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28
思來想去,寒初實在想不出到底欠那上官透那三次,她又是何時欠的……她看着淡色的帳子頂,大有今晚想不出個所以然便睡不過去的勢頭。
顯然,事實也正是如此,第二日,她頂着一雙烏青眼出現在了衆人面前,旁邊的重雪芝顯然被驚到了,趕緊過來問是怎麼回事?
“無事,只是……失眠了……”寒初擺着手,聲音疲憊不堪,可那烏青的眼睛卻死死盯着前面正與狼牙談笑的上官透,一臉從容淡雅,與寒初那是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寒初冷冷看着上官透,心覺這上官透登徒浪子一個,騙她也不無可能,倒是她蠢得爲此一夜未眠。“你去哪兒?”看到寒初走開的背影,重雪芝下意識的問道。
“自己散散步,等走的時候,我去找你們。”
空蕩的門前,除了幾座守門石獅便只剩下寒初無聊的盪來盪去,忽而,她警惕心起,驀然轉頭,見是紅袖姐朝這邊走來才鬆了心絃,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這是怎麼了?大早起便興致缺缺,看看這兩隻眼睛。”
“沒事,只是失眠了而已……讓紅袖姐擔心了。”寒初笑的略有疏離。
“可是昨日上官透的事?”
被人戳破的心思,寒初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上官那人……就是如此,看到喜歡的姑娘便要撩撥撩撥。”說完,紅袖頓了頓,“對了,寒姑娘可有喜歡的公子?”
喜歡的公子……寒初清明疏冷的眸子有些茫然,自小到大,自己似乎還真沒有過什麼喜歡的人。
瞧着寒初的模樣,紅袖心裏便了然了,怕是面前這姑娘,還情竇未開呢。
一時,她不禁起了撮合撮合上官透和寒初,畢竟昨日之事,她還是看在眼裏的。
“那寒姑娘以爲上官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回首和上官透的交集,第一次他擋了她的道,第二次他在自己殺刺客時指導自己,無意間救她免於那些刺客的凜厲刀鋒……第三次,第四次……無一次不是一風流形象。忽而,寒初想到了那個深夜獨自坐在院中的背影,修長身影間透着孤寂,清冷,遠沒有白日風流才子的模樣,穩重了不知多少。
經驗告訴她,不顯於人前的形象纔是一個人真實的內心……或許,也可能是肯定,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影子不過是他的僞裝。
寒初自嘲一笑,是她稚嫩了,竟把一個人想得這般簡單,可爲何碰到上官透,她就偏偏把她想簡單了……
“天不早了,你們也應該啓程了。”突然的開口未免讓沉思的寒初驚了一下。
“那紅袖姐,告辭。”
她笑着點了點頭,將寒初送到馬車前,也與上官透他們告了別。
幾日奔波,他們終於到了月上谷的邊界,此處是一尾寬宏的河流,水至清而見其中游來蕩去的或魚,或水草。
不過半個時辰,他們便上了岸,岸上翠樹遮陰,繁華勝地,木舍至雅,隱隱可聞見鳥蟲鳴音,清風拂柳,乃是一處田園雅緻之地。
在這裏,重雪芝遇到了她的二爹爹——林暢然。
寒初看着父女的相擁的場景,心中爲她歡喜,一雙顧盼生輝的眼底卻隱隱有些哀傷,她似乎從未抱過自己的親人。寒初閉了閉眼,似逃避,似掩蓋內心脆弱的一面。
忽而,一個毛茸茸的物什撞在自己的腳踝上,低頭一望,原是一隻雪白雪白的兔子,毛髮柔軟,通紅通紅的眼睛碎光盈盈。
“別跑,你個小傢伙!我看你跑哪去。”聲音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這小兔子聞聲,害怕極了一般要跑到別處去,卻被寒初一把抱住。
抱着兔子轉頭望去,是個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看着寒初懷裏的兔子,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小姑娘,你把這小兔子給我。”
小兔子窩在寒初懷裏縮了縮脖子,寒初看着不免心生憐惜,仔細輕柔的摸了摸它柔軟的毛髮,笑容淡雅:“那我若是不給呢。”“嘿,你是誰啊,我家的兔子你憑什麼不給?”
寒初撲哧一笑:“您說這是您的兔子,那爲何它這麼怕您?”
男子撩撩頭髮,“我近日方抓的兔子,還認生呢,這就跑你懷裏去了……”說到一半,他反應了過來,氣惱惱道:“你還沒回答你是誰呢?我憑什麼跟你說這麼多?!”
寒初抿了抿嘴,“寒山派……”
派名方說出口,那男子便似被什麼點燃了般,方纔略有些可愛的氣惱表情頓時炸裂,陰鷙非常,也不知是在對誰大喊:“誰放她進來的!?”
“殷賜前輩……”方處理完事情的上官透聽到這聲喊叫,心中惶恐,足下步子也變快了不少,看着要攻擊寒初的殷賜,出手趕忙阻住。
一時間,劍拔弩張,寒初後退幾步眼神警惕的看着兩米處被上官透制止住胸口還劇烈起伏的殷賜……寒山派殺了那麼多人,雖說是罪有應得,卻也是仇家遍地是。
重雪芝自林暢然懷中走到寒初身旁,扶着她似在安慰。
“是你放進來的?”殷賜平復了一下胸口劇烈的起伏,與上官透說的話卻還是有些咬牙切齒。
“是……”
聲音卻幾近於無,卻還是被殷賜聽到,忽然,他怒極反笑,指着寒初道:“這是你上官透的地盤,我不殺人,但今日除非她滾!不然我走!”
“前輩,月上谷的大傷小傷可都仰仗您,您不能走啊。”上官透和善的笑道。
“那就讓她滾!”
在不遠處的寒初聽着這番話,抿了抿嘴,眼眶有些微紅,“上官公子,雪芝,林前輩,給你們填麻煩了。”
寒初一一行禮,心裏傷感萬分,正要走時,卻被上官透喊住,殷賜眼中滔滔恨意,不給上官透說話的機會,轉身便朝他的藥捨去,“好,我走!”
“前輩……”上官透看着兩人的背影,焦急萬分,交代了重雪芝攔住寒初便趕緊朝殷賜追去。
上官透看着殷賜一件件的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在包袱裏,是他放一件,上官透笑着拿出來一件。
“好啊,上官透,今日你讓不讓我走!”
“殷賜前輩,您不能這樣說啊,我自然知曉您對寒山派很是記恨……”
“那你還待她進來,明擺着不就讓我走!今日,我便走!”殷賜一股腦的將東西都扔在包袱裏,繫上釦子便要走,卻被上官透攔在門前,着急道。
“我不是讓您走,而這寒初姑娘與您關係甚大,不然,我還真不敢把她帶進來惹您的眼。”
“關係,的確有關係,仇人關係!讓開!”
“哪兒能是這啊,前輩您聽我把話說完。”
殷賜見這上官透是不說完不讓他走的架勢,氣憤一笑,將包袱扔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聽着……
自那個殷賜對寒初喊打喊殺的日子以後,那殷賜對寒初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是要喫的給喫的,練個劍他都得在旁邊死盯着不可。
這不,寒初懸空落地,收起劍來,用衣袖擦了擦額上蜿蜒的汗珠,站在旁邊的殷賜便趕緊遞過水來。
“來,喝口水,練了一上午了。”
是的,她練了一上午的劍,殷賜便在旁邊看了一上午她練劍。
看着殷賜端着的水杯,寒初不自在的笑了笑,忽而,殷賜倒似想到了什麼一般,招呼着寒初去他的藥舍。
寒初不從,他倒是硬拉起來。
藥舍內,各種藥材分門別類,放置的極爲整齊妥當。桌子上,還有一杆小秤,和碾磨藥材的石具,不由將寒初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你也懂草藥?”正在翻東西的殷賜見寒初被吸引問道。
“略知一二,不懂不懂。”這話讓殷賜眸光閃爍,呼了一口氣,自櫃子裏艱難的拿出一個小盒子,是真真的壓箱底的東西。
“找到了,這個給你。”
突然送到自己面前的丹藥,寒初如何敢收。
“放心,這要非但不會害你,還能讓你百毒不侵,毒王丹,現在世間僅此一枚,趕緊收下,錯過這家可就沒下店了。”
“那這我就給我個更不能收了。”寒初推拒道。
僅此一枚,讓她趕緊收下,百毒不侵,誰知道這人存的什麼心思。
“你這丫頭,我叫你收着就趕緊收下!”殷賜將盒子塞到寒初手中道。
“對了,現在就給我喫。”殷賜目光灼灼,看着寒初似要把她看出個窟窿。
他還真怕這丫頭不吃了,等他一個沒看見便將這極其珍貴已然獨一份的毒王丹給扔湖裏去餵魚。
看着手中的毒王丹,寒初扯了扯嘴角,毒殺人要這麼明顯嘛?似乎不能,可她也不能收。最後,鄭重道:“您以前那般不待見我,這東西呢,我是不能收的。”
“不行,你今天就得把它吃了!”殷賜頭二次的這麼嚴肅。
“寒姑娘,你就聽殷賜前輩的話吧。”忽而,一道男聲入了寒初的耳朵,磁性撩人。
“對對對,我的話你不聽,小透的話你總是要聽的吧。”殷賜趕緊道。
可寒初也是異常堅定,將毒王丹鄭重的塞進殷賜手中:“我說過,我不能收,前輩還是拿它去給更需要它的人吧。”
寒初心中扶額,她何時遇到過這般難纏的人?
站在門口的上官透見寒初如何也不收下,心裏思慮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不由開口與她講了昨天他與殷賜說的話。
這番話下來,不由讓寒初質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所以……丫頭,你的名字不叫寒初……叫殷初……”原本如頑童一般的殷賜眼神滄桑,遙遙望着碧色天空道:“那時,我和你是多麼快樂,雖然總是被爹孃管教功課,可是!他們寒山派仗着背後的皇帝老兒,仗着那皇帝對我藥仙谷的忌憚,屠了全谷滿門,我也是死裏逃生,這麼多年……我以爲真的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殷賜說着,眼中血色炸開,紅了一片,滔天的殺意不由教寒初吸了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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