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JinJiang
江時戈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震驚恍然的表情,真不知應該是感嘆她還記得自己,還是無奈的嘆一聲她如今纔想起,他單手握住她的下巴擡起來,表情十分平靜:“你想起來了。”
俞菲怔怔的擡眸,仔細的望着他俊美的五官,漸漸與模糊記憶中的少年重合,“小、江……”
“是我,”江時戈彎了彎眉眼,“姐姐,好久不見。”這真正久違不見的話現在說起來,真是諷刺無比。
過了會兒,俞菲纔開口說:“……我不知道你的全名。”
他忍不住嗤笑了聲,“現在說這些都沒意思了,不知道也好,不記得也罷,”他單手將她提起來,另一隻手緊扣住她的腰將她緊緊貼合在他身上,用着近乎殘忍的語氣說:“是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姐姐,現在該你還我的債了。”
“你不會忘記,你都做了些什麼吧,那些話,用不用我再給你複習一遍?”
俞菲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江時戈複雜的看着她,眼眸一轉,突然說:“你還記得董慧嗎?”
怔了片刻,她點點頭。
“我現在就和她一樣,”他扣住她的下巴,慢條斯理的說:“不過她愛的是永遠也抓不住的虛幻,而我要的,近在眼前。”說罷,他吻上她。
這次,俞菲沒有反抗。
直到他饕足起身,又細緻的擦乾她嘴角的液體,俞菲始終一動沒動,看到他年輕俊美的臉上冰冷陰鷙的表情,她心下一顫。
握了握拳頭,她終於提起力氣,推開他跑了出去。
江時戈沒有追,甚至都沒有轉頭去看一眼,他只是坐回沙發上,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燃,重重的吸了口,長呼一口氣。
他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剛剛爲了制住俞菲已經廢了不少力氣,說起來,要是沒有喫她買來的飯,他也沒有這麼多精力來和她周旋。
不過也不怕她跑,從一開始,他也沒打算將她困在這個房子裏,他要的,是囚心。
掉落在地上的包她也沒有拿走,他彎腰拿起來時,半開的包裏掉出幾樣東西,是退燒貼和消炎藥,他盯着地面,夾着香菸的手指不自覺得顫了顫。
香菸無聲無息的燃着,漸漸逼近手指,而他仍是低頭看着地面,直到手上發燙,他纔將菸蒂碾滅。
慢慢走到廚房,微驚訝於裏面的整潔,連櫃子裏的盤子都刷的乾乾淨淨,他打開冰箱想拿瓶水喝,卻在看到裏面擺滿的素菜水果時愣住了。
半響,他拿起一個番茄在手裏顛了顛,突然低嘆了聲,可惜,最後他還是沒喫到她做的菜。
俞菲極速奔跑出去,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橫衝直撞的往前跑,雙腿不斷的交替向前,拼命的前進,太陽火辣辣的照在她身上,熱風從衣領灌進去,汗水一顆顆流下,直到她雙腿變得沉重,速度漸漸變慢,忍不住彎腰喘息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邊喘氣邊往後看,這個時間路上沒幾個行人,當然,她擔心的那個人也沒有跟在她的身後,心下一放鬆,便覺得渾身都開始發軟,她慢慢蹲下來,望着前方的馬路,突然悲從心來,情緒突如其來,讓她毫無防備。
眼前忽然就模糊了,淚水滑過臉面,她將頭埋在胳膊裏,低聲抽泣。
她很久沒有哭過了,她自小就不愛哭,這麼些年,就連在爸爸的葬禮都忍住,多累多苦也幾乎沒掉過眼淚。不是不委屈,也不是不難過,就是覺得一哭,支撐自己的那股勁兒就會消失了,她的身後沒有人可以倚靠,而且還有一個生病的媽媽需要自己照顧,怎麼能放鬆,怎麼敢倒下。
可現在她真的控制不了了。
悲慟、羞惱、愧疚一股腦的涌上來,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情緒縈繞在心頭,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最開始還只是低聲抽泣,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嗚咽的哭出聲,眼淚一滴一滴砸到地上的紅瓷磚上,幾分鐘後緋紅的顏色就又變回原樣。
沒人知道她的悲痛,但那痛苦就像滴入地面上的淚,即使蒸發的乾乾淨淨,但我們都知道它的存在。
俞菲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完全黑了,她渾身無力的走回小區,腳上還穿着軟底拖鞋,每一步都走的飄乎乎的,擡頭看到家裏的燈光是亮的,眼底忽的一熱,她小跑上樓,不斷敲門,沒隔一會兒門被打開,俞菲看到媽媽,上前猛抱住她。
王顏被她抱得一愣,皺着眉拍着俞菲的背問:“怎麼了菲菲?”
俞菲把下巴擱在媽媽的肩膀上,聞到她熟悉的味道,身心才真正放鬆下來,她呼口氣,慢慢鬆開王顏,說:“沒事,我先回屋了,不喫飯了。”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擡頭時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一愣,摸了摸微微發腫的脣,她垂下眼簾。
原來江時戈,就是小江,竟然是他。自己從沒有將兩個人聯繫在一起,真是太大意了。
不過也是,怎麼能想到當年的那個少年已經出落成如今這樣成熟冷靜的男人呢,他……長大了呢。
五年的時間,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高傲張揚的俞菲,身上的羽翼與尖刺也都被磨滅。
而江時戈,從一個青澀的少年蛻變成爲男人,無論是容貌、氣質、還是性格都有着那麼大的改變。
她低嘲一笑,她哪裏能夠認出,當年臉紅無措在她面前表白的少年,竟然是現在能夠在最初就那樣自如的爲自己解圍的人呢。
但就像他說的,她從一開始就沒認出他,不是不記得他,只是刻意忽略了那段經歷,但即使讓自己忘記,這些年來時不時的還是會想起那天的一些片段來,所以她這五年都沒有和異性親密交往過,每次只要一靠近,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的事情,唯一的例外,就是江時戈,但真是命運使然,他就是自己一直刻意忘記的那個‘他’。
俞菲走回房間,沒注意到王顏凝重的表情,她躺到牀上,那些被封存住的記憶像是破開封印般一股腦的全部傾瀉出來,原來,仔細去想時,才恍然自己對那天的事是如此的記憶深刻。
五年前——
這些天以來,俞菲已經不記得日期了,坐在凳子上,她擡頭問:“今天多少號?”
“16號,”對面的中年男人指指合同的左下角,“在這簽字就行。”
俞菲低頭簽字,一筆一劃的寫下自己的名字,最近寫自己的名字真是比上學時都多啊。
簽好字,男人將合同分好,長舒口氣:“侄女兒,你和你媽找好地方住了嗎?千萬別多想,我不是催你們啊,只是這房子我就是有點急用,要是麻煩,叔叔給你們找個地兒?”
俞菲擡起頭,看着他,這個男人平日裏沒少和她爸稱兄道弟,她爸剛死,就打着幫忙的旗號來買她家的房子,一開口,出的價錢竟然只有市價的一半。俞菲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房價多少她當然知道,硬着頭皮討價還價讓他多拿了三成,可即使這樣,這些錢也剛剛夠還爸爸欠款的一半。
男人見俞菲不回話也不着急走,上下打量俞菲幾秒,突然靠近了說:“侄女兒,要是有什麼難的事別自己憋着,你看,俞大哥走了,就留下你們孤兒寡母的,”他嘖嘖兩聲,嘆了句:“葬禮那天你媽又被那個瘋婆子嚇成那樣,叔叔真是不忍心看你這麼辛苦。”他安慰般的想握握俞菲放在桌子上的手,真是雙小嫩手啊,這麼白,十指尖尖,握在手裏會不會給捏壞了呢。
他手剛伸過去,俞菲就將手收到桌子下面,再擡頭一看,她的表情冷凝,看着他的眼神透着鄙夷,就像根針一樣扎到他的心口。
俞菲:“我找到住處了,這地方明天就給你讓出來,王叔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會兒還得去銀行辦點事。”
“那叔叔捎你一段?”
“不用麻煩了。”
這麼冷淡的態度,他也懶得伺候,收了東西走出大門時忍不住回頭呸了句:“什麼東西,臭丫頭還敢蹬鼻子上臉了,等你還不了錢,老子找八個人給你幹了,讓你到時候跪着求我!”
他剛罵完,就看到俞菲從裏面走出來,目光說不出的寒,畢竟還得顧着面子,摸了摸鼻子,他轉身走了。
俞菲緊緊地握住拳頭,這要是以前誰敢在她面前說這種不乾不淨的話,她管對方是誰肯定先給他幾個巴掌,但現在不能,她必須忍!
爸爸已經走了,連屍骨都在千里之外的山崖下找不回來,媽媽又被那個瘋女人嚇得神志不清,天天喊着要她給爸爸打電話讓他回家,現在她只能靠自己。
給搬家公司打了電話,對方說半小時後就到,俞菲看着手機微微出神,爸,你說會回來給我補生日的,爲什麼騙我……
眼眶漸熱,她連忙仰頭,不能哭,不準哭,俞菲,你不能軟弱,這個家現在只能靠你了。
淚水消失,她長呼一口氣,轉身繼續打電話和買家商量傢俱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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