哥啊！”
若葉鼎之在看到她背影和說出的那番話還存疑時，一見她那張與小時候相差不大的臉，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十年前被他不小心弄丟的葉家人，他的親妹妹，並未遭遇危險。
此刻她正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甚至還憑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往天啓而來，只爲報仇。
“哥哥？”
她微微蹙眉，眼神落在面前的紅衣少年身上，那些塵封許久的記憶重新讓她陷入了回憶。
“從前是我粗心大意弄丟了你。竹心，哥哥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他用力緊抱住她，手臂如鐵鉗一樣，似乎要活生生地將他嵌進身體裏般。“只剩我們兩個了，只有我們了……”
看他不停唸叨着，許久未見的疏離和陌生在轉瞬間蕩然無存。她伸出手，像二人狼狽離開天啓城那日，擡手擦了擦他眼瞼下渾濁的淚珠。
“哥哥，這些年師父待我很好，你無需自責。”
少年的眼淚太多了，像決堤的湖水，讓她手忙腳亂的，手足無措的安慰他。
葉雲用力攥住她纖細恍若一折就斷的手腕，危險的丹鳳眼裏遍佈紅血絲。
“我學成功法後，第一時間去解決了害得你我二人分離的柺子。竹心，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忍？”
“人善被人欺，可惜我懂得道理的代價太大……”
葉雲揉了揉她的腦袋，相似的五官下，他棱角分明更鋒利，好似輕易能劃破皮肉沁出血珠。她則更柔更媚，像是被磨平了棱角，在葉雲面前乖得不行。
當然，眼下他情緒失控，不乖也不行。
她看了眼腰間禁錮着的雙手，默默搖搖頭。
“無論哥哥做什麼，竹心始終會站在你身邊。”
“更何況若不是他們談吐錢財，行事歹毒，也不會有這麼些被拐走的幼童。哥哥，你做得不錯。”
話落，葉雲瘋狂的神色肉眼可見的平和下來。
他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執拗般的又問了一遍。
“真的嗎？竹心，你別騙我。”
他滾燙的掌心撫上她的臉頰，手掌竟比她的臉還大。“竹心永遠也不會對你說謊。”
葉竹心從束腰裏拿出一方手帕，動作溫柔地擦拭他臉上流淌的兩行淚。
二人在早已荒廢的荒涼葉府內聊了許久，這才得知互相這些年來的經歷。
門外突的傳來一陣不加掩飾的聲音，葉雲的眼神一冷，抱着她飛身跳上屋檐。深深看了眼最後燃燒乾淨的紙錢，葉雲拉着葉竹心，背影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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