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顏霍然轉頭怒視他：“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江時戈冷冷道：“你自己想想，她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你胡說八道！”
見她仍執迷不悟，江時戈也怒了，他提聲道：“你還想你的女兒失去什麼，工作、自由、家人，接下來是她的命嗎？”
“別忘了你是她的母親！”
王顏一怔，腦海混沌起來，想起自己的丈夫，又想到俞菲，最後眼前一白，竟昏了過去。
江時戈上前扶住她，又找人去叫了俞菲，他把車鑰匙給俞菲讓他把車開過來，然後揹着王顏將她送到車上，三人一同回了俞菲的家。
等到把王顏放到她房間的牀上，俞菲才抽出空問：“你找到我媽時她就睡着了？”
江時戈沒回，揉揉她的頭安慰：“她會沒事的。”
俞菲抿脣，表情仍是擔憂不安，不過心情已經放鬆許多了，起碼已經找到媽媽了，她把行李包放到房間裏，把手機充好電，出來時看到江時戈坐在飯桌邊的凳子上，她停下了。
她家室內狹小，略微有點黴味，俞菲就是收拾的再幹淨，老屋子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味道的。看到江時戈坐在那個凳腿都發鏽的椅子上，她最初有些困窘，但隨後想到他也不是第一次來，沒必要再緊張。
她走過去，給他倒了杯水，江時戈說：“你媽估計很快就會醒，之後我想和她談談。”
對於這點俞菲還是有顧慮的，她說：“我媽知道我們的事了，本來就受到刺激，醒來再看到你她會更激動的。”而且上次媽媽氣急時連她都打，更何況江時戈了。
“你不用擔心，我會把握好尺度。”
“而且我理解你母親的心情，”江時戈看着她說：“夫妻之間肯定有一個人會先走，留下來的是痛苦的那個。”
這話觸動了俞菲，，她何嘗不知道媽媽一直沉浸在痛苦當中，所以才寧願讓她糊塗些，也不想再看到她瘋狂的嘶吼爸爸名字的景象，那副樣子她一回憶起就難受的不行。
江時戈問她：“你家有菜嗎？”
“沒有了。”媽媽平時都叫餐，她一般也都在餐廳喫，昨天已經把剩下的菜都做了。
他說：“你買點菜去吧。”
買菜倒沒什麼，可她一走，家裏就剩下他和媽媽兩個人，媽媽要是醒了鬧起來，就算是江時戈也不一定能製得住，她怎麼能放心。
未等她說這些，江時戈朝她淡淡一笑：“怎麼，不信我？”
她知道他是心理醫生，肯定對這些情況比她更熟悉，猶豫片刻，她繼而擡頭看着他說：“我信你。”
江時戈一愣，然後笑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清熱的溫度傳入她的掌心。俞菲對於他的接觸還有些羞赧，第一次喜歡人，每次碰觸她都會覺得渾身發熱，可她沒有反抗，囑咐道：“要是情況不對你就立刻給我打電話。”
“好。”
俞菲轉身離開，臨走時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江時戈站在她家中，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她看着他定住了，有一瞬間，她仿若能從他身上能看到淡淡的光暈，因他的存在，連老舊狹小的屋子也變得亮麗起來。
俞菲感受到一股震動響起，從頭皮傳到肌膚，至骨骼深處漸入心臟，一下下敲着，激烈無序的響動，然後猛地在身體內爆炸開來。
她聽到了。
也終於明白，她再無法壓抑逃避。
她綻開笑容，輕輕地關上門。
看到她那樣的笑，江時戈怔住了，可她隨即離開，那種驚恐無措的感覺再次涌出，他追出一步後告訴自己冷靜，她會回來的。
他轉身走向俞菲媽媽的屋子。
俞菲回來時，屋內一如她離開時安靜，她拎着菜進門，輕聲喊：“江時戈？”
過會兒從衛生間傳來聲響，江時戈走出來側着頭說：“回來了。”
她關上門放下手裏的菜，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皺了不少，她走過去問：“你臉怎麼了？”
她覺得不對勁，手擡起來。
他躲了下，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沒什麼。”
“你過來。”俞菲撥開江時戈的碎髮，看到他額頭被劃破了，紅色的血痕映着雪白的肌膚特別顯眼。
她抿住嘴脣，拉他到自己房間，把他按到牀上坐下，拿出消毒水消毒後貼上創可貼。
她低嘆了聲：“是因爲我媽吧。”
他沒說話。
“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呢？”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這不算什麼。”
他總是有自己的主意的，這點她早就發現了，她有點擔憂的說：“要是留疤了怎麼辦？”
他逗她：“那又怎麼樣，你會因爲我破相就不要我了？”
俞菲臉有點發熱，岔開話題問：“我媽呢？”
“在屋子裏已經睡了，”江時戈擡起頭，“她答應去治療了。”
這實在出乎俞菲的意外，要知道她媽媽那時可是十分抗拒去看心理醫生的，連藥她都不肯喫，今天又鬧這麼一出，現在竟然被江時戈說服了，她驚喜的問：“真的？你怎麼說的？”
江時戈眼眸低垂，聲音飄忽：“也沒什麼，就是認真和她談了下。”
“我去看看她。”俞菲走出房間去看王顏，江時戈的視線追隨她的身影，眼眸深了深，沒有阻止。
俞菲走進王顏的屋子，見她蓋着被子沉沉睡着放了心，注意到她臉上還帶着淚痕，俞菲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縮成一團。輕輕幫她擦掉後，躡手躡腳的關上門，出來時注意到江時戈已經站在門口了。
她小聲問：“你要走啊？”
他點頭：“你媽睡了也不好做飯吵到她，今天你就呆在家裏陪她吧。”
俞菲猶豫，江時戈也爲了她前前後後忙了不少，還因爲自己媽媽受傷了，怎麼能就這麼讓他走：“要不你等下，我做個湯吧？”
江時戈搖頭：“你媽媽今天受到刺激，更需要休息，你改天再給我做吧。”
他看到俞菲爲難的表情，主動伸開雙手，對她說：“做湯還不如直接給點能量好了。”
俞菲倒沒想到江時戈竟然有這些花樣，她無聲的看了他一會兒，出聲問：“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心思的？”
“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這是實話。
那真是存心積慮啊，她抿脣說：“我就猜到你沒安好心。”
江時戈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動人。
俞菲心頭一軟，上前抱住他，鼻尖聞着屬於他的氣息，嘴角微微翹起。江時戈撫着她的背，眼神複雜，片刻後他放開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纔不舍的下樓離開。
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車鑰匙沒拿，俞菲下樓找他，江時戈還沒走遠，她把鑰匙交給他，正好送他走，在小區門口兩人正碰到遛彎回來的趙嬸。
趙嬸看到俞菲身旁的江時戈快速打量了下馬上低頭，裝作沒看見兩人。
俞菲想了想，拉住江時戈的手，說：“趙嬸，回家啊？”
“哎，”她擡起頭笑笑：“今天下班挺晚的啊。”
俞菲嗯一聲，指指身旁的江時戈：“這我男朋友。”
話音一落，趙嬸愣了幾秒，隨後恍然點頭笑說：“男朋友帥的咧。”
她淡笑，拉着江時戈往路口走。
在俞菲說出那句話後，江時戈的身子僵硬了。
趙嬸走進小區，江時戈還站着沒動，俞菲拽了拽他：“走啊。”
“……嗯。”
她拉着他往車的方向走，一路上他都沉默，俞菲忍不住了：“江時戈，你就不說點什麼嗎？”
見他低頭閉口不言，俞菲停下，擡頭看他：“你不是問我把你當什麼人，我都說了，你呢？”
江時戈緊抿嘴角，夜晚中的他眉目更加英俊，玉白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那雙墨黑的雙瞳染上月光，清亮含水，增了幾分誘惑。
俞菲自是早就感覺到他的僵硬，但此刻看到他的表情時整個人都頓住了。
哎？
等等，他、他是在害羞嗎？
因爲她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本以爲江時戈是沉着冷靜派的，沒想到他還有這麼純情的一面。
心開始癢癢，她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調戲道：“這麼高興啊？”
他惱起來，又無處可施，本以爲無法觸碰到的人竟然真的抓住了，而且……她開口承認了他的身份，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狂喜到這種地步，連情緒都無法自控！
看到她盈起的笑臉，他禁不住別過臉說：“我走了！”說完便落荒而逃。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俞菲笑出聲，拿出手機給他發了短信：【開車不要太快，小心點。】
不遠處他的車沒動，短信很快傳回：【嗯。】
還裝矜持，俞菲又發：【別太激動，晚上會睡不着的。】
這次他沒回，車子很快開走。捧着手機，俞菲彎起嘴角，他的車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第一次，俞菲感受到戀戀不捨的感覺，新奇又依戀，他才離開，她已開始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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